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楼,京师最大的酒楼,也是管亥曾在此痛揍阎柔之侄阎坚之处。
    虽然万福楼的酒菜是最贵的,但是每到华灯初上时便会座无虚席,然而今夜却是个例外。
    今夜,万福楼已被人包了,概不接客。
    包万福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虎贲中郎将阎柔,而他要接待更是京师的实权人物,统管京师数万守军的城门校尉燕八。
    这样的权贵前来包场子,酒楼的掌柜岂敢不从,再说阎柔给的钱也不少,所以自然是早早就打出了今晚概不接客的通告。来酒楼的也都非寻常人物,若是别人包场未必会善罢甘休,但是听到阎柔和燕八之名,当即二话不说,灰溜溜的改往别处。
    今夜有月,残月如钩,今夜有风,风霜如刀。
    阎柔早早便来到了万福楼,端坐在万福楼二楼最精致最豪华的雅间里,屋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地上铺着厚厚的丝毯,虽然只有两张案几,但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制作,软塌是锦缎的,酒樽和酒壶是银的,酒是三十年陈的杜康,菜是万福楼最好的大厨精制的八珍佳肴。
    除了在图穷匕见之前要显示对燕八的尊重,而且这顿饭在阎柔的计划中,将成为燕八的最后晚餐,当然要让他吃得好一点。
    华灯初上,夜已初更,阎柔心中忐忑不安,脸上露出焦躁的神色。
    大丈夫立于世间,总有做一两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方不负此生,他阎柔也是如此。成则富贵无比,败则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败的几率很高,毕竟他面对的是席卷天下,坐拥九州之地的公孙白,几乎无异于蚍蜉之如大树,但是他依旧选择赌一把,虽死不悔,一往无前。
    酒楼的门口看似只有两个虎贲郎在守卫,其余只有他身后立着三四个身手不错的侍卫,其余并未见其他兵马,但是在其他的雅间之内,却藏着数十名虎贲精锐,而且一旦火箭传信,万福楼四周的酒楼和民舍之内,便会冲出上千的虎贲来,燕八注定在劫难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阎柔愈发焦躁不安了,不时的朝窗外望去。
    “卖枣子喽,又红又甜的枣子哟,不红不要钱!”
    窗下的街道上,响起一阵破锣嗓子般的叫卖声。
    阎柔精神一振,当即回头沉声对其中一名侍卫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发出声响,否则定斩不饶!”
    “喏!”
    那人当即奔出雅间,四处吩咐了一通,至于楼下的暗哨,早已有吩咐过,一旦燕八上楼,则立即飞马传报鲜于辅。
    叩哒哒~
    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阎柔急忙站起身,朝窗外望去,只见十数骑盔甲鲜明的士兵簇拥着一名头戴紫金束发冠、身着白袍的将领快马奔驰而来,正是城门校尉燕八。
    希聿聿~
    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暴烈的马嘶声,那十数骑在酒楼之下勒住马脚,然后翻身下马,簇拥着燕八往楼上奔来。
    就在燕八等人登上二楼之时,二楼的某间雅座的窗户边,突然又亮起了两盏了灯笼,紧接着酒楼之外的二三十米外,几道骑影从黑暗之中飞驰而去。
    燕八一身白袍飘飘,不着盔甲的他,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俊逸和洒脱,施施然的在一名虎贲的带领下,走向阎柔所在的雅间,身后仅跟随四名侍卫。
    而阎柔则亲自出房在门口相迎,两人寒暄了一阵之后,执手向牵,显得十分亲昵,并排走入雅间。
    ***************
    羽林骑大营。
    辕门口,鲜于辅顶盔披甲,端坐于骏马之上,脸上神色微微有点激动,眼中杀气腾腾。
    在他的身后,两千羽林精骑盔甲鲜明,刀戟如林,肃然而立,只等鲜于辅一声令下,便要倾巢杀出。
    叩哒哒~
    一骑奔驰而来,直奔鲜于辅马之前,正是阎柔之侄子阎坚,那个曾被管亥打得差点生活不理的虎贲左仆射。
    这种极紧要的信息,事关生死大事,自然非得阎坚亲自来通报才可。
    “将军,燕八已入万福楼,请速速动手!”
    鲜于辅精神大振,眼中瞬间燃起浓浓的战意,唰的从腰间拔出长刀,嘶声怒吼了起来:“儿郎们,中兴大汉,建功立业,宜在今夜,随我杀!”
    轰隆隆~
    马蹄声骤起,两千骏马奔腾而起,随着鲜于辅的身后,滚滚向公孙府杀去,一往无前。
    魏公府大门紧闭,朱红色大门上镶嵌着一排排直径大约在四寸左右、圆形铜片,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数盏气死风灯笼随风摇晃,烛火忽闪忽灭。大门顶上一块金光闪闪的“魏国公府”牌匾。
    随着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无数的羽林骑蜂拥而来,齐齐在国公府前停下,将大门口堵了个严实。
    鲜于辅和阎坚相互看了一眼,阎坚立刻会意,带着两百羽林骑,封锁长街两面出口,余下的羽林骑则把魏公府团团围住,围得水泄不通。
    呜呜呜~
    片刻之后,从魏公府的围墙之内,居然传来连绵不绝的号角声。
    鲜于辅瞬间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抽出长刀,厉喝一声:“羽林骑,给我杀……活捉公孙贼家眷者,封乡侯,赏万金!”
    随着羽林骑齐声呐喊,魏公府周围,响起了震天介喊杀声。
    有羽林骑抬起撞木,向魏公府仪门冲击而去。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登上台阶。突然那院墙之上,如同鬼魅一般闪现出重重的黑影,那是黑压压的一片弓弩手。
    咻咻咻~
    无数的羽箭激射而出,连绵不绝的射向疾奔而来的敌军,极其强劲的劲道撕裂了空气,发出摄人心魄的破风声。
    这不是普通的弩箭,而是万钧连弩,可连续不断的射出二十枝弩箭,而且射程丝毫不亚于大黄驽,简直就是弱化版的机关枪,只射的众羽林骑一阵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那十数名抬着撞木的羽林骑首当其冲,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手中拿数百斤的撞木也轰然落地。
    消息走漏,敌军已有防备!
    鲜于辅不禁心头一阵悲凉,一股绝望般的无力感涌现在心头,可是他已没有退路,不成功,则成仁,于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战!
    鲜于辅一咬牙,“传我命令,攻入魏公府,死活不论,擅退着斩!”
    之前鲜于辅是想要活捉,可是看这情况,好像不太可能了!既然如此,我也唯有下毒手了……
    就在鲜于辅发出命令的一刹那,剧变陡增!
    公孙府的仪门大开,一名女将身着龙凤银甲,头戴锦盔,跨骑神驹白龙马,手提百炼钢枪,领着数百人杀将出来,厉声喝道:“鲜于老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死活不论!”
    话音未落,数道寒光飞出,几个刚靠过来的羽林骑,瞬间被连弩所杀。那女将摘下大枪,扑棱棱一抖,幻出万朵梨花,将围拢过来的羽林骑,纷纷挑杀在长街上。威风凛凛,端的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女将,正是公孙府女主人,百万黑山军所推崇备至的“圣女”张墨。
    年已近三十的张墨,虽然多年未曾再上疆场,可是这武艺,未有一天落下过,反而得到了提升,武力达到了81。
    张墨率军从府内闯出来的一刹那,整个长安城里,响起了悠长号角声。
    紧跟着,一支支火箭,从魏公府,从许都各处大街小巷中腾空而起。鲜于辅不禁被吓了一大跳。
    无数的火把被点燃,照亮了整个许都的上空,然后那火把汇集成一条火龙,朝公孙府所在大街蜂拥而来。
    城门守军出动了!
    一马当先而来的,赫然便是这次冲突的始作俑者严飞。
    在他的身后,一排排盾兵手持一人高的大盾在前,再往后则是密集如麻的弓弩手,人人手中端着一个匣子的弩箭,那是诸葛连弩,射程虽然只有五十步,但是在这种城内近战,却是对付骑兵的利器。
    破空之声愈发猛烈,连弩激-射,威力无穷。
    鲜于辅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羽林骑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竟反应不过来。
    这时候,张墨催马冲过来,人马合一,银枪快如闪电,奔向阎坚。
    猝不及防的阎坚急忙举枪迎战,然而为时已晚,错马而过之际,阎坚的已然中了一枪,被张墨一枪挑杀于马下,身子重重的摔落在青石地板上,鲜血喷洒了一地。
    刹那间,鲜于辅恶向胆边生,怒声吼道:“区区一介女流,也敢欺我!”
    鲜于辅的武力,也有70以上,虽然算不得猛将,但是也算是普通将领中的佼佼者,如今见得张墨纵马奔来,瞬间动了杀机,打算临死之前也要拉上公孙白的妻子陪葬!
    催马拧枪,向张墨扑去。
    张墨见状,回马就走,朝府内奔去,愈发刺激了鲜于辅心中浓烈的杀机,嘴里哇哇大叫着,怒夹马腹,紧紧的跟在张墨的马背之后,穷追不舍,欲置张墨于死地。
    说时快,那时迟,眼见得两马即将靠近,突听得一声娇叱,前头的张墨突然单脚踩马镫,回身而起,手中的钢枪如同闪电一般回头刺出,直奔鲜于辅的咽喉,疾若流星,无可阻挡。
    噗~
    鲜于辅喉头被枪刃刺了个透穿,当场翻身落马,死于非命。
    回马枪!
    鲜血,早已把朱雀大街染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气,整个许都,都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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