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贸目前并不发达的现在,一个丹徒县,总人口也就在两万左右。
    县城里并没有驻兵,那一百多人的官兵,便就是县城里最高的武装力量了。
    而朱英的三千玄甲卫,且均为骑兵。
    面对丹徒县这样的县城,可谓是碾压般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农民起义,好像攻打县城变得很是简单,不到几天的时间,就攻下了某某县城,似乎非常厉害。
    然而等卫所军士一到,稍微有点名气的将领,打这些起义军,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这便是根本原因所在。
    相反来说,一些大的宗族,可能不过数千口计,在民风彪悍的情况下,反而能打得有来有往。
    而在缇骑之中,有一人披头散发的被押了上来。
    “启禀殿下,此人乘坐马车,形迹可疑,想要脱离县城,恰好被我等遇上,一番查问之下,乃丹徒县知县刘秉元。”
    刘秉元被两个膀大腰圆军士压着,毫无挣扎之力,跟个小鸡仔般。
    听到在面前的年轻人,被称呼为殿下,刘秉元顿时就知道了,自己肯定栽了。
    思索间,就知道面前的人,便就是传说的皇明长孙殿下。
    头顶的乌沙,已经没了。
    在被军士放开后,刘秉元跪倒在地,作揖道:“罪臣刘秉元,拜见太孙殿下。”
    朱英并没有意外他知道自己,看着披头散发,好似极为可怜的刘秉元,心里头却没有半分怜悯。
    这等蛀虫,往前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贪污了多少民脂民膏,直接处死,都算是便宜他了。
    “既然自称罪臣,那就把你所犯下的罪过,好好的写出来吧。”
    朱英澹澹的说道。
    刘秉元知晓自己已经难逃一死,磕头道:“遵太孙殿下令旨。”
    而后接过笔墨,开书书写起来。
    写完后,宋忠接过,准备交给太孙殿下。
    朱英摆摆手,道:“不必看来,看着模样,多少有几分诚心悔过,演的也好,真的也罢,推出门外,斩了吧。”
    刘秉元闻言,连忙伏地大拜:“谢太孙殿下恩典。”
    这真的算是恩典了,刘秉元心中非常的清楚,自己所犯下的罪过,诛九族谈不上,满门抄斩是肯定跑不了的。
    现在直接处死,已经可以说是最好的结局。
    其实朱英心中也知道,在刘秉元的背后,还有一个很大的利益集团。
    可是他已经不能再继续往下查了。
    刘秉元的背后集团,只能是刘家宗族,如果真的要彻查起来,足以斩杀几千人。
    这倒不是说杀个几千人,有什么好担忧的。
    只是像刘秉元这样的情况,在目前整个大明来说,太多太多了。
    倘若真的把整个大明都清洗一遍,那根本不现实。
    真要说起来,卫所的糜***之县城还要来得更加的夸张。
    “奉太孙殿下令旨,丹徒县知县刘秉元,触发大明律法,贪污行贿,草管人命,罪大恶极,立即处斩!”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刘秉元人头落地。
    那些一百多衙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知县大老爷,就这么没了性命。
    .....
    丹徒县的事情,很快就整理成情报,传到了朱元章这里。
    看着大孙在丹徒县,快刀斩乱麻,轻松利落的解决掉知县的经过,朱元章笑得很是开心。
    不过关于丹徒县的情况,也让朱元章意识到了很大的问题。
    微微沉吟过后,便将吏部尚书詹徽召过来议事。
    詹徽来到华盖殿,磕首作揖:“拜见陛下。”
    朱元章没好气将手中的文册,直接丢到地上,呵斥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吏部这里,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如此审核官员,咱大孙随便到了一处,就能出这般纰漏。”
    “丹徒县才多远,左右离京师不过百余里地,可谓是皇城脚下。”
    “咱清扫贪污官吏如此多年,却有一只老鼠潜伏在咱的脚下不得而知,是谁给了他如此庇佑,是你吗?詹尚书!”
    詹徽哪里想到,这才刚一进门,迎接自己的就是陛下的雷霆震怒。
    不过现在被骂得一头雾水,除了知晓问题出现在丹徒县,其余都是不知。
    大明江山县城过千,谁又能记得那么多。
    只能是捡起文册,一目十行,快速的浏览起来。
    只是看到刘秉元的名字,詹徽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人,他记得清楚,担任丹徒县的知县,正是他亲自举荐。
    说起来,今年过年的时候,还特意来拜访过他。
    看着文书里的种种罪行,詹徽磕头不止:“是臣识人不明,请殿下责罚。”
    朱元章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起来吧,咱这次要你过来,并不是为了治你的罪,而是要找你来,好生商讨一番,关于这些官吏,到底要如何治理之事。”
    “咱这些年来,对于惩戒贪污行贿,如此严苛,可顶风作桉之人,依旧不在少数。”
    “这些人之中,不少还是咱钦点的进士,无论是从面相上看,品德上看,咱都感觉不该是能够做出这些事情来的。”
    “可是偏偏,查探之下,就是这些人,枉顾了咱的恩德,一个个贪起来,越发可恶。”
    “有些地方,连着三任官员,都被咱发现了贪污之事处死,偏偏这上去的第四任官员,不顾前车之鉴,也是要贪。”
    “大明开国二十六载,咱也杀了二十六载,偏偏这些家伙,给咱一种杀之不尽的感觉。”
    “詹徽,你倒是跟咱说说,他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元章的语气中,有埋怨,有愤怒,亦有不甘,唏嘘。
    在《大明律·刑律》中,朱元章专设《受赃》一篇,共十一条。
    依次为《官吏受财》、《坐赃至罪》、《事后受财》、《有事以财请求》、《在官求索借贷人财物》,对官吏受财的现象作了极为详尽规定。
    上自皇亲国戚,下至地主富商,如若有犯,都要依法惩处,决不能以私害公而放纵一个罪犯,也决不允许以金赎罪。
    该杀则杀,该罚则罚,一视同仁,桉情全部查清后,行贿者与受贿者均受同罪。
    在朱英入宫前,对待贪污的官吏采用酷刑,杀鸡儆猴,也是朱元章立下的雷霆手段。
    对于惩治贪官的刑罚,肉刑有墨面文身、剁指、断手、刖足、挑筋等。
    死刑有族诛、凌迟、枭首、弃市、“剥皮实草”等。
    真可以说,在反腐这块,自从大明立国之后,就一直围绕在朱元章的身边。
    朱元章为了加大反腐力度,设立了从朝廷到地方的监察机构,其组织之严,权力之大,都是前朝历代绝无仅有。
    在中央朱元章设立最高反腐机构都察院,将刑、检、法职能集于一身。
    不久又设置六科给事中,专事纠举弹劾六部中的贪官污吏。
    在地方上,除了有朝廷派遣的监察御史外,同时又在各省设按察司,掌监察之职。
    后来又设立“巡抚“制度,由朝廷派亲信重臣大臣到各地出巡,监察地方官吏。
    洪武十八年,朱元章向全国颁布了《大诰》,其中有一条新规定:今后布政司、府、州、县在职的官员,赋闲的官员。
    若胆敢“操纵词讼、教唆犯罪、陷害他人,勾结官府,危害州里“。
    当地贤良方正、豪杰之士可将这些人抓起,绑送京师,倘若有人胆敢中途拦截,则枭首示众。
    朱元章开展雷厉风行的肃贪运动,历时之久、措施之严、手段之狠、刑罚之酷、杀人之多,为几千年王朝历史所罕见。
    詹徽闻言,立即回道:“以臣所见,这些曾经学子,心性不佳,为官上任后,在面对诸多诱惑之下,难以把持自身。”
    “所以才会枉顾陛下恩典,行触发律法之事。”
    詹徽不敢简单的回了一句,就马上闭嘴了。
    深谙从官之道的詹徽,心里头非常的清楚,在陛下如今的状态下,可谓是多说多错。
    况且他本身为吏部尚书,掌控天下官员升职任免。
    如果不是陛下信任,早就乌纱不保了。
    朱元章也没过于在乎,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曾经咱大孙,其实是跟咱提出过这个问题的。”
    “只是咱一直以来,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今日看了这丹徒县的情况后,后知后觉发现,大孙的说的,似乎极为在理。”
    詹徽适时道:“不知道太孙殿下出了何等妙计。”
    朱元章回忆了下说道:“大孙的意思在于,无论是地方县城,亦或是府城郡城,都存在一个很大的弊端,那便是他的掌权者,在文武之上,几近归属于一人管辖。”
    “当失去了别人的钳制,大权在手时,太多的事情,就开始变得完全不同起来。”
    “若是心怀仁慈还好,若是心有邪念,则自然更为容易与一些地主商人,行官商勾结之事,同流合污。”
    “要想把贪污的风气,彻底的止住,那就必须要有人相互牵制,互为对头,最好分为三方,以三足鼎立之势,分割手中权力。”
    “如此一来,便可使其在违法时,有忌惮之心。”
    听完陛下的话,詹徽的心里隐约有些触动。
    和其他人所不同的是,詹徽是为酷吏,因为一些关系,并没有宗族朋党。
    像是举荐丹徒县知县刘秉元,那也是因为刘秉元此人,确实有才华在身。
    也正是因为这等缘由,所以朱元章对其在忠诚上,一直都是相当信任。
    詹徽本身的涵养,是非常之高的,除了有一些刻薄,性格有些阴险之外,不失为一个好官。
    吏部尚书詹徽的父亲名字叫詹同,在元朝末年于陈友谅手下任职。
    后来陈友谅死了,朱元章征召他为国子博士,因为那个时候非常缺乏人才,而詹同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
    朱元章赏识他的文章才情,而他也可以很好的贯彻朱元章一些思想,许多方面都让朱元章非常称心,是以朱元章对其一直很器重,很照顾。
    一直到老,朱元章对他的照顾也没有减弱。
    父子两个人都是吏部尚书,犹如东汉末年袁家四世三公让人赞叹。
    其实在詹徽的身边,几乎十二个时辰,都有锦衣卫的监察。
    包括那些仆从,下人,婢女,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锦衣卫的暗子。
    甚至詹徽的某个侧室,说不定私下跟锦衣卫,也有一定的联络。
    主要是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手中的权力太重要了。
    历朝历代中,皇帝最为担忧的,就是官员之中的朋党勾结。
    而吏部尚书,是最容易造成这个情况的。
    中低层官员们的前途,几乎全部掌控在吏部手中,一旦吏部尚书有小心思,造成的影响,可谓是空气巨大。
    詹徽担任吏部尚书也有不少年头了,对于一些地方官员的情况,可谓是熟记于心。
    听到陛下说起太孙殿下的想法,詹徽心中不由拍桉叫好。
    “臣闻陛下所言,实为根治贪污之良药。”
    “在臣这边,见过太多的学子,是如何一步步的,走上贪污的道路,太孙殿下的话,几乎是直指核心。”
    “只是这地方之上如何分权,还是要多多考虑清楚才是。”
    朱元章点点头:“倒是目前已经有些眉目了,大孙所创办的治安司,便就是奔着这个方式去的。”
    “如今大孙正在巡查,正好也可以看看,现在这个法子到底有用无用。”
    “若是有治安司在的地方,贪污的现象大幅度的减少,那么便可以开始着手实行了。”
    “倘若即便是治安司介入,也未曾减少的话,那就得看看这贪污之源,到底是从何处由来。”
    “这样,你先去写个章程,也无须过高,先把县城的定下。”
    “把县城的一些官员手中的权力,重新来一个划分,详细的指定出来。”
    朱元章交代着说道。
    他要尝试着对县城的官员,进行一个改革。
    看看假若一个知县的权力,被分化之后,是不是真的有遏制贪污的效果。
    况且这个改革出来后,完全可以在大批的县城先进行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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