“先生什么意思?这明明是...”
    “是将军你。”谢玉楼冰冷冷的笑着,“将军乃是百战成将,纵横沙场这些年,做些什么都无所谓,就算传出去,盛名也好,恶名也罢,对将军来说,应该都是无所谓的吧?”
    袁英杰见谢玉楼如此说话,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谢玉楼又道:“里面这位可不一样,他不仅是监军,不仅是飞鱼卫使,不仅是督察大夫,也是天下的小圣人,老君的首徒,挟民相要对于将军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就算有些骂名,不过也是将军功劳簿上的一笔,但是他不同,他的德行容不得半点有污,将军明白吗?”
    袁英杰沉默片刻,随后微微点头。
    “先生放心,监军大人被罪将赵年偷袭,伤重昏迷,末将为守住柳州城,故而出此下策,挟民相要,与监军大人并无干系。”
    “嗯。”谢玉楼满意的笑了笑,“那将军去吧,请。”
    “请。”
    袁英杰转身离去。
    说实话,这种事对于袁英杰来的确不算什么,但是到底是有伤天和,若非是逼不得已,袁英杰不想如此。
    但现在李修涯先提出来了,那袁英杰就算帮李修涯分担一下也无所谓。
    就像谢玉楼说的,这个恶名,袁英杰当没问题,但是李修涯当问题可就大了。
    本来此次李修涯随军出征,士林之间就颇有微词,认为堂堂的小圣人,年轻一辈的楷模,天下士子的榜样不应该去掺和这些军武之事,认为是有失身份。
    只不过是李烜坚持罢了,想着李修涯本来就有个飞鱼卫和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在,陛下又先封了监察大夫,这件事也算是没闹起来。
    但是如果李修涯做出这种挟民相要的事情来,恐怕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李修涯也就完了。
    所以这个名李修涯不能担。
    回到房间,谢玉楼见李修涯一直看着他,笑道:“你看我做什么?”
    李修涯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谢了啊楼哥。”
    谢玉楼微微笑道:“说谢谢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你的家臣,你的安全我差点都没保住,你的名声我总归也不能不管的。”
    “虽然胡爷说是让你给我当家臣,但我可从来每当你是,楼哥你也不必以此自居。”
    谢玉楼道:“什么居不居的,我也没在意,只要你管我酒,我便为你效命十年也就是了。”
    李修涯笑了笑,微微点头。
    “只是你也真是狠心,毕竟是好几万的无辜百姓啊。”
    李修涯却是笑道:“我们这次出征,那也是燕国的百姓寄予了厚望,我不想辜负燕国,那就只能对不起陈国了。”
    说着,李修涯神色微变,寒声道:“何况,身处战场,那就没有无辜这一说法。”
    谢玉楼摇了摇头,好似不很赞同,不过最后也没有说话。
    “刚刚我也是有些昏了头,竟是没有考虑过后果,还好楼哥你反应及时,不然我这名声败坏了,可要牵扯很多人的。”
    若是李修涯身败名裂,至少李长庚会很难受,然后李烜,或许迫于舆论不敢再用李修涯,还有沈贤,肯定会受到牵连,还有就是聂含山等人。
    此事对于李修涯来说绝非小事,牵扯太深,稍微不注意,就会拉下大批人替李修涯受灾。
    “嗨。”谢玉楼笑着摆手,“这也多亏了你的几个夫人。”
    “嗯?”李修涯微微一愣,“什么意思?和伊人她们有何关系?”
    谢玉楼笑道:“临来前,你的几个夫人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保护好你的安全,还有有身孕的那位,叫秦...”
    “秦婉儿。”李修涯提醒道。
    “对,就是秦婉儿。”谢玉楼一拍手,“秦婉儿夫人和清夫人两位许是年长几岁,考虑得也周全些,出发前两人找到我,说是战场之上,多有失德之举,让我注意点。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直到刚刚,我也是突然想到了,所以才会赶紧追出门去。”
    “婉儿,清儿。”李修涯闻言,心中感动不已。
    “你的夫人们都很好啊。”
    李修涯笑着微微点头,很好,当然都很好。
    只是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五月中旬出发离开燕都,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家里人都好不好。
    伊人最是黏着自己了,这下一下出门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每日的愁眉苦脸着。
    云烟很懂事,估计也是陪着伊人想自己吧?
    清儿,不知道清儿的小说有没有省着点看,两个多月,估计早就看完了吧?我该提前多写些给她的。
    婉儿有身孕,算算时间,怀胎十月,再有一两个月也快生了,若是赶不及回去怎么办?
    幼凝,与幼凝的婚约一拖再拖,她该不会伤心了吧?
    想到家里,李修涯便觉得自己来打仗是真的很蠢,待在家里陪着她们不好吗?
    陛下也真是的,干嘛非要我来啊?
    “哈欠...”远在燕都的御书房的李烜没由来的打了个喷嚏。
    魏权见状连忙上前轻声询问,“陛下?”
    李烜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鼻子一时之间有点痒。”
    “今日的药还没喝呢,老奴给陛下端来?”
    李烜微微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头道:“去吧。”
    魏权走后,李烜轻轻揉了揉鼻子,随后喃喃低声道:“也不知道萧鼎和李卿战事如何了,怎么军报还没来啊?”
    说着,便吩咐内侍去兵部催军报去了。
    而在柳州城外,吕轲每过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便开始攻城,每一次攻城,城内守军的抵抗力度都在减弱,想必是疲累至极了。
    不过吕轲可不会给燕军休养生息的机会,本就左拥五万大军,加上何炜带来的一万多人,近七万人将柳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陈升也说了,蒲州已经放弃了,随便让燕军和卫军攻取吧,只要攻下柳州城,燕军的的粮道也就断了,燕军不攻自败。
    那看如今的情况,吕轲反而不那么着急了,慢慢来,就这样消磨几日,估计城内就撑不住要弃城而走了。
    “吕将军,本将还是觉得此事实在不宜继续拖下去,应该速战速决,尽早解了蒲州之危才行。”
    何炜与吕轲的看法略有不同,他认为应该加紧攻城,早一步将柳州城打下来总没错。
    吕轲闻言微微笑道:“何将军说的不错,不过将军也要考虑一下折损的问题,如今陈国能战之兵实在不多了了,能留一个是一个,本将这样虽然是要花些时间,但至少无需付出多大的代价,若是强行攻城,燕军此战,不过白白牺牲罢了。
    两天,本将只需要在两天之类不停的进攻四方城门,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累也得给他们累死,到时候我们再出击,岂不是轻而易举?”
    何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始终觉得夜长梦多,害怕有什么变数。
    何炜还要再说话,门外突来一人禀告。
    “启禀两位将军,燕军送来信函。”
    吕轲和何炜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吕轲拆开信,先看了起来。
    何炜见吕轲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无比,便问道:“怎么了?燕军说什么了?”
    吕轲并未答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将信函递给何炜。
    何炜疑惑的看向信中内容,随后勃然大怒。
    “挟民相要,他们真敢?”
    吕轲冷冷道:“柳州城早就清野,附近的百姓全部迁入城中,虽然作为边城,柳州城并不像陈都那般,但也有数万陈国的子民在...”
    “袁英杰真是丧心病狂,他居然拿我陈国子民来要挟我们。”
    吕轲道:“可那毕竟都是我陈国的子民,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何炜咬牙切齿道:“本将不信他真的敢。”
    吕轲却苦笑道:“信你也看了,右武卫将军赵年死了,左武卫徐高飞重伤,监军李修涯重伤,如今这柳州城内就只剩下袁英杰了,若是弃城而逃,萧鼎也会将他军法处置,他现在是山穷水机的地步了,我相信,他真的敢。”
    何炜脸色一僵,吕轲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那我们怎么办?柳州城不要了?退兵?”
    吕轲哼道:“退兵?怎么可能?若是退兵,那蒲州岂不是拱手让人了?”
    “可是里面的百姓...”
    吕轲脸色一变,低声道:“必须要夺回柳州城,这是陛下的旨意。”
    何炜神色一黯,“吕将军的意思是,强行攻城?”
    吕轲面无表情的微微点了点头。
    “柳州城内不过是数万的百姓,但陈国尚有数百万的百姓,柳州不可失,即便事后陛下治罪,本将也不反悔。”
    何炜一惊,“吕将军!”
    吕轲摆手道:“何将军不必再劝了,本将已经决定了。”
    “可是...”
    “没有可是,陛下的命令是拿下柳州城,而本将不敢抗旨。”
    何炜见吕轲神情坚定,便也不劝了,只道:“不如这样吧,蒲州的燕军已经回援了,不过算算时间,至少还得有十天才能到,我们给燕军三天时间,让他们将我们的百姓放出,若是他们拒绝,我们便直接攻城,若是答应,就是短他们三天也无所谓,将军觉得呢?”
    “何将军认为他们会将自己手中的筹码平白扔给我们?”
    何炜无奈道:“本将只是想,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就断然没有理由不救我们自己的百姓。”
    吕轲沉默了一下,随后道:“一天,不能再多了,从现在开始到明日黄昏,不管这一天燕军放不放我百姓,本将都要攻城,而且是全力攻城。”
    “那就依吕将军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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