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老祖坐镇木申城,韩牧野还以为他忘记九玄山了呢。
    接过信封,拆开,陶然老祖疏狂的笔迹显露。
    “韩小子,快来一趟,我研究的虚婴丹有些眉目了。”
    研究虚婴丹?
    这件事对于九玄剑门来说,可是大事。
    而且,如果真的能炼制出虚脉丹,恐怕整个西疆各家大宗门都争破头。
    西疆现在的天境战力极为匮乏。
    灵道宗大长老万化道人闭关,趁着此时突破天境的话,灵道宗都不一定有机会干涉。
    既然陶然老祖送信来,自然是需要去一趟。
    韩牧野嘱咐姜明和柳宏他们看守剑阁,然后领着鲁高下山。
    只是离开九玄山前,他被请去丹堂。
    收了十二份灵药,三百万灵石后,他出手炼制了三炉虚脉丹。
    三颗仙品丹,让等在一旁的孙策合不拢嘴。
    有这三颗丹,他就好跟宗门交代了。
    有这三颗丹药,宗门也足够近期培养三位地境高手出来。
    离开丹堂,鲁高驾了飞舟,带着他飞遁而走,往木申城去。
    鲁高驾驭飞舟,韩牧野则是端坐在船舱之中,炼制丹药。
    到木申城时候,他已经连续开炉,炼制出数十枚各种仙品丹药。
    到木申城,感觉气氛还是当初样子,城中到处都是丹药灵药店铺。
    丹道修行者,采购丹药,贩卖灵药的人,比比皆是。
    说到底,修行者也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木申城这西疆丹道圣地,并没有因为木家老祖离开,陶然老祖坐镇而衰落。
    当然,木家老祖对外宣称的是闭关修行。
    只是西疆大宗,丹道强者,都知道他是去南荒罢了。
    到木家大宅,门口迎接的是木家三爷。
    “韩师兄,陶然老祖让我来迎你,他在雨荷苑等你。”木家三爷木通远面带微笑,向着韩牧野拱手。
    上一次韩牧野来木申城时候,是陶然老祖带来,算是后辈。
    这一次来,身份可不一样了。
    木通远知道韩牧野丹道天赋,那是整个西疆都没有多少人能比的存在。
    还有剑道谪仙之名,也是响彻西疆。
    这样人物,需要郑重相迎。
    “劳烦三爷了。”韩牧野笑着拱手回礼。
    木家人现在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们自然不喜欢家族坐镇之人是九玄剑门的陶然老祖。
    可另一方面,没有陶然老祖坐镇的话,他们木申城恐怕真挡不住觊觎之人。
    所以见到韩牧野,木三爷脸上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到雨荷苑,见满园都是玉白的荷花,一顷荷塘,风姿绰约。
    “陶然老祖什么时候还有这样雅兴了?”
    看这景致,韩牧野笑着摇头道。
    “哈哈,你小子,怎么老祖我就不能懂些情调?”
    前方水榭之中传来陶然老祖的长笑。
    一身青袍的陶然老祖大步走出,看到韩牧野,微微一愣。
    “啧啧,你小子这一年多来,可是脱胎换骨啊。”
    韩牧野身上,此时神光内敛,剑气丝毫不见。
    浩然之气也不显,整个人,仿佛凡人一般。
    这等模样,反而更能说明,他修行很有提升。
    返璞归真。
    鲁高在后面向陶然老祖躬身施礼。
    陶然老祖看他一眼,咧嘴笑一声道:“你小子也不错。”
    说到这,他轻叹一声道:“就是可惜了黄老六。”
    黄老六化魔离开天玄,能重回的机会,近乎为零。
    当初陶然老祖可是极为看重黄老六心性的。
    韩牧野点点头,低声道:“等有机会,我去寻六哥回来,让他们一家团圆。”
    寻黄老六。
    陶然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等事情,渺茫。
    领着韩牧野进客厅,陶然老祖开始讲解自己的收获。
    他在小丹阁之中寻到几种丹方,然后又相互印证。
    “照着咱们研究虚脉丹的路子,我觉得这虚婴丹也是一样。”
    坐在上首,陶然老祖看向韩牧野。
    “我知道你的悟性好,所以找你来瞧瞧。”
    陶然老祖将一块玉简递到韩牧野面前。
    韩牧野接过玉简,神念落在其中,见当中是五六种丹方。
    这些丹方都是虚婴丹的残方,然后陶然老祖整合后,又有新的研究。
    怪不得陶然老祖这么急吼吼让自己来。
    这是真的有点收获样子。
    只是丹方到底残缺,陶然老祖的研究,也是有缺陷的。
    韩牧野推衍几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丹药药力不够。
    抬眼见陶然老祖盯着自己,韩牧野摇摇头道:“老祖,一时半会我还不敢确定这丹方能不能成。”
    听到他话,陶然老祖道:“别急,你再看看那些我抄录的丹方,说不定能有收获。”
    说完,他低声道:“这小丹阁中那些关于虚婴丹的资料,我都抄录了。”
    韩牧野轻轻一笑。
    这陶然老祖可是把监守自盗玩的纯熟。
    “对了,老祖,你对于转丹之法知道多少?”韩牧野收起玉简,看向陶然老祖。
    九转云莲丹。
    转丹之法,是炼制此丹的关键。
    韩牧野推衍的转丹之法,还差了一点,总感觉缺了些把握。
    “转丹之法?”陶然老祖沉吟片刻,低声道:“我虽然对此手法了解不多,但我知道有一处地方,说不定能寻到。”
    看向韩牧野,陶然老祖道:“烈阳宫废墟。”
    烈阳宫。
    上古宗门烈阳宫不只是火属功法和剑术强大,更是炼丹炼器水平极高。
    烈阳宫毁灭后,西疆丹道和炼器之道衰落许多。
    没等韩牧野开口,陶然老祖已经接着道:“等你将虚婴丹研究过,我们就去一趟烈阳宫旧地。”
    “当初我也答应带你去的。”
    “我记得你好像还修过他们的功法。”
    韩牧野修的金阳功,是烈阳宫九阳功法其中一种,韩牧野是想去烈阳宫旧地看看,能不能寻到修九阳功的法门。
    他现在修为也快要到地境。
    等到地境,光一门金阳功,就有些薄弱,不够厚重了。
    “小子,李慕白那老小子引了南荒妖族来,你们这些小家伙可得快速成长。”
    陶然老祖目光落在韩牧野身上,压低声音:“李慕白是魔修,他们的心思,西疆死多少人无所谓,只要最后能磨砺出精英就成。”
    “魔修冷血,是不在乎死多少人的。”
    陶然老祖的话韩牧野明白。
    在那些大修士眼中,地境不到结丹期,都算不得是强者。
    特别是尚阳魔宗这样的宗门,对于低阶修行者和那些散修,根本看不上。
    死再多的低阶修行者都无所谓,只要能有强者从其中杀出来,成长起来就好。
    这是养蛊的法子。
    魔门,常用。
    “还有,现在你名声不小,盯着你小子的人也不少,可得小心些。”陶然老祖看着韩牧野,又是轻笑出声。
    韩牧野现在这状态,陶然老祖知道他修为大进,寻常算计是不怕的。
    正事说完,两人聊些最近事情,韩牧野说起九玄山中变化,说起陆昊长老陨落,引得陶然老祖唏嘘。
    “明白了吧,修行终究是寂寞的。”
    “再等个几年,我回去时候,恐怕整个宗门都没几个认识的人了。”
    陶然老祖说话时候,话语之中透着几分落寞。
    韩牧野轻轻点头。
    他现在也有这种孤寂之感。
    修行,到底是孤独之旅。
    陶然老祖安排韩牧野就住在雨荷苑,二楼临窗就能看到满塘玉荷,风光无限。
    盘坐在窗前,韩牧野手握玉简,其中丹方,一份份被推衍。
    玉简之中丹方,推衍的结果,都是炼出药力不足的虚婴丹。
    “缺了什么呢?”
    看着窗外那摇曳荷花,韩牧野低声自语。
    “轰——”
    远处,有雷鸣声传来。
    雷鸣?
    天地之力!
    韩牧野眼中,精光闪亮!
    虚婴丹是模拟天境修为的,怎么能少了天地之力?
    而最简单的天地之力,不就是雷劫之力!
    想到雷劫之力,韩牧野面上笑容更甚。
    外人难寻雷劫之力。
    可他,手上有一块雷光满溢的毛皮。
    “轰——”
    远处的雷光降下,然后木申城的上空,护城大阵光幕升起,挡住雷光。
    韩牧野一愣,站起身来。
    “陶然,你霸占木申城,私上小丹阁,亵渎西疆丹道圣地,可将西疆同道放在眼里?”
    虚空之中,传来天雷般的轰鸣声。
    这是天境强者的声音。
    天境强者以天地之力加持,一言一行,都有伟力涌现。
    西疆,有天境之力的,不就那么几位?
    李慕白在凤首山没回来,万化道人闭关了。
    张成。
    风灵剑宗宗主,张成。
    “放屁,老子想在哪就在哪。”
    陶然老祖声音响起。
    “老子丹道修为是西疆公认的,在木申城修行,怎么了?”
    “难不成你张宗主也想转修丹道?”
    陶然老祖的身影出现,飞身冲向天际,落在那大阵光幕之上。
    韩牧野身形一动,也跟着冲上去。
    以陶然老祖的修为战力,敌不住张成。
    见韩牧野飞身而来,陶然老祖回头,咧嘴笑道:“怎么,还想跟在云巢岭上一样,斩个天境玩玩?”
    韩牧野看向前方,淡淡道:“也不是不可以合作一次。”
    他身上气息收敛,仿佛凡人,但身形却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力量,似乎一柄长剑,随时出鞘。
    远处,几道身形飞落而来,立在虚空处。
    领头的,就是风灵剑宗宗主张成。
    此时的张成身上气息也已经无比稳固,一身天境大修威压,荡开身周的云气。
    他目光落在韩牧野和陶然身上,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杀意涌现。
    张成身侧,是几位身上有丹气缭绕的丹修。
    其中一位看到韩牧野,目中透出恨意。
    常明。
    西疆丹道后辈之中的精英。
    只是在与韩牧野争锋之中,败的太惨,牵连背后宗门明华谷也破败衰落。
    明华谷将所有赌注都放在虚脉丹上,结果输了虚脉丹,自然就输了全部。
    “木寻,你说陶然占据你木家木申城,还私上小丹阁,这些事情是否属实?”
    张成看着陶然老祖,口中沉声问道。
    他身侧,一位穿着灰袍的三旬中年上前一步,向着张成一躬身,然后伸手指着陶然老祖:“张宗主,就是他。”
    “九玄剑门陶然老祖霸占我木家木申城,肆意差使我木家之人。”
    “他恶事做尽,私上小丹阁不说,还随意调用我木家库房灵药。”
    “那么多木家珍藏,都被他挥霍干净啊!”
    这名叫木寻的中年声嘶力竭,仿佛杜鹃啼血。
    他满脸胀红,转头向着张成躬身:“求张宗主为我木申城做主。”
    韩牧野转头看看。
    陶然老祖竟然没有反驳。
    这么看,这些控诉,说不定是真的。
    要研究虚婴丹嘛,多耗费些灵药,正常。
    只是木家子弟看不下去,所以去寻风灵剑宗了。
    张成摆摆手,面上神色不变,淡淡道:“木申城是西疆丹道圣地,木家有人求救,还带了万人血书来,本宗主当然要管。”
    “陶然,你此等行径,没有资格再坐镇木申城。”
    他身上,道道青色的灵光升起,背后,有一柄灵光闪动的长剑浮现。
    一股勃然的剑意向着韩牧野和陶然老祖涌来,让他们身前透出道道金光。
    这是自身力量与剑光抵抗,激起的罡气。
    “陶然,乖乖束手跟本宗主回风灵剑宗,交代清楚自己罪行。”
    “本宗主会通知九玄剑门来领人。”
    他的双目眯起,看向韩牧野,然后冷冷道:“若不束手,本宗主可不会留情。”
    自始至终,张成没有提韩牧野。
    只要陶然老祖敢反抗,今日张成定会连着韩牧野,一起斩杀。
    陶然老祖身上,一股浑厚力量浮现。
    半步天境的修为,剑道大势已成。
    此等战力,只要不是遇到天境,西疆,可以横行。
    韩牧野没有说话,身上同样有剑意凝聚,头顶,一柄青色的小剑出现。
    看到这柄小剑,张成先是一愣,然后双目之中迸发精光,咬牙道:“原来是你!”
    他认出,这神魂之剑,不就是当初在九玄山下,差点一剑将他斩杀的手段?
    而且,此时,他分明感受到与当初那一剑一模一样的神魂气息。
    当初出手的,就是韩牧野!
    韩牧野没有答话,只是将浑身力量提聚。
    在云巢岭上杀过天境,在青芒山中斩过万化道人分身,韩牧野现在面对天境,少了当初的敬畏。
    与陶然老祖联手,未尝不由斩杀张成的可能。
    “好,好。”
    张成抬手,背后剑光凝成一柄金光长剑,带着无尽风云,似乎一剑斩下,就能引动此处百里云气。
    风灵剑宗的剑术手段。
    “张宗主,我木申城的事情,还是不劳你做主了吧?”
    就在此时,下方,忽然有声音响起。
    韩牧野微微一愣。
    木家老祖的声音?
    他不是去南荒了吗?
    转头,韩牧野看到陶然老祖一脸笑意。
    这个家伙,木家老祖归来的事情,他竟是能憋住不说出来。
    老狐狸。
    下一刻,韩牧野更是瞪眼。
    整个木申城外的护城大阵震荡,所有云气都被撞开。
    身穿青袍的木家老者身形出现在大阵光幕上。
    此时,他身上气息,分明已经是,天境!
    木家老祖,踏入天境了!
    还是西疆第一位丹道天境!
    不只是如此,韩牧野看到,立在木家老祖身侧的粉衣女修,身上气息,竟然不差木家老祖。
    也是天境!
    木家,竟然有两位天境在!
    这种事情,外人一点都不知道!
    不只是韩牧野神情变化,张成也是面皮抽动,盯着木家老祖,还有木家老子身侧的女修。
    “木道友,你踏入天境了,恭喜啊。”这几个字,全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木家老祖点点头,伸手指向身边女修道:“我还没介绍,这是木某道侣,红抚。”
    “她是南荒天境。”
    “之前因为南荒与西疆战乱,我们也不好公开此事。”
    “现在南荒与西疆议和,我们也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了,张宗主你说,对吧?”
    木家主说话,他身边的女修眼睛就看他,郎情妾意样子。
    “对,对。”张成目光在木家老祖和红抚女修身上转过,点点头道:“木道友归来,那张某是白操心了。”
    木家主呵呵笑一声,拱拱手道:“张宗主热心,要不来我木家喝杯水酒?”
    这时候喝酒?
    喝得下?
    气也气饱了吧?
    何况面对两位同阶天境,张成能喝下酒才怪。
    韩牧野差点笑出声来。
    张成摆摆手,冷声道:“张某宗门事务繁忙,告辞了。”
    说完,他身形一动,已经飞离十里之外。
    常明等人连忙跟上。
    立在原处的木寻面色惨白,抬头看木家老祖,刚准备出声,忽然双目一瞪,一道剑光从背后穿胸而过。
    陶然老祖摇摇头,轻声道:“这个张成,还是那般小家子气啊……”
    陶然老祖当初在风灵剑宗待过,对张成了解。
    木家老祖双目眯起,抬手一招,将木寻尸身投入下方城中去。
    大阵散去,韩牧野和陶然老祖飞身落下。
    回到雨荷苑,陶然老祖方才笑眯眯告诉韩牧野,其实木家老祖早已归来。
    只是为了掩饰红抚身份,暂时没有公开而已。
    “这老小子,去南荒一趟,自己修成了天境不说,还拐了芍药仙子来。”
    “一门双天境,可不得了啊……”
    陶然老祖眼中的羡慕是掩饰不住的。
    而不知是羡慕木家老祖天境了,还是羡慕他能拐了芍药仙子红抚来。
    或许,都有?
    “陶然道友,夫君不远万里到南荒解救我,这等情义,我自然是生死相随的。”
    门外,芍药仙子声音响起。
    木家老祖和红抚走进来。
    红抚看向韩牧野,然后轻声道:“你就是九玄剑门剑阁韩牧野吧?”
    韩牧野忙躬身道:“韩牧野拜见前辈。”
    天境大修,该尊敬的。
    红抚摆摆手,轻叹道:“在南荒,若不是高长恭道兄自愿入赤焰军中交换了我,我也回不来。”
    “我该谢你们的。”
    剑阁高长老?
    自愿入赤焰军交换?
    什么意思?
    韩牧野看向木家老祖。
    木家老祖点点头道:“赤焰军萧月璃将军扣下红抚,是高兄自告奋勇,孤身入军营,换了红抚回来。”
    萧月璃?
    这名字,韩牧野记得。
    当初在九玄山下,高长恭长老准备赴死时候,还说让韩牧野他日去中州,给这位带话。
    这两位之间,似乎有点,那啥关系啊……
    韩牧野抬头,看木家主满脸激动:“高兄为我和红抚身陷赤焰军牢狱,这情义,我木家绝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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