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玉转身一看,只见那沙龙的两侧生出两条粗壮的沙带,如两支龙爪向自己袭来,气道:“阴魂不散,你这般不顾伤口,只会自取灭亡。”但亦无良策,又自后跃。那龙爪交错袭来,如同发狂无休无止。情玉引着他在场中转了两圈,虽未被抓到也自烦躁,斜眼一看冰尘,只见他立于水塘边,正注视着李延寿,知道他还没找到下手的最佳时机,但看到水塘脑中忽然一转来了主意,左一飘右一荡,引着狂怒的别天慢慢接近水塘。到了边上,忽然一扯腰带,脱下长袍掷向龙头。就在长袍罩住龙头的一瞬间,情玉连击四拳一闪身让在边上,那沙龙似乎盲了,直冲向前去。情玉一伸手扯去长袍向后跳开丈余,那沙龙似收不住脚一冲之下进了水塘,在水面上仍自旋转着向前疾冲,只是渐渐缩小。别天终于藏身不住,露出身形,所有的沙土哗的一下尽皆没入水中,池塘变成了黄汤,别天在水面上仍向前奔出三步,脚下一沉半身没入水中,双手在水面一划卷起一根水柱,裹住上半身,随之完全沉没。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别天没入水中,心中惊疑不定,不知他是死是活,蒙歌大叫道:“师父,师父您怎么了?”跑到水塘边向水里望去却全无动静,一时心急如焚,大喊道:“爹爹,快救我师父呀!”
    情玉知道别天绝不会这般轻易的死去,双眼紧盯水面。果然不出所料,一根水柱哗的一声冲天而起,别天一闪而出,双掌连环拍出,那水柱断开一节一节击向情玉。情玉还剑入鞘,双拳生风将袭来之水尽数击散,半滴也未落到身上。别天大呼一声,向水上跃起,凌空扑落,双掌幻化出一片光彩,乌云般向情玉压下,情玉不及抽剑双掌一错,施展出自江风毅处偷学到的“乾坤掌”,将他的攻势尽皆封住。两厢一交,啪啪之声响成一片,如几十人同时在热烈鼓掌一般。
    情玉为减去掌上所承受的压力,一边应战一边向后疾退,别天攻势一停反弹回去,情玉已退出了十余步。蒙歌跑上前拉住别天道:“师父您受伤了,别再打了。”
    别天接连施展绝技,却伤不到情玉半分,自己反受其害,此时已怒到了极点,一挥手擘甩脱蒙歌,大声道:“你走开,别拦我,他今天非死不可!”又自挥掌向情玉冲去。情玉竖剑一封无懈可击,别天前冲时身后沙尘无风自扬,着地卷动,到情玉面前时又自成了一条沙龙。
    情玉厌烦地道:“你有完没完?”
    别天道:“杀了你就算完。”大有不死不休之意。情玉不由的心头火起,双手握剑运转“风云九”的内力缓缓出剑,一道剑气自剑柄处生出,延伸出去,猛地劈下,那沙龙为剑气割裂,立时分成两半。知道后面可能还要生死相拼,情玉不敢使出全身真力,一剑击出,只用去了五分之一的真力,但也累得大汗淋淋,感觉身份的五分之一已经挖空。别天出现在两条割裂的沙龙之间却未被剑气伤到,他早在沙龙内将情玉的一举一动看得明明白白,只见他双手伸入两边的沙龙中,向前全力一推,两条沙带飞上前去,自情玉身边穿过,两头一接围成沙环,旋转起来越缩越小,越来越高,如一堵会生长的墙壁将情玉困在其中。
    情玉知道顶部一旦合拢自己被困在滚滚黄沙之中目不见物,就只有任别天宰割的份了,就算别天不出手,飞速施转的沙流也足以将自己撕碎。脚下一点忽然向前扑去,未及沙壁又自折返向后扑出,如此快速窜动,毫无规律可寻,那沙圈缩的越小他窜动的越快,就在顶部聚合之际一闪身全力扑向沙壁,呼的一声沙流之中一掌自肩头滑过,但终于没伤到他。眼前一闪已在沙圈之外,暗叫好险,若非自己动作快捷迅猛,这一掌可就拍在自己面门上了。看那沙条时,又已形成冲天而起的“龙卷风”。
    情玉退后一步喊道:“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别天的声音自沙中传来:“早该结束了,这将是我最后一击。”声音忽上忽下,漂移不定,真不知他藏身何处,那“龙卷风”的势头不断增强,四周的沙尘滚滚而前汇入其中,壮大他的威势。情玉知道别天将作殊死一搏,但他也已想到了破其攻势的办法,插剑于地,自衣囊中取出一个牛皮小袋,除去牛皮袋里面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铁球,细看之下却又不是铁球,乃是一颗用百多片小飞刀制成的一朵含苞待放的铁菊花,这嫣然是叶隐侠创出的暗器“冥菊”,威力极其强劲,情玉第一次和他相遇时,就差点被这“冥菊”伤到,后来终于将飞刀尽数击落,自己也已累得虚脱倒地。叶隐侠把情玉当作朋友,便送了几颗给他。
    情玉将冥菊放在掌心,暗运内力传至其上,咔的一声铁菊花锭放开来,花瓣边缘是极锋利的刃口,顶端成尖形。再一催动内力,那花瓣便快速转动起来。情玉一皱眉,呼的一拳打出,那“龙卷风”底部出现一个大洞,不待洞口合笼,随手一掷将“冥菊”打入其中,随后双手握剑凝视着“龙卷风”。
    那“龙卷风”原本较为平静,风柱缓缓摆动很有规律,但“冥菊”一打入,“龙卷风”内部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冲撞,风柱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大幅度无规则地摆动颤抖。情玉猜想这是别天在里面躲避飞刃所致,知他很快就要坚持不住冲出来了。
    果然没多久,别天闪身自风柱中窜了出来,情玉一跃而起双手握剑向他头顶劈了下来。别天刚反应过来剑声已到头顶,此时身在空中,躲闪已是不及,抵挡又无兵刃,危机时间忽然双手一合,将来剑死死夹住,但如此一来,全身要害尽皆暴露。情玉双脚连环踢出,嗵嗵嗵一串闷响,别天口中鲜血狂喷而出,双手一松飘落地面,连退一十三步,刚站稳脚步哇的又喷出一口血来,仰天摔倒,情玉身形闪动长剑已指到他脖根。
    就在情玉一剑劈向别天,双脚飞踢之时,众西夏将士的眼光全被吸引了过去,每个人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全部精力集中在二人的身上。冰尘暗叫:“好机会。”悄无声息地靠近李延寿,一闪之间自众将头顶跃过,驱剑直刺过去,他并非要杀李延寿,而是要将其制于剑下进行驱策。众人惊呼声中纷纷挥刀扑上,冰尘出剑极快,一闪即至,眼看就要抵到李延寿脖劲,李延寿身后大将忽然将太师椅扳倒,另一名大将扑上前来,用身体挡住一剑,双手紧抓剑身不放。冰尘眉头一皱,一脚将其踢飞,刷刷两剑杀死最先扑到的四人,又扑向李延寿。便是这么一缓,两名大将扶起李延寿向后退走,又有四名大将挥刀挡在面前,冰尘知道时机已失,但不擒住李延寿,自己和情玉的性命都不可保,长吸一口气,紧皱眉头,双手握剑全力向李延寿冲杀过去,但围攻的士兵越来越多,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长。
    李奇大喊道:“杀,杀,快将这二人杀掉,快!”围在沙场四周的西夏兵一涌而上扑向情玉。
    蒙歌大喊道:“不要。”跑上前,对情玉道:“不要杀我师父,他已经受了重伤,你放过他吧,我让爹爹放你们走,绝不伤你们一根头发。”
    别天躺在地上,口中鲜血虽然不断向外涌出却叫道:“好徒儿,快走,快走,不要求他,你学好了武功为师父报仇就是,快走……千万别落在他手上。”
    蒙歌道:“师父,您别说话,您伤得很重。”伏下身子取出手帕给别天擦拭嘴边的血迹,但哪里又擦得完,一时满手都是鲜血,惊恐得哭了出来,对情玉道:“你放过我师父,我给你作人质,送你们出城好吗?”
    情玉看着别天满身是血,胸前的伤口已被沙尘封住,但血仍自渗出,还有不少小伤口,显是被冥菊的飞刃所伤,惨不忍睹,整个人奄奄一息。心道:“他今日已然大伤元气,就算不死,一身武功也从此废了,与常人再无异样,我又何必再取他性命,伤一个天真无邪小姑娘的心。”他一看到蒙歌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就不忍心再杀人,转身抵挡冲来的西夏兵士。
    蒙歌大喊道:“你们全部退下,我现在是他的人质,你们想让我死吗?”众西夏兵士全都怔住,止步不前。
    李延霆大喝道:“不许伤我妹妹。”挥刀扑上前来。
    情玉道:“今日之事已难成功,全身而退方为上策,只好再借用你李延霆送我们出城了。”待其扑到,一剑将他手中大刀击落,伸手擒住用剑架在脖子上。
    情玉正要喝止众人,却听李延寿喝道:“住手,全部住手。”众西夏将士纷纷停手,将二人死死困住。李延寿径自向冰尘走来,背后跟着一西夏大将,那西夏大将一手搭在李延寿肩上,一手握剑,抵着李延寿腰眼。
    冰尘走上前去,将剑架在李延寿脖子上,说道:“你出手可真是及时,再晚上半刻我的性命可不保了。”
    那西夏大将甚为粗壮却发出极柔的女声,开口道:“你我联手对敌,从未失败过,这次也是一样,只不过这次我并非为你出手。”
    冰尘点头道:“我明白。”
    情玉听那声音正是杀手冷霄,暗道:“原来冰尘早已有了准备,冷霄才是他最厉害的杀手锏,我在这方面倒不及他了。”对冷霄道:“你可真是我二人的大救星!”
    冷霄道:“我只为你而来。”情玉顿时有些脸热。冷霄摘去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清秀又冰冷的脸庞,对情玉道:“我们走吧。”
    情玉对李延寿道:“我现在胜了别天,按照赌局你应该带我们去见温伯伯,不过你现在性命在我们手上,就不只是见,而是要放人。”
    李延寿道:“休想,你们提要求就是为了救他,若放了他,我岂有命在?”对李奇道:“李参将,我现在命你负责军中一切事物,所有将士都要听你号令。”对众将道:“落在他们手中我便不再是元帅,一切听李参将调遣。”众将士齐声称是。
    李奇道:“既然现在两军都失了主帅,我们不如作个交换,以帅换帅,你以为如何?”
    情玉道:“好,那就……”一句话未完,但听冷霄道:“没这个必要,温大帅我已救出。”
    李奇一惊随之冷笑道:“不可能,你没有这个能奈。”话刚说完,只听蹄声轰隆隆作响,十余匹战马冲了过来,马上只坐着一人,正是温在野。
    李奇脸色大变,喊道:“快,快捉住他,快……”
    众将士围堵上前却被战马冲散,温在野挥刀砍翻两人已到近前,喊道:“快些上马,我们冲出城去!”
    冷霄和冰尘押着李延寿走上前去,情玉提起李延霆,正要离开,却有一只小手将他拉住,转头一看乃是蒙歌。蒙歌急道:“你不要伤害我爹爹和哥哥,放了他们吧,李参将会让你们出城的。”
    情玉摇头道:“不行,这是关系到我宋朝安危的大事,不能放他们,但我保证不会伤害他们,你放手吧。”
    蒙歌道:“你真的保证不伤害他们?”
    情玉道:“我保证。”
    蒙歌又道:“那你什么时候放他们回来?”
    情玉道:“很快,我保证。”
    蒙歌道:“好!我相信你!”放开手。
    情玉翻身上马,四人携着李氏父子向城门口缓缓行去。西夏将士如潮水般将六人围在中间,但主帅被擒投鼠忌器,却是不敢阻拦去路。
    李延寿大喊:“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别管我们,千万不能让他们踏出城门,杀呀!我已经不是主帅,杀呀!”
    李奇大喊道:“谁都不许轻举妄动,否则军法处治。”
    队伍缓缓前行,直到接近城门口时李奇才下令道:“挡住他们的去路,放他们出城者斩。”对情玉道:“我不能让你带走李元帅,我可以现在送你们安全出城,包括温在野,但你们必须放下李元帅和李公子。我可以作你们的人质,确保你们的安全。”
    温在野道:“就算杀了李延寿,我也绝不会放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情玉道:”温伯伯说的对,我们不会放人,而你废物一个,根本没有价值。”
    李奇强压心头怒火,冷冷地说道:”我再问你一次放是不放?”
    情玉道:“多此一问。”
    李奇冷笑道:“好,很好,众西夏将士听令,全力围杀这四人,营救元帅和公子,绝不能让他们踏出城门半步。”众将士齐声称是,声若雷鸣,呼喊之中冲杀过来,十余匹战马顿时被斩杀于地。
    情玉将李延霆扔向众人,将李延寿交给温在野看守,当先挥剑开路。冰尘和冷霄护住温在野紧随身后,四人成三角之势向门口冲杀,所到之处惨叫之声阵阵响起,但西夏将士全然不为所动,仍然拼命扑杀,尸体一个接一个倒下,在众人脚下布了长长一道。
    重围之中举步为艰,四人每前进一步便如将一座大山向后推开一步分,人影重重、刀风呼呼、喊杀四起,三人手中剑光虽快终究杀之不尽、防之不严,未走多远全都受伤,大汗淋淋与血同下,几近虚脱。此时距城门口不及三丈,四人却感到遥不可及。情玉自衣兜中又取出一颗冥菊贴在掌心,内力催动之下朝着敌军扔去,菊花旋转,飞刃层层射出,惨呼之声大做,围在前面的士兵纷纷滚倒在地大喊大叫,其余士兵一见此等惨象尽皆动容,向后退却。四人手持长剑移步上前,李延寿也自惊得呆了,作声不得。
    李奇大声喊道:”杀杀,违令者斩。”众将士呼喊一声又涌上前来,将四人顿时淹没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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