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地下室,秦战正在做力量训练。
    女友和妹妹都在,跑步的跑步、站马的站马,他不好再发出古怪的闷哼声,于是便非常不爽,总觉得留了一分力气用不出去。
    老秦从小黑那刷到不少模拟对抗时间,却也因此占用了小念头和寻桥的练习。子鱼却不管这些,到了该做力量训练的时间便先出身形,笑眯眯的搓着手指。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陪伴佳人,毕竟撸铁只是折磨肌肉纤维,发力单一,练拳可容不得分心他顾。
    “这就结束了?我还以为她能杀到天空城为爱人报仇呢。”阿曼达不爽的嘀咕着,显然被卡神坑的不轻。
    “她好可怜。”久米千代附和着。
    老秦心说人家好歹有个科学家养父,你一个孤儿哪来的同情心?这片子的卖点就不是爱情好吧?大的小的怎么都只关心这个?
    他没好气的道:“看电影就不要站马,椭圆机、动感单车、球铃,喜欢哪个玩哪个,站马就专心站,力量变化全在这里面,分心看电影还不如坐着。”
    “对不起,哥哥,我错了。”小姑娘受幼年教育影响很深,哥哥和老师双重身份使她没有任何辩解的心思,乖乖鞠躬认错。
    “别鞠……”
    “秦,你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中文,还有,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逼她认错?”不等他阻止,大姑娘不干了。
    阿曼达总是腻着他,两人确定关系之后更是一口一个「亲爱的」,当她叫回「秦」的时候,就意味着真生气了。
    “姐姐,是我不对,学习武术不应该分心。”久米千代替哥哥解释。
    “那也不能这样,秦,我认为你应该向她道歉。”阿曼达认真、且严肃。
    老秦抬手阻止还想为他辩解的妹妹,苦笑着道:“宝贝,听我说。在教她武术的时候,我就是她的老师,你不能因为学生的错误让老师道歉。”
    “另外,”他又转身面对妹妹:
    “小千代,认错也不用这么正式吧?我们是一家人,我不知道在你原来的国家是什么样子,但在这里不需要这样,你看她,错了就跑。”
    ——却是阿曼达发现自己误会了男友,吐吐舌头撒腿就跑。
    小姑娘捂嘴偷笑,撂下一句“我去找姐姐”便转身跑开。
    老秦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练习腕力的小号杠铃、甩甩手腕,对智能控制系统道了声“再放一遍,去掉片头”。
    《阿丽塔·战斗天使》(alita:battleangel)剧情简单,詹姆斯·卡梅隆导演成就无可置疑,但当编剧的本事确实不怎么样。
    世界观宏大、背景设定精彩,这都是原著《铳梦》自带的、是漫画家木城雪户的功劳,跟卡神没一毛钱关系;
    反倒是为了突出打斗的精彩,长篇漫画原本的剧情铺垫被大幅压缩,以至于给人一种钢琴家演奏时毫无思想、却不停炫耀指法技巧的疲劳感。
    老秦这个电影艺术学院的准大学生是捡来的,对片子里的艺术、技术、悬念、留白、拍摄手法等等一无所知,他只能从观众的角度瞎咧咧。
    ——以及从搏击的角度略做品评。
    据说阿丽塔的饰演者罗莎.萨拉查从确定角色的第二天就开始训练,用整整五个月的时间学习了空手道、咏春、泰拳等功夫流派的武术。
    加上导演罗伯特·罗德里格兹独特的暴力美学风格、以及鹰酱独步天下的特效设计,最终呈现在观众面前的便是令人「不明觉厉、眼花缭乱」的打斗。
    但当他将播放速度放慢四倍之后,「眼花缭乱」肯定没有了,拳拳到肉的真实感也所剩无几,「不明觉厉」更是无从谈起。
    不过也对,五个月,能把一门拳法练到有模有样已是不易,古巴姑娘学了三门,表现不出打斗的狠厉也无可厚非,总比那些打斗全靠特效和替身的小鲜肉强吧?
    再者说,电影是给普通人看的消费品,想追求真实还不如去看拳击比赛或者综合格斗(mixedmartialarts,简称mma),所以吐槽归吐槽,如果第二部上映他还是会去贡献票房。
    他只是在想,他能不能奔着武术指导的方向努力努力?
    ——————————
    夜,入梦。
    看着模拟对抗选择栏,老秦欲哭无泪。
    “大大!大爷!大神!这渣渣的时间能转让吗?”
    棕发男在他手底下走不过一秒,却因为第二次出手时吃瓜群众太多,系统给了近一小时的模拟对抗时间,这纯属浪费啊!
    那家伙也就身体素质比口臭男强点儿,他又不打算玩儿角力,除了能多挨几记连环冲拳,实在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区别。
    系统沉默不语,小姐姐无奈劝道:“好啦!模拟对抗是它给你的福利,别总想着钻空子好不好?”
    “不好!没有漏洞的系统肯定不是好系统!网游还允许把点卡时间转移给不同角色呢!”他愤愤不平,跟碰瓷儿不成被对方跑掉了似的。
    “还没漏洞?”小姐姐送他个「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jpg」的表情包,用手指一下下的戳着腰间软肉,道:
    “它都快被你戳成筛子了,要不是核心程序里还记载着你安利给它的「友谊」,雇陪练都不会给你加时间的。”
    “唔……”这货心虚了,外挂什么的好是好,真被封号了也怨不得人,所以还是见好就收吧,作大死再被没收违法所得咋办?
    见他乖觉,子鱼左思右想还是没忍住,找不到掐他的理由、又实在手痒,怎么办?掐了就跑呗!
    于是老秦仰天长啸之后没有壮怀激烈,只剩无语凝噎。
    我太难了!
    ……
    「警告!警告!发现入侵者,发现入侵者,请宿主尽快脱离梦境!」
    就在他强打精神、准备继续夯实基础的时候,整片天地忽然开始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子鱼急匆匆出现,并道:
    “快!起床,有人正在接近。”
    老秦是个能沉住气的,知道这时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没浪费时间询问详情,当即两眼一闭、向后便倒。
    这是他第一次从梦境中主动清醒,只觉身后空间无限伸长,仿佛不是倒向柔软的沙滩、而是坠入了万丈深渊。
    蓦然睁眼,本能的深吸一口气,心跳声“砰砰砰”的传入耳膜,并非他情绪紧张,而是极速坠落的感觉太真实。
    翻身起床,赤着脚走在地板上,轻轻打开卧室门,又通过滑梯悄无声息的滑落到客厅,同时在心里发问:
    「子鱼,什么情况?」
    「还不清楚,系统检测到有心怀敌意的人正在快速接近。」
    「几个?」
    「四个,应该是开车来的。」
    「带枪了吗?」
    「没有,但都带着棒球棍和指虎,还有汽油瓶!」
    老秦长出一口气,说话间他已经将手枪从沙发里掏了出来,确认保险已经关闭后,他略微犹豫,还是选择插在腰间。
    ——他这支berettam92fs枪膛里始终有子弹,双动设计的最大优点就是击锤打击撞针的力度足以点燃底火,不用担心制动弹簧长时间放置后失去弹性、导致不能击发。
    「到哪了?」
    「快到别墅门口了。」
    时间紧急,老秦不再发问,极速狂奔到地下室,左手一把抄起破弓,右手将箭袋斜跨在左肩后又抓了一把箭矢,边向客厅房门跑动边将大部分箭矢交至左手,右手仅留三支箭矢。
    这是他射箭的习惯,三支箭矢其中一支已经认弦,另两支用无名指和尾指夹住,这样当第一支箭矢射出之后一甩手腕,便可以快速续上另一支。
    「到哪了?」他又一次发问。
    「正准备翻墙。」
    「全都在正门方向?」
    「对,老秦,你听我说!」
    紧急时刻,子鱼顾不上叫老公,按住他正要开门的手,道:
    「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他们落地,懂吗?」
    秦战止步,这才想起来看紧急提醒,只见左侧代表攻击意图的光柱正由黄色转为红色、右侧代表合法性的光柱却由黄色逐渐向绿色转变。
    这意味着对方即将发起进攻,但是否完全合法尚且有待商榷。
    鹰酱的律师特别能咬文嚼字,跳进院子里是无可争辩的入侵私人领地,但站在院墙上说道就多了,指鹿为马、无中生有是行业标配,硬说他们只是爬围墙上赏月数星星你也无可奈何。
    秦战不管那些,今儿只要进了院子的,一个都别想跑!
    左手食指、中指夹住箭矢,右手按在院灯的控制开关上,他要利用灯光优势,将敌暗我明转化为敌明我暗!
    「一个在墙头把风,剩下的全落地了!」
    子鱼话音未落,他便一把按开开关,下一瞬间拉开房门、后退半步,对着视野范围内所有人形生物开弓便射!!
    “啊!”
    “我受伤了!”
    “救命!”
    跳进院子里的人先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晃到,视网膜无法适应突然间由暗转明的变化,短时间内白茫茫一片。
    老秦却早有准备,开门时便眯起双眼,仅凭模糊的视觉反应发起攻击。
    他知道自己的弓磅数不够,也没把握射中入侵者的眼睛,因此尽管受惊之下未有留手,却也只对着躯干射击。
    没搬家之前他的射速已然不慢,连环冲拳又是每日必修科目,蒙古式射箭的速度更是已知射速最快的一种,心情激荡之下,两秒不到已是射出三箭。
    最重要的是:无一脱靶!
    从携带的凶器,便可得知入侵者并非穷凶极恶之辈,他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眼睛还没恢复便觉身体剧痛,院内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放哨的也懵了。
    他分配到的工作是放哨,眼睛一直冲着院外,所以倒是没被灯光晃到,只是眨眼间背后灯火通明,下一秒同伴惨呼不断,傻子也知道出事了。
    这家伙来不及细想,伸手抄起汽油瓶就想往院子里抛,坏事干多了好歹有分寸,他没敢对着房子扔,心想只要避开同伴,再威胁几句,能全身而退就心满意足了。
    不成想刚刚抬手,一道黑影瞬间袭来,紧接着手腕剧痛,汽油瓶不由自主的掉落在地摔的粉碎,吓的他边痛呼边大喊:
    “都别动火!千万别动!我们投降了!求求你,报警吧!”
    「子鱼,还有人吗?」
    「没了,放心吧。」
    这时二楼灯光亮起,隐隐有声音传来。
    “阿曼达,千代,趴在地上,慢慢爬到客厅,别关灯!”老秦大声疾呼,反复重复,直到得到女孩儿们的回应。
    上辈子电影看多了,这会儿难免疑神疑鬼。系统的扫描功能和紧急提醒的范围都只有一百米,之前他觉得已经足够了,此时却总担心会不会有个狙击手之类的躲在远处,所以不敢再让她们关灯,自己也靠在门柱后方,半张着弓对着门口。
    “发生什么了?”
    “哥哥,你怎么样了?”
    两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战不敢回头,低声道:“回头再说,谁带手机了?”
    “我没带。”
    “我没带。”
    女孩儿们同时回答,又异口同声的道:“我去取!”
    “别!”他拦住两人,正左思右想该怎么办,却听院子里传来声音:
    “喂!我受伤了,在威尼斯海滩,该死的,你们不会定位手机吗?我们四个人都中箭了,赶紧派救护车啊,我流了好多血、我就快死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救救我吧!”
    不是那个放哨的家伙,他手腕被老秦射穿了,正趴在墙头低声哀嚎;打电话的反倒是院子里其中一个,电话还没打完,人就哭上了。
    “911?”老秦喝问。
    “是的,这位先生,求您饶了我们吧,我真的快死了。”那家伙又开始哭。
    “告诉警察,就说是威尼斯海滩那幢鬼宅,他们知道在哪。”尽管神经紧张,他还是有点想笑,这帮软蛋真特么逗。
    “鬼宅!我们在鬼……”
    手机悄然滑落,哭的忘了哭,哀嚎的停止了嚎叫,一时间院子里寂静无声,两秒之后却又响起更大的声浪。
    “啊~~~~!”这是尖声大叫喊破了音的。
    “救命啊!我还不想死!”这是那个爱哭鬼。
    “咯喽——咚!”围墙上那只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从墙上掉下来了。
    “嘿嘿,我就说哪来的箭,原来是鬼,鬼啊!!!”还有个神经的。
    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背部则感受到了温软坚实,阿曼达伏在他身后,轻声问道:“亲爱的,他们这是怎么了?”
    面对这群奇葩,老秦也再难保持警惕,哭笑不得的道:“他们……可能是自己吓自己吧。”
    ……
    “秦先生,我真的非常、非常不想看到你。”小巡警打着哈欠,身后警车闪烁着红蓝色的光芒,映照着救护车和那几个总算逃出生天、躺在担架上不停画着十字的倒霉鬼。
    “我也非常、非常不想见到你,另外,我知道你很困,但请别点烟,那几个家伙在院子里砸碎了一个汽油瓶。”他指了指墙角。
    巡警正摸出打火机的手一下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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