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野刚走到剑阁门口,面前石阶下有声音响起。
    “咦,新来的?”
    “黄老六呢?”
    “死了?大约是死了。”
    韩牧野低头看,一位留着山羊胡穿着灰色锦袍的四旬中年立在那,一脸不耐。
    “放心,就算你死了,六哥也不会死。”韩牧野淡淡开口。
    那中年一愣,瞪眼喝道:“新来的观剑人现在都这么没规矩了?”
    韩牧野点点头,然后高呼一声:“高长老,这位说你没给新来的观剑人教好规矩。”
    ……
    阳光灿烂。
    微风和煦。
    剑阁门前九层石阶下立着的锦袍中年满头大汗。
    他瞪着眼睛,浑身哆嗦。
    十息之后,他浑身一软,瘫坐在地。
    “小惩大诫,再有对剑阁不恭,让曹安淳亲自来送剑。”
    剑阁长老的声音清淡而飘忽,似乎远在云端之上。
    立在剑阁门口处的林深和鲁高轻轻对视一眼。
    韩牧野一句戏言,剑阁长老就真的出手了!
    这得有多护短?
    还有,韩牧野在剑阁长老心目中分量,不低啊!
    “曹培知错了,多谢长老不杀之恩。”从地上挣扎起身的中年向着剑阁躬身一礼。
    剑阁长老没有回应。
    韩牧野看向这曹培身后捧着木匣的那些麻衣青年,开口道:“把剑拿来。”
    曹培忙转身:“快,快,没听这位师兄说吗?”
    一位曹家子弟捧着长剑上前,站到石阶下,曹培伸手揭开木盒,双手小心将其中红绸布托着的长剑捧出。
    “师兄,请查验。”送到韩牧野身前,曹培低声开口。
    他悄然抬眼看韩牧野。
    剑阁送剑的差事他做了快二十年了,接触的剑阁观剑人数都数不过来。
    这些观剑人大多是见一次就不再见,近些年最常打交道的就是黄老六了。
    每次送剑来,不管是黄老六还是其他观剑人,都是客客气气接待。
    曹培从未想到,还有被观剑人刁难的时候。
    如果仅仅是被刁难一下,他也就当是新来的观剑人莽撞,不懂规矩。
    可剑阁长老竟是为这位新观剑人出头。
    看着面上神色淡然的韩牧野,曹培忽然想起当初家主老祖说的话。
    九玄剑门剑阁观剑人不算什么,但九玄剑门剑阁正式弟子,决不能得罪。
    因为,那是下一位剑阁长老!
    难道,这一位,就是下一位剑阁长老的人选?
    想到此处,曹培心中一动,托着长剑的手掌微微缩入袖口,再伸出手,掌心已经有两块晶亮的灵石。
    中品灵石,两块。
    韩牧野目光落在灵石上,伸出手。
    抓起长剑。
    “鲁大哥,收了。”
    韩牧野淡淡开口。
    鲁高走上前,将曹培手上的灵石收起来。
    他对韩牧野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他确信,不管是谁,只要来剑阁,都要被韩牧野刮一层油水。
    一旁的林深嘴角轻抽。
    曹培轻轻舒一口气。
    还好,能收灵石,不是不近人情。
    看向韩牧野手中握的长剑,曹培开口道:“师兄,此剑名为三阳,乃是千锤百炼的精铁所炼,淬炼数次,静心打磨而成。”
    “此剑——”
    他还没介绍完,韩牧野“仓啷”一声拔出长剑,然后剑锋轻轻斜指,缓缓转动。
    “剑长三尺一分,重十二斤五两,宽一寸,血槽深半分,通体岩元铁精打制,五火淬炼之法锻造。”
    韩牧野的话让曹培瞪大眼睛。
    “此剑中掺杂一丝三阳金,淬火时候用来穆阳泉水,又在最后打磨时候用金阳石研磨,命名三阳,倒也有道理。”
    韩牧野缓缓将剑抬起,在眼前细细鉴赏。
    曹培嘴角哆嗦,口中只发出喃喃的低语:“对……是……不错……”
    “仓啷——”
    长剑归鞘。
    韩牧野将剑丢回木盒,然后淡淡道:“看似千锤百炼的好剑,三道阳性力量叠加,又无冰寒之力中和,你们是怕这剑断的不够快?”
    曹培面色胀红,张着嘴想说话,韩牧野已经伸手指向第二柄剑。
    那捧着长剑的曹家子弟将木盒送上前,然后揭开。
    一柄青铜长剑放在其中,青灰绸布承托。
    不等曹培介绍,韩牧野已经伸手握住长剑。
    “仓啷——”
    长剑出鞘,光寒可鉴。
    “悠远?此剑不错,光影石打造,青锋三尺,力可透金铁。”
    轻轻挥舞一下长剑,韩牧野将剑放回木盒中。
    曹培松一口气。
    韩牧野又伸手拿下一柄剑。
    “风灵铁加多了,好好的一柄半灵器硬是炼制成了寻常的凡器。”
    “百褶钢淬火太多,这剑,废了。”
    ……
    曹培额头上的汗珠又开始滚落。
    “冰霜七分钢?断渊三叠锻造之法?此剑,够得上送上二楼水平了。”韩牧野手握一柄三尺剑器,双目中透出晶亮。
    “冰破?名字也不错,可惜炼制时候,似乎锻打手法差了点。”
    将这柄长剑轻轻归鞘,韩牧野转头看向曹培。
    “此剑似乎是出自一位女炼器师之手?”
    曹培脸上神色满是崇敬,伸出大拇指比划一下:“师兄厉害,此剑乃是我曹家孙小姐亲手锻造。”
    “老祖说,孙小姐这柄破冰,可算是出师之作了。”
    韩牧野点点头。
    刚才他已经从这柄记忆画面不多的剑器中,看到锻造此剑的人样子。
    确实是个锻造天赋很好的少女。
    二十一柄长剑,韩牧野最终收了十五柄。
    剩下六柄,在他看来,问题太大,没有收入剑阁的资格。
    “那个,师兄,你再通融一下吧。”曹培苦着脸,手心又有三块灵光闪动。
    “我做这差事近二十年,还没有将剑器带回去的。”
    “这几柄剑是有瑕疵,可也不是不能用……”
    听到他的话,韩牧野面色一整:“有瑕疵,不是不能用?”
    他伸手指向背后的剑阁,冷声道:“这里每一柄剑都要交给九玄剑门弟子。”
    “他们需要与此剑相伴,修行,战斗。”
    “剑有瑕疵,就有可能将他们的命送掉。”
    “你觉得,这区区灵石,就能买回他们的性命?”
    曹培僵在那,张张嘴,最终羞愧的拱拱手,转身离开。
    这回去,还不知如何面对族众。
    韩牧野将收录的剑器登记整理好,然后双手托着那柄剑器破冰,走到楼梯前。
    “弟子收录一柄顶级半灵器剑器,有送入剑阁二层资格。”
    韩牧野手托长剑,躬身而立。
    片刻之后,楼上传来淡淡的回应。
    “送上来吧。”
    韩牧野微一躬身,托着剑器走上二楼。
    终于,又有了登上剑阁二楼的机会!
    低着头,韩牧野双目之中精光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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