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晴莫名,赶紧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子,苏婉总算确认了,自己的耳朵没出现问题。
    她看着面前满脸坦荡荡的好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怪不得范统领会生这么大的气呢,连皇帝都敢正面刚。
    范晴还在纠结自家兄长会不会吃瓜落,她性子虽大条了一些,但基本的君臣礼节还是刻在骨子里的。
    范远刚刚的行径称得上对陛下的大不敬,就看皇帝肯不肯放兄长一马了。
    范晴充满希冀的目光不断射向皇帝,但皇帝就当看不见,自顾自地喝粥吃菜。
    这么一来,范晴有些心慌啊,她将视线转到苏婉那一边,苏婉立马心领神会,“食不言寝不语,晴儿快吃早膳吧,吃完再说。”
    范晴“嗯”了声,埋头开动。
    苏婉正好也趁这间隙好好组织下措辞,这事现在算是闹大了,里里外外又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了。
    等用完早膳,她得先拉着范晴聊一聊,好歹先把昨晚晴儿和杨翰的事情搞清楚。
    一顿早膳在各怀心思中结束。
    待皇帝停了筷子,他瞥了范晴一眼,又朝苏婉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苏婉不知为何,心里门儿清,忙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放心,晴儿这边我谈。”
    萧沐卓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起身就朝屋外去了。
    本来今儿要着重处理袁老汉一家的事,这会儿偏生出了范晴和杨翰的事,皇帝又多了项急需处理的事务。
    范远的性子还算不错了,没有下死手,但如果事情传回了范老将军的耳朵里,依着皇帝从先帝那听来的范老将军的故事,恐怕京城的半边天都能给老将军捅破。
    老将军的软肋就是孙女范晴,满京城皆知。
    庄子外就站着范远一人,此刻他挺拔的身躯依旧透着股气呼呼的意味。
    山风徐徐,阳光灿烂。
    范远成了烂漫山景中极其不相称的存在。
    萧沐卓没有带其他人,他慢步走到范远身边,淡淡道:“气还没消?”
    “陛下,臣刚刚失仪,还请陛下责罚,但杨翰那小子挨的那顿揍,是他应得的!臣不后悔!”
    “是,朕已听晴儿说了。”
    “啊?陛下,晴儿说什么了?臣相信自己的妹妹,她根本不通情事,性子一向单纯,是不是杨翰那小子用了什么龌龊手段?他……他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范府的宝贝疙瘩!”
    爱妹心切的范远只要一想到自家护了二十载的好白菜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拱了,心头的悔恨莫及就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堂堂大统领瞬间就红了眼。
    这要是被祖父知道了……范远心下一个哆嗦,那就不是打断一条腿的事了,呜呜呜~
    萧沐卓是正眼瞧着范远红了眼眶,他不由皱了下眉,“瞧你这出息,正如你所说,晴儿连情之一字尚且懵懂,此事存在误会也说不准。”
    “怎么会是误会,臣亲眼所见,那姓杨的光着膀子出现在我妹妹屋里,呜哇~臣要怎么向祖父交代啊?呜哇~”
    范统领很快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瞧那样子仿佛失去清白的是他自个儿。
    萧沐卓最不耐见到属下不成器的样子,他眉头皱得越发紧,抬脚就踹了范远一下,语气严厉了不少,“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这般模样,朕是白白栽培你这么多年了!去,和杨翰好好谈一谈!晴儿那边也在问,到时候两边情况一核对,自有解决的法子!”
    皇帝说完这一段,走了两步,见范远还傻乎乎地站着,转身回去又踹了他一脚。
    这一下用了些力道,被踹疼了的范远委屈巴巴,终于听从皇帝的吩咐,一个人慢慢往杨翰的屋里挪了。
    皇帝暂时将这事抛在一旁,抬步往柴房走去。
    那儿的审问也不知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屋里头,汪统领的嘴唇都起了皮,再看那武臣姜大人和提督内臣张大人,似乎也是累得不轻的样子。
    赵二是真的硬骨头啊。
    三位大人轮番上阵,文的武的全用上了,可赵二就是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半分背后主子的信息。
    他好像已经完全认命了。
    “张大人,我怎么觉得你鬓边的头发变白了?”
    “汪统领,你的胡子也白了半边。”
    “啊!不会吧?真的假的?”
    姜锋冷冷瞥了两眼身边的同僚,继续将目光定在地上死了一般安静的赵二身上。
    “你主子允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这般护着?是替你尽孝给你瘫在床榻的老母养老送终,还是能照顾你儿子长大成人,护你妻儿周全?”
    赵二无波的眼神突然动了一下。
    姜锋心内一喜,忙抿唇朝柴房外走去。
    既然赵二还有在乎的东西,那就能找到突破口!
    正好皇帝朝这边走来,姜锋忙上前请安,顺带不好意思地开口:“回陛下,赵二不肯招供,但臣想恳请陛下让暗卫出马,将赵二的家人全部带来。唯有此,他才能吐出幕后的主子。”
    “准。”
    “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一抬手,暗一最先飞身落地,他手里已抱着一沓纸张册子,想来是昨夜找到的线索。
    “陛下请过目。”
    萧沐卓接过,颔首表示对暗一先见之明的肯定,“速将赵二的亲眷全部带来。”
    暗一素来平静无波的面色一凛,立即跪了下去,“请陛下恕罪!暗七带人找到赵二家时,那院子早已空无一人。暗七说,家具细软全在,就连灶房上还有烙了一半的饼。属下已命暗七去追查赵二亲人的下落。”
    姜锋愣住,心下莫名产生了一股不安,“这人是自己离开的呢还是被迫离开的?”
    其实这问题有点多余了,自己离开的能不带银钱不带换洗的衣服?
    暗一垂眸不语,等着皇帝的下一道指示。
    而皇帝翻阅着手中的资料,半晌吐出一句,“盯紧京城所有五品以上官员。”
    “属下遵旨!”
    京城中只有五品以上官阶的官员们才有上早朝的资格,而赵二先前断定皇帝身在宫中,说明他一个小小的伙夫能获悉宫里的情况。
    京卫营长年驻守在四道城门处,伙夫又怎么会有机会知道宫里的事情。
    赵二背后的主子官阶定在五品之上。
    况且,册子上写着的几行字,“赵二,其父早逝,有一老母,孕育两子一女,赵大为货郎,常年不在家,赵三妹尚未及笈,妻子王氏孕育一子,其子于去年初夏出生”,正和赵二昨夜的话对上了。
    若是那幕后之人动了赵二一家子,那动静必定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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