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们打发走了马夫,带着这次的收获走进门来。
    巴克也从楼上下来了,下来时还递给聂远一张真理笔迹,道:
    “这一张品质高一些,也交由你处置吧,我算是大致摸清了,炼制更高品质真理笔迹的路数。”
    说罢,他又看向扛着东西走进来,正在和南希打招呼的阿兹特克,道:
    “东西帮我搬到工作间,这下材料完全齐备,我连夜赶工制作出来,越早让聂远复苏,我们的底气就越充足。”
    聂远还没开口,同样不太懂炼金术的古斯塔夫,就帮他问出了他的疑惑。
    古斯塔夫不解道:“不是说关键材料,是奥斯顿夫人吗,怎么就齐备了,我都已经准备好,去再次拜访城主大人夫妇了。”
    巴克解释道:“灾害源的核心,确实至关重要,能够让‘心脏引擎’后继有力,还能起到‘润滑’的作用,不会出现卡壳的情况。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将引擎给制造出来再说,两者并不矛盾,毕竟用以心脏引擎的润滑剂,当然是越新鲜顺滑,就越好了。”
    阿兹特克没有磨叽,径直将肩上的箱子,往巴克的工作间搬运而去。
    不过一边上楼,一边却惊诧道:“灾害源?那个不明来由的奥斯顿夫人,竟然是这种东西吗。”
    巴克回答道:“是的,我之前也没有想到,对于我们来说,算是意外之喜吧,具体情况,可以让聂远他们讲述给你们听。
    我需要把自己关在工作间两天,这两天的书店,就由你们操持吧,不要来打扰我。”
    “好的。”
    乔琪应承道:“你放心去吧,书店没问题的。”
    巴克点点头,便没再多说,转身走上楼去。
    没一会儿,阿兹特克就下来了,他看向众人道:“巴克把所有材料都取出来,应该已经开始动工了,我们可以期待一下最终成果。”
    米兰达径直仰面倒在客厅的柔软沙发上,笑道:“沙发这东西,不知道是哪个天才发明的,我真想给他颁发个‘世界十大杰出发明奖’,这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呢。
    至于最终成果,我想如果是巴克的话,那肯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说着,她又看向聂远,道:“那么现在是不是来互通有无一下,先说说那个灾害源是怎么回事儿吧?”
    “好,除了灾害源,还有一种名为真理笔迹的东西,我慢慢讲给你们听吧。”
    接下来,众人齐聚客厅,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这些天的遭遇。
    聂远将奥斯顿夫人是灾害源,以及她的无礼行为,都给大家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另外还有关于真理笔迹和失落炼金术的事情,听的没有经历这几天事件的三人异彩连连。
    而他们也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给描绘了出来。
    在给聂远寻找心脏引擎材料的路上,收集材料倒是一切顺遂,凭借三人的实力,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不过因为某件材料的突然异变,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那引起了当地教会的察觉,开始追溯异变的源头。
    源头就在三人身上,当然就只有跑了,现在还不是正面对抗的时候。
    有次差点就被发现,还是凭借米兰达的宝贝们掩护,以及他们多年来逃生的经验,才摆脱了教会的追踪。
    所以米兰达才会说此行是有惊无险的。
    听着他们轻描淡写叙述中,所蕴含着的无形凶险,聂远还是有些触动的。
    因为所有人的目的,都是要替他收集铸造心脏的材料,满心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强大起来。
    至于路上所遭遇的风险,根本就不值一提,没有任何人挂在心上。
    也不觉得这是一种人情,以后需要聂远去偿还。
    这种感觉,是聂远前世也不曾体会过的,真正无私的爱。
    这样形容不知道贴不贴切。
    但他能够体会到,同伴们那种满心想要帮助你的感情。
    替你承担风险,替你满世界奔走,替你寻找你所需要的东西,甚至是……替你而死。
    他们都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不用你有丝毫报答。
    人人为我。
    我为人人。
    一切行为,在他们的怪异观念中,都是天经地义的。
    这在聂远看来,不是绝对的无私,又是什么呢。
    那些诡谲观念,本应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但聂远却愈发感受到一种,难言的亲切与和煦,让人无形动容。
    虽然……
    心脏能让自己复苏力量的说辞,从一开始,就是他随口编造的。
    将最近的消息互通有无后,乔琪便招呼着众人去睡觉了,让有事情明天再说吧。
    书店还要正常营业呢,睡醒后依旧有的忙。
    他们仨是整整一周没睡觉了,虽然还扛得住,但回到了家里,那抹淡淡的疲惫感,还是涌上心头。
    休息一晚。
    养精蓄锐。
    然后再准备接下来的战斗了。
    聂远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今晚他睡觉前,没有阅读枕边的书籍,而是情绪纷杂。
    他看着那张品质稍高的真理笔迹,想要问它——
    【巴克给我打造的心脏,到底能不能够让我复苏力量】
    但却始终没有开口。
    因为答案已经知晓了,关乎于古神层面的事情,哪怕这份真理笔迹品质稍高,但也肯定回答不上来的。
    就算出乎意料的给出准确答案,也没有任何意义。
    答案是不能改变任何事实的,不管是“能”或“不能”,都是聂远需要直面的结果。
    放下真理笔迹,聂远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出神,不知何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
    天色刚蒙蒙亮,聂远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醒了过来。
    好像是乔琪已经起来,准备给大家做早餐了。
    一周未睡,竟还能比聂远这个摸鱼狂起得早,让人不得不感叹乔琪的勤快。
    聂远也没有赖床,起身洗漱之后,便准备去厨房,看能不能给乔琪搭把手。
    但走出房门时,他就看到南希也起来了,正靠在墙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明亮的眸子似乎充满着什么诉求。
    “你起来了聂远?”
    “咋了?怎么起这么早。”
    聂远笑着上前,摸了摸南希的脑袋。
    南希眨眨眼睛,道:“收音机,昨天说要给我买收音机的,但这几天他一直在忙……”
    聂远回过神来,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啊。
    不过现在巴克正在“闭关”呢,不可能去打扰他。
    于是聂远说道:“你去洗漱吧,吃完早餐我带你去买。”
    “好!”
    南希就等着这句话呢。
    直接冲进洗漱间,打水,洗脸,刷牙,一气呵成。
    聂远还刻意看了看时间,发现南希从将牙刷碰触到自己的牙齿,到吐出最后一口泡沫,开始清洗牙刷,刚好是五分钟,竟然能够一秒钟不差……
    联想到当时南希吐槽乔琪恶毒,非要让她刷满五分钟的话,聂远不免一阵汗颜。
    小姑娘,你这身体也太诚实了啊。
    而且,答应刷满五分钟,还真是一秒钟也不多,一秒钟也不少。
    忒严谨了啊。
    真是让人觉得怪异又羡慕的时间天赋。
    等南希洗漱完,门外的早报也送到了,就插在书店大门的门缝上。
    聂远上前去将报纸抽出来,领着南希上到二楼饭厅,就发现乔琪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的差不多了,手脚麻利的不像话,跟云中探花手似的。
    人家还嫌自己会碍事呢,根本用不着帮忙。
    那一句“厨房很挤的,两个人就更挤了,你看看早报,等着开饭就好啦”,完全就是照顾自己的笨手笨脚吧。
    聂远就只得无辜的坐到自己椅子上,继续当今日份饭来伸手的大老爷。
    没一会儿,楼下的动静儿多了起来,同伴们都起床了。
    当乔琪把六份早餐,都摆放到餐桌上,每个人对应的位置时,大家已然齐聚,甚至报纸都传阅半圈了。
    聂远本来还想趁着吃早餐的时间,和同伴们闲聊几句的。
    但是旁边的南希,三下五除二,近乎是在半分钟内,就解决了所有早饭,而后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聂远无可奈何,略微给眼神诧异的同伴们解释了一下,也埋头开始快速解决战斗。
    二人最早离席,出门给南希买收音机了,顺带把书店大门也打开,开启今天的营业了。
    虽然聂远觉得,这么一大早,人卖收音机的,肯定都没有开门呢。
    但哪耐得住南希那希冀满满的眼神,就当出去呼吸下早晨的清新空气吧。
    当二人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聂远是没有想到的,那收音机店的老板,其懒鬼程度,都快赶得上莉莉安伯爵了,竟然快日上三竿才开门营业,简直和巴克书铺没得比。
    但是南希也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台崭新的收音机归来,美滋滋的表情,喜色难掩。
    回到书店后,南希抱着她的收音机,就冲入自己的房间,说是要切换到“回顾频道”,补上这些天积累的剧场。
    每天追更,是她在孤儿院里养成的良好习惯,往往在深夜里,都只有收音机中的声音陪伴她,其他小朋友都不和她这个怪胎玩。
    而聂远自然是继续帮衬书店的生意了,已经快到饭点,他接过乔琪的活儿,乔琪就上楼去做今日份午餐了。
    同伴们互相合作,书店不管任何时候,都处于人手充足的状态,比以往巴克一个人把持,只管在柜台收钱的时候,生意要好上太多。
    一直营业到深夜,比昨天还要晚很多,最后一个客人走出店门时,巴克书铺才挂上了“打烊”的木牌子。
    始终无波无澜,没有任何异变突起,就是简单的做生意,简单的扮演一家正常人而已。
    甚至忙碌时,这些前两天还在和灾害源,和教会斗智斗勇的存在,都要一人应对好几个客人,偶尔还要面对客人的臭脸。
    当然凭借他们的相貌,也免不了遇到些个……
    想要揩油的客人。
    但却并没有人因此而暴走,或者去狠揍恶客一顿,将他们扔出门去,依旧维持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之内。
    往往只是让觉得自己这身板,这口才,根本帮不上忙,从而有些失落的大古斯塔夫先生,往恶客面前一站。
    那人形山岳般的身躯,一看就堆积满了蛋白质,都能够当反器材装甲的胸膛,让客人抬头都难清晰的看清楚他的脸。
    大古斯塔夫先生,总是一边摁压自己粗实的指关节,使之爆发出豆子炸裂的声音,一边以微笑服务客人,给他们推荐一全套关于道德素养的书籍。
    只是那笑起来的模样,却一言难尽,让人觉得他没有杀几十个人,再捎带有几百次抢劫前科,都实在对不起这副面相。
    于是。
    又一个大单就到手了。
    以自己的方法,卖出一笔大销量的大古斯塔夫先生,总会在完事儿后,向同伴们投来憨憨的目光,不曾说话。
    但同伴们知道他的意思,也根本不吝溢美之词,让大古斯塔夫先生,觉得自己没用的心情烟消云散,找到了自己在同伴中的不可或缺感。
    聂远发现,自己真的快适应这种闲适生活,也快爱上这群亲切莫名的怪胎了。
    抬头看向同伴们,他们脸上浮现的似笑非笑,似乎比自己更要享受很多,如今这来之不易的闲适。
    打烊的木牌已经挂上,惬意和煦的氛围却还在延续。
    这里是巴克书铺。
    住着一群“正常的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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