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三十二
    不过很快, 在看见冬稚为扔包之事不虞的面色后, 陈就从短暂的怔愣中回神, 移开视线, 顺带压下眼底那一缕不被她察觉的赧意。
    下一秒冬稚站直身, 他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难以启齿地,竟生出一丝遗憾的微妙情绪。
    冬稚把话说到这, 懒得再多言语,转身就走。
    陈就下意识伸手拽住她,“冬——”
    “嗡嗡”震动从他口袋里传出, 在安静的小院中落地分明。
    手机默铃取代了他原本要说的话。
    陈就眼瞟着冬稚, 拽住她的那只手要松不松, 另一手拿出手机。
    “喂?妈……”
    电话泄音,又许是院子里太安静, 冬稚听得很清楚。
    那端的声音不陌生。
    是陈太太, 她问:“儿子啊, 你在哪?怎么还没回来?哎哟, 你有个同学上家里来了, 现在在客厅等你呐!”
    ……
    陈家这座宅子有些年头, 打从陈就爷爷那一辈开始就住这。屋里的物件摆设保留着那个时候的痕迹, 几年前翻新过, 对细微末节处进行了维护, 整座宅子的大致模样不曾变。
    虽然早就知道陈就的住址, 但这是赵梨洁第一次来他家。
    赵梨洁的成长环境不差,她爸爸是省会里一所大学的教授,她妈妈也有一份体面的好工作,她的爷爷是知识分子,退休后在家喝茶遛鸟,闲来无事常常辅导她的学习。
    对这个陈就生活的地方,赵梨洁感觉很新奇。
    青砖黑瓦垒砌起墙面,乍一看外观古朴,正门口廊前却立着四根威风的大圆柱。屋里地板、门窗、墙顶边角,全是棕红色的实木。
    “你们家这个屏风一直都有吗?”赵梨洁小声问陈就。
    他们正在客厅,各坐沙发一侧。
    陈就看了看挡住客厅入口的雕花大屏风,嗯了声,“那是我爷爷留下来的。”
    赵梨洁笑着垂头吐了吐舌,她的好奇不仅不露丑,反而有几分可爱。
    客厅入口响起脚步声,陈太太端着一盘水果从屏风后走来,满脸带笑:“难得有同学来找我们陈就,他平时闷得很,一个人在家也不爱出去玩……来,梨洁,吃点水果。”
    赵梨洁半站起身,托着陈太太递过来的果盘底,连道两声谢,脸上微微有些赧,“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她说,“陈就的东西落在学校了,他走得急,我就帮他送过来,突然跑来真的很不好意思。”
    陈太太掩嘴笑,“你们俩成绩都不错,可以多交流一下,这学习的事我也不懂,你们啊,多互相帮助帮助。”闲说几句,知道自己在孩子拘谨,她说还有别的事忙,起身走了。
    赵梨洁问:“你刚才去哪了,怎么没在家?”
    “刚才有点事。”
    她看着陈就的侧脸,“嗯……冬稚还好吗?”
    陈就帮冬稚挡过好几次麻烦,要说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两人在学校又甚少交集,之前还有同学私下乱猜,后来见他们走得确实不近,陈就反而和赵梨洁接触更多,大家都只当是陈就心善才总对冬稚伸出援手。
    赵梨洁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些。她问过陈就,陈就说他和冬稚,两家是邻居,他们从小就认识。
    她追问:“那个包的事是怎么回事?她又跟别人起冲突了吗?”说着她左右看了看,“冬稚她家在这附近?我来的时候没注意周围,她住得近吗?”
    陈就没答,顿了顿,反而问:“你刚才为什么没打我电话?来之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赵梨洁一愣,“我,我想快点把东西给你,没考虑那么多。”她小心地瞥他一眼,“我突然来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抱歉……下次不会了,我……”
    “没有。”陈就见她拘谨起来,安抚地笑了一笑,“我只是说提前打电话,这样我知道你来了,你也不用等这么久。”
    赵梨洁一听,放松下来,笑了笑。而后只和陈就聊学校的事,不再扯其它。
    ……
    陈就单手抱着赵梨洁送来的书,后者拎着自己的书包,上了一段楼梯,刚过拐角,陈就停了停,转身朝后伸出另一只手。
    “书包给我,我帮你拿。”
    赵梨洁抬头,笑着将书包递给他。
    书房在二楼,陈太太说难得有同学来,让赵梨洁多留一会儿,他俩成绩都相当出色,陈太太便让他们去书房一块做作业看书。
    陈就提她拎包,两人继续往上走。楼梯上光线有点暗,赵梨洁差点踩错台阶,幸好撑住扶手。旁边的窗被窗帘遮得严实,只隐约漏出丁点光线。
    “这里好暗,为什么不拉开窗帘啊?”赵梨洁问,“可以拉开吗?”
    窗帘晃了晃,在赵梨洁好奇地伸出手想看看窗帘外的风景之前,陈就“啪”地摁下墙上的按钮,“有灯。”
    头顶的吊灯被打开,通透明亮。
    赵梨洁看向造型精致的小灯,轻轻“哇哦”一声,撩窗帘的手收了回来。
    陈就没多说,带着她走向二楼书房。
    ……
    陈太太原本想留赵梨洁吃晚饭,赵梨洁竭力推辞,说家长不允许她在外蹭饭,连番推辞,陈太太才略带可惜地和陈就一起送她出去。
    厨下准备得差不多,还没等开餐,陈太太接到电话,抱怨了几句,忙不迭回房换衣打扮。
    半个小时后。
    一身外出装扮的陈太太手上挂着个小包,敲开书房的门,看书的陈就闻声抬头。
    陈太太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站起来,“你爸那边在应酬,晚上有个饭局,突然打电话让我去,你一个人在家,等会记得吃饭啊,晚饭已经做好了。”
    陈就颔首,“知道了妈。”
    “一定要记得吃饭,别看书看太久!”陈太太再三叮嘱,而后理了理鬓角,让司机送出门。
    陈就一个人在家,今天当值的帮佣不是冬勤嫂,是另一位,帮佣婶子上来询问他什么时候吃饭,他推说没胃口,婶子只好将菜煨起来。
    在书房待了十几分钟,陈就把书一合,趿着室内鞋下楼——没去楼下厅里,到楼梯拐角就停了。
    他轻轻撩起拐角处的窗帘,外头天还没黑,一眼就能看到冬家的院子。
    冬稚正在门前写作业。
    她房间窗户太小,朝向不对,光线一直很暗。冬勤嫂嫌她天不黑就开台灯浪费电,总是让她在门口写作业看书,说院子里光亮。
    冬稚坐的是便携的小矮凳,再用一张高一点的木凳作桌,木凳漆红漆,年岁太久,红漆掉得七零八落,她的书和试卷就铺在上面。
    陈就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给她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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