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北境燕州的地界并不太平,几位诸侯在这块风水宝地打的你死我活。
    一路上众人见识了不少人间百态,世家门阀夜夜笙歌,通宵达旦的宴饮。
    贫苦百姓,饥不果腹,饿殍遍野。
    对于‘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众弟子有了深刻的理解。
    走出灵渠城,还有几十里路才能到那条大河,城外的地界尽是荒山野岭,举目四望,只有不多的村落残垣断壁以及枯死巨树。
    城门外不远处那连绵成一片,几乎望不到尽头的乱葬岗,野狗徘徊老鸦哭丧。
    遍地狼烟流民,还活着的人纷纷结寨自保。
    冬季的太阳原本是暖洋洋的,但是走了二十多里除了满是坟包的荒村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许多年轻的同门弟子,瞬间如堕冰窖。
    许多流民看见身穿道袍手提宝剑的修士高喊仙人慈悲,立刻就有混迹在流民里的诸侯暗哨上前殴打,然后恭敬的战在道路旁目送青冥剑宗一行人远去。
    易连山带着众弟子脸色平淡的走过,仿若未见,吊在队伍后边的方言回头,看见暗哨上前狠狠的踹了叫喊最凶的流民一脚,冷冷道:“仙人们高高在上,岂会管你们这些下贱人的死活,你应该求楚阳王保佑……”
    好不容易走过这如同冰山一角反应当今世界情形的人间炼狱,终于看见一条大河,这便是中原直通北境的著名大河,东雪河,不知养活了多少人。
    得益于当今乱世,东雪河人烟稀少,除去青冥剑宗的大船外,没有一条乌篷竹筏和扁舟,少了傍水而生活的船家,只有许多被雇佣来的纤夫水手在岸边等候。
    穷苦的纤夫和水手乌泱泱一片,拥挤在大船边,眼神麻木的望着仙家修士。
    河水浩浩荡荡一泻千里,水流清澈见底,经阳光一照,波光粼粼,闪闪烁烁,令人目眩。水中的鱼儿欢快地追逐着,嬉闹着,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快看!好大的船!”
    一艘大船停靠在河边,体积颇大,仿佛一座水上堡垒。
    众人对沿江停靠的大船指指点点,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感叹于世间竟能有这般水中巨物。
    易连山和众长老招呼各位弟子上船,径直从那群纤夫水手身边走过。
    名门大派区别于别派的特点此时体现出来,众弟子无论心底如何惊讶,都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卒一般,有序登船,小声的议论着,一切听从师长的指令。
    上船后,身穿道袍的年轻弟子们好奇打量着大船,不敢乱动。
    船上的弟子具是修道人士,也尽是些身材修长俊男美女十分养眼,好奇观看水手解开缆绳。
    林筠站在船头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高喊出发。
    船只离港,扬帆,水手船夫们大声呼喝号子忙碌,东去顺水,借助风帆速度更快,但是此次乃是北上,逆风而行,需要纤夫拉船。
    浩浩荡荡成千上百人,走在岸边,背着纤绳拉船,一声号子一步走。
    船动了……
    顺着古老河道远去。
    方言已经抱着某只怕水的怂货站在楼船边缘,手扶围栏欣赏两岸风光,绿水湍急两岸山高,楼船扬帆乘风破浪急掠,搭乘船只飘飘忽忽别有一番感受。
    两岸青山似画,少许白色水汽弥漫半山。
    只是花草枯萎,没多少看头,时间久了,众弟子也就和方言一样,没了兴致。
    船头的位置,易连山袖手而立,叫人召集一批练气筑基期的弟子,站在船头的位置,吩咐道:“注意水下,会有凶兽袭船……这是一次历练的机会。”
    没有水怪水鬼敢上前索要过路好处,偶尔有些机灵的水妖水怪还会上前帮忙控船,时不时在船附近露个脸,远远拜见不敢上前打扰。
    某位炼气期的弟子正要出手发出剑气击杀水怪,却被易连山阻止,皱眉疑惑不已,莫非这些灵智低下的水怪转性了不成?
    其实在这个妖族被当做修炼材料的时代,只有大江大河里的水妖水怪活得很潇洒,特别是中原地区,数水怪最舒服。
    在大江大河里对付水怪水妖往往特别费劲,见势不妙往水里一藏很难找到,高阶修士又对水里妖怪没兴趣,一来二去比岸上山林里的妖怪过得还要舒坦。
    易连山忽地想起什么,转头瞧了一眼站在船沿位置逗弄莲儿,威胁要把它丢下水的某蛇一眼,了然般的点点头,尴尬的挥挥手驱散众莫名其妙的弟子。
    有这条化龙三劫的金丹期蛇妖在,还担心什么水怪袭船的事情发生。
    等众弟子散去后,易连山自嘲般摇头笑起来。
    或许是归咎于某蛇,一路上顺风顺水,就连水里精怪也和善不少,时不时的跑来露个脸,献点殷勤。
    天空下起了雨,细细绵绵,润润酥软,好似江南梅雨。
    方言闲极无聊,又不好对献殷勤的水妖水怪们大开杀戒,只好放任莲儿被某些无事可做的低级弟子用丹药勾引走,自己站在船沿练习新想出来的技能。
    风雨时,风雨皆是武器。
    风刃,雨针,雨箭,水流,都是杀人利器。
    ……
    旬日后。
    船只减速,终于到了点君山下的码头。
    点君山下的码头渡口,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名副其实地是一个水陆交通的会合点。
    河里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
    码头的前边不远处,有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它结构精巧,形式优美,宛如飞虹。
    有一只大船正待过桥。
    船夫们有用竹竿撑的;有用长竿钩住桥梁的;有用麻绳挽住船的;还有几人忙着放下桅杆,以便船只通过。邻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地在大声吆喝着。船里船外都在为此船过桥而忙碌着。桥上的人,也伸头探脑地在为过船的紧张情景捏了一把汗。
    好不容易船只过去,才轮到青冥剑宗的大船靠岸。
    却不料,由于东华宗名声在外,如今乱世时期,不知多少士族跑来这边定居,因此码头上密密麻麻全是船,黑压压的一片,青冥剑宗一行人,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停好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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