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寒睡得很不好,头痛,加上,他做了梦。
    梦里,简真浑身是血,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质问他,为何不信她,为何要害死她的爷爷?画面一转,她穿着浅色碎花短裙,端着一碗醒酒汤,对着他笑,说:“小心烫。”
    再就是她用白嫩的小手将他换下的衣物细心地泡在盆中,轻轻揉搓,冲净,晾干,熨烫好,然后挂起。
    再然后,她瘦弱的身子环抱着,坐在落地窗前,目光,看向院外,眼角有泪水流下,滴在了他的心上,很烫,烫得他生疼。
    几种场景不停变换着,他奋力去看,却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见她忙碌的身影,还有一片薰衣草......
    耳边传来抽泣声,他忙伸手揽过,在她耳边低语:“别怕,以后,我会好好对你。”
    手中真实的触感告诉他,不是梦,是梦中之人吗?她回来了,真好。
    穆羽聂推了推他:“倾寒,你怎么睡的这么迟啊?我饿了,好饿。”
    顾倾寒睁开眼,盯着那张脸看了好半天。
    不是她,可为什么不是她?
    他突然觉得好失望。
    就好像等待了许久的礼物,突然被告知,寄错了邮件。
    他推开眼神湿漉漉的穆羽聂,忍着头痛,缓缓坐起身。
    饿这个词,他从没体验过。
    她在的时候,每天上班前,那桌上总会摆满各种他爱吃的食物,带着刚刚好的温度。
    他只记得食物,却从没看过,那躲在角落里看着他吃饭的人。
    揉了揉眉心。
    “怎么不叫外卖?你这样空着肚子不好。”
    额头有些发烫,他这是,感冒了。
    “我......我没点过外卖。”
    穆羽聂有些不开心。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起居都是有佣人专门伺候的,哪里操心过早餐这些小事。
    顾倾寒拿过电话,打给了何苏阳。
    “等会儿会有人送早餐过来,你稍等等。”
    起身,打开衣柜,他手指一顿,竟不知穿哪件衣服。
    随便扯了件出来,然后去浴室洗了澡,脑子依旧很乱,乱的都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一个他等了好久的女人。
    等的人早到了,他的心,却空了。
    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后,就看见床头,穆羽聂还坐在那里。
    看见他精壮的裸露身影,穆羽聂俏脸有些发烫,但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认识了他好多年,他对她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牵手和拥抱,就连接吻,都是很少的。
    这个男人从里而外都散发着一股迷死人的荷尔蒙,帅气,迷人,性感,穆羽聂承认,自己动心了。
    她起身,来到男人面前,小手附上男人的胸肌,踮起脚尖,将唇,凑了上去。
    顾倾寒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讨厌她的触碰,本来以前,他很渴望的。
    “你先出去吃早餐,凉了对胃不好。”
    他用最关爱的话,做着最直白的拒绝。
    穆羽聂眉心微蹙。
    他好像变了,变得不那么在乎自己了。
    不过,也没事,那三个亿,已经给了母亲,父亲不会再坐牢,至于他嘛,他爱了自己这么多年,只要自己愿意,他的一半家产都是她的。
    如此想着,穆羽聂转身便离开了顾倾寒的房间。
    她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顾倾寒面色有些酡红,气息有些粗重,他发烧了。
    顾倾寒穿好衣服,忍着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起身出了别墅。
    餐厅里,女人吃的正欢,根本就不记得,他也没吃。
    坐在车里,顾倾寒揉了揉眉心,吩咐何苏阳:“去医院。”
    他觉得,浑身发冷。
    何苏阳从后视镜了看着他,发现他脸色有些不正常,身上居然没穿外衣,遂开口说道:“顾总,我给你去拿件外衣吧,已快入冬了。”
    顾倾寒微怔,看了看身上,真没穿外套,怪不得觉得冷。
    他点了点头,看着何苏阳进入别墅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以前那个女人将他照顾的像个孩子,从不知道饿,也从不知道冷,就连生病,都很少有。
    可就是那么一个浑身散发着母性光环的人,他却弄丢了,丢在了那个大雨倾盆的寒秋。
    他捂住心脏,那里,抽痛的厉害。
    她去哪里了?为何到了现在,祁若翎都没消息传来?她还......活着吗?
    她才刚捐完骨髓......
    算了算,她离开两天,他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脸颊有冰凉的液体滑过,他伸手摸了一把。
    呵,居然是眼泪,他,居然会哭?
    六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偷偷哭过一次,此后,就再也没流过泪。
    可现在,他的眼角,湿了,他怎么擦,都擦不干......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大夫给他打了点滴。
    何苏阳买了米粥,他喝了两口。
    突然很怀念曾经被他无视过的那些饭菜。
    若是还在,即便发霉,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全部吃光。
    他又想起,以前偶尔生病时,她总会围绕在他的身边,不时用冰凉的小手去探测他的体温,也会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他的脸颊和身子,抱起他,喂他喝水,喝药。
    好像,他也不是很排斥她的靠近。
    只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家里的那个女人,吃过了吧?
    只要不饿着,便好。
    半个月后,祁若翎打来了电话:“两辆车进了京都,不过具体去了哪里,就不好探查了。”
    顾倾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京都?从没听说过她在京都有什么认识的人,或是......亲人。
    “知道了,辛苦了。哪天闲?约着再喝一场。”
    “吆,大忙人还会主动约人,我看看,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祁若翎有些调侃道。
    顾倾寒压制着喉部的痒意:“最近,不忙。”
    闲的,尽想往事。
    “好,只要你有时间,哥几个都会来陪你,上次要的十瓶路易十三还没喝完呢。”
    以前都是他们约他,十次里面能来一次都算好。现在,一切好似颠倒了。
    现在倒好,他主动约人了,还真稀奇。
    祁若翎如是想着。
    a城的冬季,是有些严寒的,很冷。
    即便还没下雪,光是那凌冽的风吹在脸上,就冻得让人发寒。
    相较于a城,京都的冬日,稍显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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