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一头牛都浑身无力,你给我加了一点点,你给我加了一点点……
    “好……好啊……荆云笑!”我胸口胀得厉害,一股气在体内流窜,可是怎么也发不出来,“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居然……哇……”
    一口血吐了忽然喷出,那股无处发泄的怒气终于冲出来,身体脑子顿时轻松了很多。反倒是他的脸色突然变了,瞬间来到我面前扶住我。
    “你个王八蛋……”我气得要死,扬手又要拍下去,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力道很大,尤其是我现在身体虚弱,更是感到一种毫无反抗之力的气馁,那种被人压着打却毫无还手之力的憋屈感……
    “你放开我!”我怒吼到。
    他毫不理会我的话,抓着我的手试探了片刻,脸色变了变,一把将我抱住拖到床上,但我现在一看到床就想吐,连续几天躺着,恶心了。
    “师父,你不要动气,你的内息还很散乱……”他的声音焦急又无奈,“你先别急着打我,让我先为你疏导气息,你好了,再怎么打我都行!好不好?”
    他几乎是在哀求我了。
    我现在身体很差吗?我脑子冷静了一下,也不再挣扎了,反正对着干,如果经脉真的受损,到头来遭殃的还是我。于是我不再挣扎。
    他顺利将我带到床上,然后立即开始为我运气。
    我也很配合。只是他的内息真的太过炽热,我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蒸笼,过了一会儿,全身大汗淋漓,身体都湿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炽热的内息撤离。
    我身体一松,一种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围绕着我。
    转过头,却发现他大汗淋漓,全身颤抖,脸色红得不正常。看到我盯着他,他硬是挤出两个字:“师父……”
    声音里似乎隐含着极力压抑的痛苦。
    我扬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他哆嗦着身体,后退了两步,在我以为他要逃走扬手要打下去的时候,他突然跪了下来,朝我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师、师父,对、对不起……我知错了……求你原谅我……”
    他说着,身体颤抖,抬起头来,脸色极度的痛苦,“我……我不该亲自来为、为你解毒……我应、应该找、找别人来……我知、知道错了……”
    他说知错的时候,脸色忽然一变,接着惊叫一声,在床上打起滚来,脸色更红了,就像拿了把胭脂胡乱地涂在脸上一样。
    我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我连忙拉住他问到。
    “师父……我知错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说。
    “告诉我你怎么了?”我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想我是脑子有毛病,这家伙那么对我,但我看到他那么痛苦,却仍然无可奈何地焦急起来。
    他一把拉住我的袖子,眼睛里布满了不正常的血丝,口气很急切,“我知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原谅你?我刚要甩开他,脑中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他是迫不得已,他不该亲自来,他该去找别人……
    找别人……我全身一阵恶寒。
    低下头,看到他拉着我袖子的手,死死地拉着,他的全身颤抖着,极力压抑住痛苦,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期冀。我突然想起那年他和他娘来塞外的那一天,小小的他也是这么拉着我,眼里充满了凄切和渴望。
    心中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或许是我自己太过计较了,那种事虽然难堪,但是只要不放到心上也可以让它随风而逝,况且当时情况紧急,要是没有他为我解毒疗伤,我肯定已经没命了……
    我不该这么斤斤计较的。
    这不是大侠该有的风范。
    “师父……”他的声音哽咽中包含着痛苦。
    我连忙将他拉起来,语气放柔,“你先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师父……你原谅我了?”他惊喜异常。
    我顿了顿,过了好一阵,才缓缓地点点头。
    他激动得红光满面……也就是说他的脸更红了。
    “你到底怎么了?”我皱紧眉头,心思转移到他现在的情况上。
    “我、我没事……”他抖着嘴皮说到,“经、经常犯……过一阵就好了。”
    我皱皱眉。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温度高得惊人……这样子还说没事?!
    可是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就算我恢复了,功力也大不如前,也帮不了他的忙。他的情形太古怪了。
    我怀疑是他练了烈火心经的关系。
    不管怎样,先把他的高热退下去再说。
    “先躺着,我去打点儿水来。”我说着下到床下,走了两步居然走不动,一转身发现他还死死地抓住我的袖子。
    “先放手。”
    “别、别走……”他抖着唇。
    我想去掰开他的手,可是手却没有力气,加上他拉得很死,怎么也掰不开。
    “你别拉着我……”我说。
    他死也不放,眼里红血丝更多了,几乎布满了整个眼球,看起来怪可怕的。
    我心里焦急,无奈之下,看到桌子上的那个碗,拿起来打碎,捡起一块碎片往自己的袖子割去。袖子裂开,他的手一松,人就瘫在床上。
    我走过去凝视了挣扎着的他片刻,“我马上回来。”
    果……orz
    第二十六章
    我走在阁楼的走廊上,阁楼的对面是一个小湖,湖面波光粼粼,湖岸杨柳细细,迎风招展。
    抬起头,就能看到客栈的招幡猎猎,上面写着云游客栈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店里的小二在前面帮我端着清水,一步步很稳当地走在前面。我沉默地跟在他后面,心神却有些游移。
    心情比较复杂。我不得不承认,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杀了荆云笑的意思。最多就是想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毕竟,他是我带了五年的徒弟,少年到青年最好的年华是和我一起过的。
    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以为我会恨得杀了他。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他一低头,一求饶,我甚至连狠狠地惩罚他都做不到。
    他那么做都是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可是又让我不能忍受,从情理上讲,我惩罚他,完全说得过去,可是原谅他,也完全说得过去。
    而我,竟然轻易地选择了后者。
    摇摇头,带了点儿苦笑。
    “客官……”前面的小二忽然停了下来,我略略抬头,上前帮他把门打开。我的手脚还发软,太阴千力散不愧为武林奇药,能让我也浑身无力,连端了盆稍微重一点儿的水都做不到。要不是有小二过来,我还不知道要打倒多少盆水。
    进入客房,快步走到床边,荆云笑在床上抽搐着,满头大汗。我连忙让小二把水放到桌子上,绞了帕子,给他敷上。
    “热……”他睁着一双已经完全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弱地叫到。
    他现在这个样子,比起怨恨,我更心疼。
    毕竟是我养大的孩子。师父师父,既为师,也为父。
    小二低声告退,我摸了点儿碎银子给他,他朝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退了出去。
    我再用一块帕子用水打湿,轻轻解开他的衣衫,在他身上擦拭着。
    他似乎已经有点儿神志不清了,我满心焦急,却无能为力,只能一边轻声安慰,一边为他擦拭身体,试图减少一点儿热量。
    他开始叫爹娘,就像他以前做梦的时候一样,带着点儿微微的哭音。
    这么大了,居然还是这样。
    我手上的动作不敢放松,继续擦拭。轻叹一声,对于现在这个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回到中原武林的理由是为了教训他,那么现在这个理由已经不复存在。
    我已经找不到再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对了,还有宫尧之。我该去找宫尧之,他的安危还没有确认。我皱起眉头,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他受到牵连,那么确认他安危之后更应该早点儿离开。荆云笑的事我不想再管了。
    他已经是个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人。他不放弃他的报仇,我也没办法。
    “师父……”我正一边想着一边擦拭着下方的身体,忽然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我以为他醒了,连忙去看他。却发现他紧闭着眼睛,一副仍然沉睡的模样。
    他又开始叫爹娘,过了一阵,又叫师父。每一次听他叫,我都心中一颤。说不清心中的感觉是什么。
    “对不起……”他开始喃喃地说,不断呓语,“师父对不起……”
    我手中动作一顿,停止了擦拭。他似乎很难受,我回过神,连忙继续擦拭。
    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仿佛一句咒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一点点地打消了我心头的怨恨。
    耳边听着他的呓语,我满心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高热渐渐退了下去,陷入沉睡。经过这一番,我有点儿筋疲力尽,主要是药力还在,身体虚软。
    皱皱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开太阴千力散的药效。听说会持续很久。不过,宫尧之曾经告诉过我一个很简单的、可以快速解开太阴千力散药效的办法,那就是找山上的螺旋草放到嘴里,含上两三天,就能慢慢恢复了。
    两三天……也不算太晚……
    将帕子放回铜盆,我坐在凳子上,默默思考。
    我不知道我现在该不该离开。
    可是我无法面对醒过来的他,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他对我做的事。可是对于他,我又下不了手。
    能在梦中说对不起,说明他还是虔心悔过的。
    “师父……”一声叫唤唤回了我的神智。我看向床,荆云笑已经醒了,睁着一双略带桃花的凤眼,正静静地凝视我。眼中已经没有红血丝,看来是好了。
    他的额头湿润一片,乌黑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上,亮亮的,额头下面的五官很俊美。比起宫尧之,也不遑多让。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醒过来,在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扔下他走的时候。可是现在,我忽然下定了决心。
    “醒了?”我淡淡地说。
    他看着我,不说话,眼睛却慢慢地笑了起来,像两弯月牙。仿佛孩童般纯粹天真的笑容让我一愣。心里微微一动,但是又很快沉寂下去。
    “是因为烈火心经吗?”我问到。
    他点点头。
    “不要再练了。”我轻声说到。
    他眨了眨眼,什么话也没说。
    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就像他不会放弃报仇一样。
    “你好好休息。”我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他连忙坐了起来。
    我勉强端着水盆,转头对他说:“我去还东西。”
    床上的他松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我又看了他一眼,端着水盆出了门。
    外面已经是西山日落,红霞漫天,就连远处的山也敷着淡淡金红。薄暮残照,斜阳一束束照射到湖面上,泛着粼粼微光,亮得可爱。
    我走到阁楼尽头,将盆中的水倒入那里的海棠花树下面,细细的水流慢慢渗入泥土,我微微出神。直到水倒完,我才拎着空盆,慢慢往另一方向走去。
    忽然房门口跑出一人,“师父!”
    我转过头,就看到他笑着靠在房门边,衣衫半解,露出小片纹理细腻的胸膛。发丝微乱,有几缕散落在脸颊,俊美的五官在薄暮下透着闲散的意味,晶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盯了他一会儿,又转过头,拎着铜盆慢慢往楼梯口走去,下楼梯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他还靠在门口。
    心里更乱了。
    我觉得我该跟他说一说我要走的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不想告诉他。好像知道,他不会让我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不让我走”这件事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可捉摸,像天上的云一样漂浮不定。
    虽然我喜欢云的自由,但是我更讨厌它的不确定。
    这就是我想离开的原因。
    我将铜盆交还给在大堂里招呼客人的小二。大堂里人不多,有一家老少围着桌子说说笑笑,还有几个旅人谈笑风生,大部分是平常百姓,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更夹带着乡村俗事、村野笑话。整个大堂气氛活跃,让人真正能体味市井百态。
    当然,我的出现仍然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丝骚动,估计因为很少见到异族人的原因。虽然我穿着打扮、行为举止,甚至语言面容,都和中原人一般无异,但是一双绿如青山的眼睛,就怎么也掩盖不了身上有异族血统的事实。
    微微苦笑。
    在中原人心中,异族人都是蛮夷,要么是要钱不要命的走商,要么是行为粗豪的浪人,要么是走江湖卖艺的歌姬技者,身份在他们眼中都极其低下,甚至卑劣,上不得台面的。
    身为天朝子民的人,虽然自诩为礼仪之民,但看到异族人,却自然而然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傲气。
    以前还不忿过,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了。
    走出客栈,外面阳关大道,两边青山绿树,环视四周,心里思忖着:这里应该离峨眉不远吧?
    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巍峨高山,上面定有螺旋草。
    第二十七章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走到那座高山脚下,身体有点儿疲倦。我擦擦汗,抬头看着上面陡峭而蜿蜒的小路,微微喘口气,继续往上走。
    两边青草茂盛,野花烂漫,淡淡的清香漂浮在空气中。
    我仔细地沿着草丛寻找。螺旋草长得并不高,模样更是普通,但是有个有趣的现象,叶子一碰就会收缩,很是有趣。犹记得宫尧之不停地拿着枝叶触碰的情景。
    一想到宫尧之,我心里又不免浮上一丝担忧。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还是快点儿找到螺旋草吧。
    于是心无杂念,专心致志地寻找。这种草还是挺好找的,很快我就采集到许多,走到山溪处洗了洗,便迫不及待地放到嘴里衔着。
    苦得要死的汁液溢满整个口腔,我的脸扭成一团,连忙吐了出来。
    但是为了解药性,总得衔着。皱皱眉,忍住那股苦涩的滋味拿起一棵放到嘴里衔着,又将剩下的药草撕下一块布包好,塞到腰带里,然后才返回山道。
    刚准备上坡,忽然听到路上有人,便连忙屏息静气扑倒在灌木林后。
    “师姐,我们真要去灵山寺?”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一听,就认出是苏秀芳的声音。
    “自然。”冷冷的声音,是清音,“这是师祖的吩咐。”
    “可是……不追百里无赦了吗?”苏秀芳又问到,声音有点怨毒。
    “武林大会各派都会参加,况且,宫尧之在我们手上,如果百里无赦真和他是同伙,还怕他不来?”
    “师姐……我觉得,宫谷主不是坏人……”苏秀芳的声音低低的。
    “你还帮她说话?!”清音怒到,“就连他的大弟子也来举报他和天理教有勾连,还有什么可说的?”
    过了一会儿,传来苏秀芳怯怯的声音,“是……”
    我心中一惊,宫尧之在她们手上?他和天理教有勾连?他的大弟子举报?是宫粟?为什么?
    唯一值得安心的是,暂时宫尧之好像现在没有什么危险。
    “哼,百里无赦是天理教的人,宫尧之居然和这种人来往,听说以前还喜欢上了百里无赦的妹妹百里无双。堂堂的神医谷谷主,居然喜欢一个异族杂种,真是丢尽了中原武林的脸!”
    我皱皱眉,心想这个清音怎么说话这么恶毒?还有,百里无赦怎么成了天理教的人了?
    谈这话的时间,两人已经走了不短的距离,剩下的话我没听到,但是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
    看她们的方向,似乎是朝山脚而去……我一惊,云笑还在山下的客栈里,他身体还没好!
    我连忙从灌木丛中出来,一路往下走。她们脚程很快,加上我无法运用内力,想来她们已经把我甩得很远了。
    我心中发急。云笑不知道我已经离开,可能还在客栈里等我。也不知道两人认不认识他,万一要是认识……
    我不敢再想下去。一路猛赶。走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天空泛黑,点点星光。客栈里挑着灯,远远望去一片昏黄。我连忙走过去。
    我小心地在外面看了看,没有看到清音她们,才进入客栈大堂,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稀稀拉拉的。那个小二看到我,估计是我脸色焦急,吃了一惊,走过来问到:“客官,落下东西了?”
    我问到:“可有两位姑娘来投宿?”
    “什么姑娘?”
    “一位身穿绿色衣服,长相清秀,另一位穿青色,看起来很凶。她们应该刚来不久。”
    “哦,你说的是她们啊。”小二恍然大悟,“走了。”
    “走了?”我皱皱眉,“她们做了什么事没有?”
    “做了什么事?”小二摸摸脑袋,有点儿莫名其妙,“不就是吃了饭要了点儿干粮么?”
    “没有别的了?”我问。
    小二摇摇头,“没有。”
    我松了口气,声音也平静下来,“那二楼和我一起的那位公子呢?”
    “还在上面。”
    我连忙朝楼道走。
    “啊,我忘了说了。”小二在后面忽然说到,“你刚刚说的两位姑娘,好像是和另一个人走的。”
    “什么?”我转过头,“是谁?”
    小二被我脸色吓了一跳,有点儿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一个怪人……”
    “怪人?”
    “就是脸上全是白粉,明明是个男人,还涂那么厚的粉。”小二嘀咕。
    难道是池回生?他也在这里?
    “客官?客官?”小二在后面叫到。
    我心中一紧。也顾不得看小二了,连忙上了楼,很快来到先前呆了三天的屋子。推开门,里面静悄悄的。
    我虽然呆了三天,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地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样子。很普通的客房,屋中间是一个圆形桌子,周围摆着凳子,正对面就是床,屋里唯一的床。
    我快步走到床边。床上空无一人。
    心里忽然沉了下去。
    “客官?你怎么了?”小二从后面跟了进来。
    我转头问到:“跟我一起的那位公子呢?你不是说他在吗?”
    小二看了看,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没人了。
    “他去哪里了?”心中平静的湖海渐渐地起了波涛,我已经无法平静。我很惊讶,我居然会为了荆云笑这么担忧,而不是愤恨。
    小二抓抓头,说:“你走后没多久,那位公子就下楼来找你了。”
    “然后呢?”
    “他到处找,开始我们还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一问才知道他是在找你。”小二说到,“后来我告诉他你已经走了,那位公子当场脸都变了……你没有告诉他你要走吗?”
    小二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我呆了呆,又问到:“后来呢?”
    “后来他身体似乎不舒服,就上楼了。情绪似乎很不好。”小二说,“后来我就没看到他下过楼。按道理他不应该不在啊?他去哪里了?”
    小二似乎有点儿苦恼,“这三天的房费还没付呢……”
    我手有点儿颤抖,云笑为什么不在这里?他那样子能去哪里?清音她们来过,池回生也来过,难道……
    “啊!在这里!”
    一声惊呼打断了我渐渐滑入深渊的思绪,我转过头,发现小二手里正拿着一锭银子,是刚刚从床头拿下来的。
    “银子在这里,看来那位公子是离开了。估计是刚才太忙了,我没看到他下楼吧……”小二说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离开了客房。
    舌下一直衔着螺旋草,一路急行,匆匆往灵山赶去。为了不惹人注意,主要是这双眼睛太过引人注目,就戴了顶斗笠,换了身乡村野夫的装扮,不停地前行。
    可用脚走路终究脚程有限,如果我功力还在,那到没有问题,但是以我现在的情况,走起来着实不轻松,走了一天,才绕过三座大山,身体已经累得不行。
    看来还得寻一匹马才行。
    幸好翻过三座大山之后,前面的路途平坦,一派阳关大道的景象,人烟也多起来,走道上旅人来往,虽少了青山绿水间的幽静,但是却多了几分活气。
    我这一身打扮恰合其景,混在一堆旅人中一点都不显眼。脚程不快,自然想到要以马代步。我边慢慢走边等着有人骑马过来,好直接买马。
    其实过往骑马的人也有很多,但看打扮要么是武林人士,要么是官差,都是我不想招惹的。等了好一阵,终于看到后面有人骑着一匹马、又拉着一匹马过来。两匹马均为枣红色,身姿矫健,气势昂扬,一看就知道是好马。
    马背上是个姑娘,面若桃花,眼如秋水,虽然她装扮成了男子模样,但是左顾右盼、时不时骚头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此时我已经行到一处凉阴地,这一块是来往旅人打尖休息的地方,人群东一撮西一堆地坐着,拿下斗笠扇着风,间或闲聊几句。
    我坐在大树根部,眼睛盯着那姑娘也下了马,然后朝众人喊:“有没有买马的?”声音娇脆悦耳,宛如银铃。
    我站了起来,主要是我看出,这姑娘虽然会武功,但是一看就不是行走江湖的,估计不认识我。
    “公子,我要买马。”我走了过去。
    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伸出白嫩的手,“十两。”
    我也不太想讨价还价,掏了掏钱袋,一看,银子已经不多了,待会儿还要吃饭住店,十两……
    “公子,可否少点儿?”我又问到。
    “十两你还嫌多?”那姑娘杏目圆瞪,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
    我也直接,“姑娘,我没那么多钱,你一两卖给我吧。”这是我大概能拿出的最大价钱。
    “一两?!”姑娘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愤愤地看着我,忽然甩下手,转头朝众人喊,“有没有人要买马的?”
    没有人应她。
    第二十八章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本来那姑娘还想着找个买主,听到这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急忙转头对我说:“行行行!一两就一两!快拿钱来!”
    我掏出银子给她,她看也不看,连忙翻身上马,一打马屁股直接往前面绝尘而去。
    一两银子就买了?我有些震惊,又有些惊喜。
    这马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不管。
    我也翻身上马,刚坐好,后面那阵马蹄声已经到了。
    “站住!”那群骑马的人迅速围在我四周,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把我的马还来!”一匹马上坐了两个人,一人面相稚气,一张娃娃脸,眼睛圆溜溜的,只是顶着个乌青的眼圈,模样挺搞笑。他的身体被后面一人抱着,就他那样,居然还冲我叫嚣到。
    我更加莫名其妙,“这是我的马。”
    “放肆!竟然敢这么和我堂堂白沙帮风堂主这么说话!”抱着风堂主的人很激动地伸手指着我叫到,可是因为他的动作太大,反而把前面的风堂主给推了下去,摔在地上哀哀叫。
    “把我的马还给我!”风堂主从地上爬起来,朝那人大声骂了几句,就跑到我身边拉我。
    我连忙拍拍马,示意它走开。它很不爽地甩甩秀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看,他就是我的马。”他得意洋洋地说到,然后很深情地对我的马说,“十七,回来吧。”
    “这是我的马,我刚刚买的。”我不得不提醒他。
    他跳脚,“这是我的马!刚刚是那个贼偷了我的马!”
    “可是我买了这匹马,它现在就是我的。”我缓缓说到。
    他急了,“你……好!”他压住怒气问到:“多少钱买的?”
    “一两。”本来我想说十两,但是大侠都是不屑与说谎的,更是视钱财如粪土的,所以我保持了这个优良传统。
    “什么?!一两?!”他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我的十七居然只值一两银子?!”
    “真的是一两。”我淡淡地看了看四周,对他说,“你非要把我的马带回去也可以,但是得给我再找一匹马来。”
    “是我的马!”他强调。
    我看着他。
    他似乎很生气,“我的十七居然只值一两银子!包子!”
    一个胖得看不清腰在哪里的人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来到他身边。风堂主伸出手,“给我银子。”
    那人连忙掏出钱袋,风堂主打开看了看,转头问到:“只有这点儿吗?”
    那人痛苦地盯着他,但是风堂主眼睛狠狠,没有办法,那人不情不愿地又掏出一张银票,我恍眼看去,好像是一张一百两的。
    风堂主将银票和银子一起递给我,“给,我为十七赎身!”
    我盯着他,这人真的没有毛病?我都说是一两了。
    大概看出我的疑惑,他扬起下巴,“我的十七可是马中之马,一两太侮辱他了!”
    那个给钱的包子立时有哭泣的冲动。我看他一脸忧伤地望着他的堂主,连我都看出他的脸在说:堂主,你不能用我的钱去充冤大头啊!
    有钱给不接是傻子,我虽然视钱财为粪土,但是仍然是凡人一名,要吃五谷杂粮的。我接过他的银票,留下他的银子,对他说:“这些钱给你,我要再换一匹马。”
    他瞪我。
    “我是良民,你不能仗着人多欺负我。”我控诉到。
    他深吸了口气,大声叫到:“包子!”
    旁边的胖子盯着他手里的钱袋过来哎了一声。
    “把你的马给他。”风堂主小手一挥。
    包子盯着他手中钱袋不放。风堂主挑挑眉,把钱袋扔给了他。包子高高兴兴地滚到了他的马面前,牵着马过来。
    我从马背上下来。
    “你……”估计是看到了我的眼睛,风堂主吃了一惊。
    我压压帽檐,把斗笠压得更低了,然后直接从包子手里接过马缰,翻身上马,拍一下马屁股,马儿绝尘而去。
    这马不愧为驮过包子的,估计我的重量只有包子的一半,他跑得很轻松,轻松得有些兴奋。我猜测是因为它摆脱了驮胖子的原因。
    有了马之后,速度果然快了很多。我又将螺旋草放到嘴里含着,一路疾驰。忽然听到后面又是一片马蹄声,回头一看,就看到那张娃娃脸在身后。
    我不由望望他身下的十七,果然是好马!
    他骑着马,从我身边一晃而过,然后转过头,对我得意地一笑。
    我摇摇头。
    跑了一阵,我发现我□的马越来越慢,白沙帮的人一个个超过我,赶到了前面,临走是都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匹马到底怎么了?
    我非常疑惑。
    又是走了很久,接近晌午,那马喘着气,已经快不行了的样子。
    走到一处歇脚的客栈,就发现好几匹马拴在马厩旁边。我也把我的马拴在树上,然后进去买点儿干粮。
    刚进门,就听到一个声音得意地说:“我怎么会让他白白拿我一百两?我让十七威胁了一下他的马,嘿嘿……”
    我额头上的青筋抽了抽,在外面站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里面的人不谈话了,只是看着我。
    那张娃娃脸还冲我得意地一笑。
    我装着没听到他们的话,朝掌柜的要了几个白面馒头,就直接出了门。
    很快,我就骑着马出了客栈。
    当然不是原来那匹马。
    是我用一两买来的那匹十七。
    这匹真的是好马,虽然开始不听话,但是经过我的□,好多了。
    “我的马!”我刚走了没多久,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叫。我微微一笑,狠狠地拍打了马屁股一下。
    马儿嘶叫一声,撒开四蹄往前面狂奔而去。速度很快,两边的景物在飞速后退,风呼呼地吹着,刮着脸颊。
    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畅快的感觉了。
    风与速度,一直是我追求和喜爱的,我不由想起在塞外的那些时候,大风吹着,蓝天下白云游走,草地翻着绿浪,一瞬间从这一头跑到了那一头。而我的牛群就在草地中吃着草。
    云笑在远方不停地拉着一头不老实的牛,为我管着牛群……
    我为什么又想到他了?
    我心里忽然有点儿沉甸甸的。那时候的孩子,和几日前的荆云笑,到底是什么时候悄悄转换的?
    或许是我一直蒙着眼睛,不想看到他的成长?
    就像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始终想把孩子控制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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