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阵阵,大雨迷了人间。
    这场大雨是张世平两百多年以来,所看过的最大的一场,仿佛天河决堤,从天倾洪,且足足下了两天之久。世俗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因为这场大雨家破人亡了,张世平不知道,他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圣人,自然也没有去想过这些。
    世上的悲欢从来各不相同。
    在这两天里,青火谷中一人一虫却显得格外的安静,一人是独坐稍歇,一只是伏栖纳气,各不相扰。
    直到第三天下午,雨势终是渐渐地小了下来,没有那种天水倾泻般的磅礴。
    张世平睁开了双眼,有些懒散地伸了伸腰,耳后将垂在自己脸侧晃荡的一缕长发,随意地撩到耳后。他一身青衣长袍,或是没有正襟危坐的缘故,此刻显得有些松垮。
    不过他也没去在意这些,而是神念一动,将这十余年来陆陆续续传入阵法中的传音玉简,一并卷了过来。不过这传音玉符实际上并不多,张世平随意地扫过一眼,有数十个各色玉简所泛的灵光已经极为暗淡,也有三个依旧灵光熠熠,一看就是近期才传来的玉简。
    张世平依着先新后旧的顺序,花了盏茶的工夫,依次一一把玉简看完,里头除却了一些城中有名有姓的商行的邀请外,其余最多的也就是一些道友得知他已闭关多年,所发来的一些问候话语,当然这些玉简还有自家族中郑亨运、张添瑜数人留下来的。
    那些商行邀约玉简,过了太久了,已是过期了,张世平随意地将其放在一边。不过他取出几道空白玉简,催动神识,同时在玉简内留下了回应话语,然后衣袖一拂动,玉简化为数道红光飞出了青火谷,而后又分散了开来,大部分是朝着各家商行飞去,还有两道是朝着冲灵山脉而去。
    做完这些事情,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一边缓步朝着炎潭之外走去,一边催动神识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瓶珀光酒,独自喝了起来。
    阵法外,天还在下着小雨,张世平为了免得身上头发衣物淋湿了,就在周身丈许布下了一层灵气护罩,那些还在洋洋洒洒落下的雨水受到阻隔,顺着灵罩流了下去。
    他走了一小段路,这才走到石阶前,沿其缓步走了上去,进入依山而凿出的石壁通道。
    刚走到一半处,他手中的珀光酒也空了一半。
    这时他突然驻足下来,张世平有些意外地抬头远望,,过了十余息的工夫以后,他脸色顿变。
    紧接着他身影一闪,人就已经出现在青火谷上空,而后神识一扫,立马身化飞虹,又飞高了数千丈,于云端之上,眺目远望。
    只是那异动似乎在数万里之外的沧古洋上,任凭他如何催动破邪法目也无济于事,只能顺着灵气汇聚的方向,依稀感应到到些许而已。
    “南无法殿,竟然提前了数月开启了,到底发生了何事?”张世平感受着灵气不断地朝着沧古洋汇集而去,有些奇怪地说了一句。
    他神识一扫,发觉二十余里外还有十余个熟悉的人,也正与他一般飞空远望。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闭关,如今才刚出关而已,还没来得及了解一下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样一想,张世平便光明正大地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飞去。
    不一小会儿,他就远远看到了这十几位宗门金丹,当即凝声传音问道:“张某见过诸位道友。”
    云间中的众人在之前已察觉到有一道气息,毫不遮掩地朝着他们飞来,只是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原来正在交谈的众人,当即停了下来,一个个打起精神,注意着来人。
    直至看到张世平飞近了以后,显露了身影面容,他们才突然惊觉。
    他们稍微感知了下张世平所流露的气息,眼中皆闪过一丝异色,或是嫉妒,或是凝重,或是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众人便换上了一张笑脸,前呼后应般地说着恭维祝贺的话语。
    “恭贺张师兄修为大进,元婴有望!”
    “见过张师兄。”
    ……
    “张道友,许久不见了。”燕黎也在其中,他也含着笑,开口说道。
    玄远宗八位元婴老祖高高在上,内门金丹长老如今也有一百三十四人,至于外门客卿那就更多了,足有两百八九,粗略一算宗门金丹真人足有四百余位之多。
    这些外门客卿,多是一些散修,或者一些小宗小派、金丹家族的老祖与长老之流,听调不听宣的家伙,没有驱之以利,那他们根本就不会安心尽力办事。
    但是不管如何,玄远宗对外的说法都是八位元婴真君,座下四百金丹真人,声势赫赫。
    不过这几百个金丹真人中,绝大多数都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中期修为的也不多,粗略一算不过一百余人,至于金丹后期,那如今加上张世平,满打满算二十七人而已。
    因而这种新晋的金丹后期修士,自然是值得众人结交一番,最不济也不能与之交恶。
    张世平这边自是连连拱手,与在场的众人相互笑谈恭维了几句,回应了一番后,就看向在场中修为最高的燕黎,开门见山问道:“我闭关时久,消息实在是闭塞不通。如今看着天地间的灵气异动,应是南无法殿最后一层界域即将开启的现象,只是不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张道友可问错人了,燕某也是近期才出关,如今正一头雾水,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你要问那也要问海道友,他那通海商行遍布滨海诸城以及沧古洋各地,在场的所有道友之中,他消息才是最为灵通。他刚才正要说,却被你打断了。”燕黎苦笑了一声,摇头说道。而后话锋一转,看向一位满脸麻子,发鬓斑白的矮胖修士。
    “是我的错,大家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海道友应该不介意多个人听吧?”张世平语气平缓地说道。
    “张师兄可别这样说了,海某可生受不起。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不过是个打杂的伙计罢了,也就消息灵通了点而已。如今这异象确实是南无法殿开启的征兆,之所以提前数月,据我所知好似是因为罗睺的缘故,那边商行的伙计刚发消息过来,说是海域无端升起了黑雾,遮天蔽日,其中传出了阵阵怪鸣惊嚎声,疑似是罗睺出现,打破了门户,使得法殿提前开启了。”海大富笑起来,双眼微眯着,有些自得地说道。
    “巧合而已,提前开启了也好,反正也不关我们什么事情。此次早些过去,那些一直蛰伏在海外诸岛的老家伙也可以早些离去。”一个青袍中年修士听到原因后,却是更希望这南无法殿早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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