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师馆内。
    “……什么?”
    继国岩胜微微歪了歪脑袋。
    他身上的紫色蛇纹和服沾染了些许血迹,无比疑惑的看着尚泉奈。
    心中无法理解尚泉奈所说的话语。
    六百年?
    睡觉?
    继国岩胜抱着双臂,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了海量的疑惑。
    这句话里藏着的信息量似乎有一些太过庞大了。
    尚泉奈和甘露寺樱饼并列而站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医师馆门口。
    在继国岩胜因为无法理解而愣神的片刻,尚泉奈伸出胳膊点了点自己的手臂:
    “训练是在那座山的山顶,记得跟上。”
    他伸手指向顺着医师馆前方的狭雾山。
    “顾及到你是新人,就没必要在半刻钟之内赶到了,能够在一刻钟之内赶到就可以了。”
    “对了,记得叫上你旁边躺着的那个家伙。”尚泉奈指了指已经苏醒,正试着自己坐起身的忍者。
    “就这样,山顶见。”
    说完,他果断的朝继国岩胜挥了挥手。
    没有给继国岩胜任何的反应和说话时间。
    唰!
    “等…”
    拉着甘露寺樱饼,在继国岩胜有些惊愕的目光中,两人化作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继国岩胜的身后,
    咯吱……木门被推开的挤压声响起。
    暗红色羽织的继国缘一从宇多房间内推开门,他探头看了眼自己发愣的兄长,没有多说话。
    安安静静的重新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
    拉开窗。
    咔哒。
    他轻松的从窗户翻了出去,没有经过继国岩胜的面前。
    啪嗒。
    安稳落地,继国缘一一甩马尾,回头。
    宇多正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孩子,笑着对着继国缘一竖起大拇指。
    ——这是经过宇多的推导,而得出的让兄弟二人可以和睦相处的最终答案。
    ——那就是不相处。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这个看起来离谱的解决方式,却得到了宇多和继国缘一一致的认可。
    ……
    而医师馆原地。
    “…奇怪的家伙。”
    看着两人消失在原地,继国岩胜有些疑惑的收回伸出的手臂。
    他皱着眉头,重新坐了回去,他微垂着脑袋,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600年…?
    这人是在调侃我吗?
    先前先是宇多,再是我妻善存的各种“嘲讽”,让继国岩胜现在变得有些精神敏感。
    继国岩胜微微皱着眉头,他用手抵住下巴,开始用自己多年经营家族的缜密思维推导起来。
    在常人的思考里, 一觉睡六百年怎样想都是不可能的。
    在思索了一会后, 继国岩胜果断的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不, 不应该。
    看刚才那人对其他人分析战况,发号施令的模样,他在鬼杀队内的地位不会低。
    连那个“主公大人”也会找他商讨事情, 可见一斑。
    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应该和我在家族中类似。
    不会轻易的开这样低级的玩笑, 甚至一般会不苟言笑。
    如果说, 实在不能告知, 也应该会说的隐晦,或者直接拒绝。
    所以, 这句话应该是有其他的意思的,并不是字面上的那样。
    那……他的真正的意思究竟是…
    脑海中,刚才所有自己说过的话和尚泉奈的神态动作不断重复。
    哒, 哒。
    手指轻轻的在木座椅上敲打着, 继国岩胜用另一只手撑着脑袋, 放空大脑的思考着。
    他似乎推测到了些许棱角。
    那个家伙脸上的瘢痕和缘一的一模一样。
    自己的问题则是怎样可以拥有那样的瘢痕。
    缘一, 怎样拥有……
    所以,他真正的意思是…
    啪!
    “!”继国岩胜猛地站起身子, 他一脸惊愕的抬起头。
    “嗬…”继国岩胜被自己的推测猛地噎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微微张开嘴巴,精神有些恍惚。
    怎么可能…
    他双目逐渐失神, 踉跄的坐了回去,双臂无力的搭在膝盖上, 身体瘫软的躺了下去。
    他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回放着缘一的样貌, 以及对方杀鬼时宛若神明的剑术。
    ——600年么?
    真的吗?
    但回忆中自己与弟弟之间的那到不可逾越的鸿沟,似乎在确定着这一点。
    即使他努力练习, 在生死之间拼搏,成为族长,也扛不住缘一那天降的一刀。
    “…原来是这样啊。”继国岩胜垂着脑袋,他的眼神愈发确定。
    “是在提醒我啊。”
    他的眼睛盯着地板,沉默了好一会。
    缘一的样子不断重复出现在脑海和想象中,那副每次都以绝对优势压制,却面无表情,不知所谓的样貌。
    真令人火大。
    六百年…练习剑术的时间么?
    真是令人绝望的时长。
    “但是。”他抬起头,目光无比的坚定,一如他当初决定抛弃家族追随缘一时的目光一般:
    “我不是会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不论是家族当年的困难,还是在战场上一度全军覆没的艰难场面,他都挺了过来。
    不过是,再挺过来一次而已。
    即使人的一生最长只有不到百年。
    ……
    继国岩胜刚才还活跃的内心突然沉寂了下来。
    人生只有不到百年…
    他阴沉着脸,拿起了一旁新人专用,隐队员提供的日轮刀,推开医师馆的门。
    缓缓踏上了前往狭雾山的道路。
    “…主人大人。”
    躺在原地的忍者,在发现自己的主人已经走出医师馆后,他连忙一咬牙。
    “嗬啊!”艰难的挺起了身子。
    呲拉!
    随意撕扯着旁边的布条,包裹住自己已经止血了的伤口后,忍者跟着继国岩胜跑了出去。
    慈一郎靠在一旁的门框上,他目睹了这一切。
    “奇怪的人。”
    在慈一郎看来,刚才自己做出一系列动作的继国岩胜,无疑于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
    转过身,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但是,鬼杀队里又哪有一个正常的人呢?
    再正常的人,当他们选择加入鬼杀队的时候, 他们就已经开始不正常了。
    他身后,幽暗的房间里, 一头黑发的我妻玉子正静静的坐在床上。
    暗褐色的眸子里正在恢复着神志。
    床边, 正放着一把刀镡上长着一颗金色眼珠的打刀。
    金色瞳孔的眼珠抽动着, 似乎在观察屋子内的一切。
    突然,我妻玉子转过头来, 她安静的看向慈一郎。
    而慈一郎这一阵子也已经习惯了姐姐经常这样盯的人头皮发麻的样子,他保持着微笑,一路走到了自己的床位旁。
    这时。
    我妻玉子平淡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房间里:
    “慈一郎。”
    “去帮助小善存吧。”
    “诶?”慈一郎错愕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姐姐。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到我妻玉子讲话了。
    像是知道慈一郎没听清一般,我妻玉子再次详细的说着:
    “小善存,没亲人看管的话。”
    “会拼命的。”她一字一句的顿着,同时目光十分认真。
    慈一郎看着自己这个因为记忆残缺而变得有些呆呆的姐姐,他站起身子,无奈的笑了笑:
    “是是,我去。”
    说着,拿起一旁上次托人锻打的新日轮刀,走出了房间。
    我妻玉子闻言微笑了起来:
    “好孩子!”
    ……
    慈一郎走出房间,伸手缓缓带上了房门,随后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这可不怪我啊,善存。”
    “是姐姐让我来训你的。”
    ……
    ……
    狭雾山。
    通往神社的山路上。
    唰——!
    几个人影相互竞争的狂奔着,只有一个黄色的身影落在所有人的最后面。
    “呼哧——呼哧——”炼狱仁寿郎一头晃眼的发色冲在最前面,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急促的呼吸声甚至清晰可闻。
    嗖!嗖!
    岩见砚慈间双手合十,他高大的身躯却反常的灵巧,此刻正踩在树干上,利用树干之间的距离跳跃前进着。
    或许与他尚且是僧人时做过的修炼有关,他在这方面特别熟练。
    “善存他真的没事吗?”
    “那家伙的性格和慈一郎很像啊…但做事风格却是两个极端呢。”
    “没错,一个十分激进,一个却不到关节时刻不想动。”
    风间成弥和水无月白则是并肩跑着,一边通过对话消耗对方的气息,相互僵持,谁也超不过谁。
    ……
    在清晨雾气渗透的阳光下,柱们的不停的奔跑。
    众柱身影后的几百米处。
    “哈——啊…”我妻善存走在后面,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像是还没睡醒的泪水。
    他眯起眼睛,悠哉悠哉的看向面前那群不断奔跑的柱们,面色有些疲惫。
    “真是的,不想跑步啊…明明昨晚都没睡觉。”
    耷拉着肩膀,我妻善存无力的弓着腰,像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的朝山顶爬着。
    “好累——”
    “为什么那群家伙能跑的这么起劲啊…?”
    “真的是人类吗?”
    我妻善存感觉自己的眼皮异常的沉重,他耷拉着眼袋,浑身无力。
    脑海中,我妻善存开始无意识的和“天国”中的我妻仁善对起话来:
    “前辈~大事不妙了…”
    “怎么了?”正躺在草原上望着天空的我妻仁善已经无聊到麻木,他眼神呆滞。
    “我们居然差点杀死了那个鬼王诶。”
    我妻善存心中有一股虚无感,他总觉得心底空荡荡的,像是本该努力得到的成果却变成了泡影一般:
    “但是为什么一点实际感觉都没有呢?”
    “…白痴。”我妻仁善坐起了身子,他感受着天国中吹来的微风,语气平静且短促的说着:
    “差点杀死那个鬼王,有你半点的功劳吗?”
    “这次讨伐,你也就只清了清小兵而已。”
    “一点实际的伤害都没有,会有什么感觉,幻觉吗?”
    “说话好伤人啊,前辈。”我妻善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的语气十分散漫:“明明大家都是这个感觉。”
    突然,天国里的我妻仁善没有再回答我妻善存,而是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或许,并不是这一届的柱不够努力。
    相反,这一届柱拥有的实力比以前的他们强多了。
    呼吸法,半鬼身,先进六百年的锻刀技术…
    善存这孩子也不是一个不努力的人,在暗地里练的比谁都狠。
    去讨伐无惨的前一天晚上也没睡觉吧。
    我妻仁善垂着头,他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雷切刀鞘。
    是因为那两位太过耀眼了吗?
    “下一次,就要拼上性命了哦。”我妻仁善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天空中蓬勃的白云,轻声说着:
    “…我已经,存在不了多久了。”
    但由于声音过于小声,我妻善存并没能听到。
    如果此刻尚泉奈在这里,就会发现。
    我妻仁善的样貌,愈发的接近我妻善存了。
    脸上的那道疤痕,甚至已经看不出痕迹。
    ……
    外界。
    尚泉奈和甘露寺樱饼正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突进着。
    “安排他们在神社附近训练吗?不去产屋敷那边?”
    甘露寺樱饼微微皱着眉头,她有些不怎么愿意天天醒来就看见一群男人满身大汗的训练。
    毕竟她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神社里。
    尚泉奈清楚甘露寺樱饼的顾虑,他解释着:
    “安心,不会让他们在神社旁边训练的。”
    “神社在半山腰的位置,而狭雾山的山顶氧气稀薄,很适合练习呼吸法。”
    “所以,让他们在山顶就可以了。”尚泉奈微微侧头:
    “只是在神社集合而已。”
    甘露寺樱饼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粉色的头发被小型结界包裹着,并没有被风吹乱。
    呼呼——隐隐约约的风声从背后传来。
    随着不断的前进,一个黄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里。
    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也从那个伫立不动的身影上传来:
    “喂,前辈。”
    “要不…你帮我爬山吧!”
    我妻善存抬起头,他看了眼距离遥远的山顶,心中突发奇想。
    “看,这样我的身体既得到了回复,也满足了精神疲惫,这是双全法啊…”
    “对吧!前…”
    唰!
    尚泉奈突然出现在我妻善存身侧,他微微弯着腰,没有高光的红色眼睛斜着靠近我妻善存,语气阴森:
    “…你说什么…?”
    “!”
    什么声音?!
    我妻善存瞬间被吓住了,他后背顿时浸湿了冷汗,颤抖的瞳孔缓缓朝身旁看去。
    不,已经不用看向身旁了。
    尚泉奈那张恐怖表情的脸已经凑在眼前了!!
    深吸一口气。
    “啊——!!!”
    我妻善存害怕的瞪大了眼睛,一头黄色的头发从头皮直立了起来,表情无比惊恐的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
    “十分抱歉!!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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