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想找到你?这么说倒也没问题。”
    王锦愣住了,片刻后笑着点了点头。
    某种意义来说那个老男人每天都在琢磨着该怎么杀掉琉璃,也算是日思夜想了。
    “既然你那么喜欢赵光明,为什么不让他成为你的信徒呢?”
    沉默几秒钟后,王锦再次开口问道。
    他要借着这短暂的谈话多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也这样想过。”
    琉璃摇摇头,叹了口气。
    整理好情绪的她完全没有了在赵光明面前那副少女的样子,反而像是个知心大姐姐。
    “赵光明跟别人不太一样,对污染的抗性很高很高。”
    “无法轻易被掌控,这也是他吸引我的地方之一。”
    “我还记得赵光明会给我讲各种各样的小故事,哪怕他总是像在完成任务一样去做这些,也足以让我开心好久了。”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露出温柔的笑容。
    “直到那天,他拼尽一切带我逃离后又发现我才是所有灾难的始作俑者。”
    “说来奇怪,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可他那时候的表情却怎么也忘不掉。”
    “我很喜欢当时的他。”
    “因为只有那个时候,这个男人才确确实实地属于我。”
    说到这里,琉璃眼中带上了几分笑意。
    风乍起,吹乱了她的头发。
    完全就是个正在怀念前任的大姐姐,在不经意间吐露了心声。
    如果不是知道她内心深处有多扭曲,王锦几乎都要被骗过去了。
    “这样啊。”
    王锦点了点头,认真考虑着琉璃说过的话。
    他已经大致猜到了当年发生了什么。
    这场悲剧他评判不出谁对谁错,也没那个兴趣。
    赵光明的任务应该是改善公司跟琉璃之间的关系,同时带回她的赐福。
    从当时镇压部的惨状来看,这个天才将任务完成的很成功。
    等到统辖局发现琉璃隐藏着的强大力量时,他们果断地选择了将其收容。
    可惜他们没考虑到那个女人的敏锐,也没考虑到赵光明的能力。
    或许是同情心泛滥,又或许是一段时间的相处让那个天才男人动了心。
    赵光明做出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他拼尽一切,强行带走了重伤的琉璃。
    当然,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当年的天才一蹶不振,变成了无所事事的安保部长。
    就像是受伤的狼,獠牙与利爪消失不见,偶尔会在半夜舔舐伤口。
    可他复仇的心却一直没有停止跳动。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王锦转头看向女人,眼中一片冰冷。
    赵光明付出了代价,可琉璃呢?
    也许刚刚出逃时的琉璃还有那么一点点人性,可现在彻底扭曲的她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杀了那么多人,献祭了两位神孽,你的目的绝对不只是找到赵光明。”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结界除了困住我们的同时也在保护你。”
    “现在整个南区…不,整个上京说不定都已经陷入了天灾。”
    王锦摸着下巴,小声嘀咕着。
    “还好,统辖局会处理这一切。”
    “现在来看,我们要做的就只有干掉你了。”
    当然,这个仇还轮不到王锦来报。
    因为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哟,老赵。”
    王锦冲着那人摆了摆手,热情地打着招呼。
    在救下李慧后进入梦境世界,这是他交代给赵光明的最后一件事。
    王锦已经将琉璃的自愈能力压到了极限,现在无论是赵光明还是她,只要有一方被杀,事情就会彻底结束。
    “哟。”
    赵光明咧了咧嘴,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琉璃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赵光明。
    她很少去记人的长相,辨别身份从来都是靠他们的眼睛。
    到了现在,琉璃突然想认真看看这个曾经为她抛弃过一切的男人。
    “变化还挺大的…”
    琉璃笑了笑,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她在那双眼睛中见过各种情绪,却唯独没见过这一种。
    并非当年得知真相时的愤怒,而是将所有仇恨藏在深处的痛苦。
    仿佛要燃烧起来。
    “找到心脏了。”
    赵光明看着王锦,同样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不会刚巧在你身体里吧?”
    王锦咧开嘴,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
    “还真被你猜到了。”
    赵光明也笑了笑,不过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
    “在那么精锐的小队手下捞人,我怎么可能仅仅是昏了过去。”
    “这女人更不应该像上头说的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真相只有一个了。”
    男人一脸颓废地叹了口气,缓缓转头看向女人。
    “我之前有说过的。”
    琉璃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仿佛在责怪没记住她生日的恋人。
    她没有反抗,甚至都没发动能力。
    从将心脏交给赵光明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只要心脏破碎,琉璃就会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
    换句话说,如果赵光明死在了七年前的那场大雨中,甚至都不会有今天的一切。
    “我刚说过今天谁都不许死,你不会是砸我的场子吧?”
    王锦看着赵光明,露出无奈的笑容。
    “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赵光明挠了挠头,语气却依旧像是在跟王锦聊天扯皮。
    “沙发底下有张银行卡,你拿去吃顿饭,就当我给你赔罪。”
    “哈。”
    王锦扭过头,不让赵光明看见自己的表情。
    “我给你俩讲个故事吧。”
    男人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琉璃,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
    “从前,有个樵夫进山里砍柴。”
    赵光明挥了挥手,那两把陪着他出生入死的漆黑直刀再次出现。
    “在过桥的时候,他唯一的斧头一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这时候,河神从河里出现了,慈祥地问他。”
    王锦的身体有些发颤,似乎是被他随意的语气逗笑了。
    “请问,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这把银斧头啊?”
    说到这里,赵光明举起手中的双刀,仿佛在模仿故事中的白胡子老爷爷。
    琉璃走到他面前,轻轻伸手抱住了那饱经风霜的男人。
    所有人都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没人打算阻止。
    赵光明没有停下,只是认真地讲着那老套的故事。
    “樵夫摇了摇头,说两把都不是。”
    “河神说,你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这两把斧头都给你吧。”
    于是双刀猛然调转向下刺出,穿透了两道相拥的身影。
    男人胸腔中顽强跳动着的心脏发出哀嚎,在利刃的搅动下猛然破碎。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去他妈的金斧头,去他妈的银斧头,去他妈的樵夫,去他妈的河神…去他妈的一切!
    那些古老的故事太长。
    早就应该结束。
    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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