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回归校园,说起来容易,做不容易。
    陆诚第3次瞥向手边的时间,16:55。
    他第一次看的时候正好是16:39,16分钟里看了三次,陆诚低头重新看回手里的中期策划,这么久了才翻到第2页。
    被视线打断的语句重新拼接,陆诚反复阅读,然后面色平静地将文件合上。
    算了,反正也是浪费时间。
    清宇下午最后一堂课是16:35结束,陆诚手上有一份他的课表,清宇的课程安排并不紧张,在设计课之后总有大段空白的时间。
    所以下午17点,被念叨的对象正在工作室适应器具和软件,那是他熟悉的东西,等待到肚子饿了,视线望向身边的玻璃窗可以从上面清晰地瞄见自己的影像,清宇收拾好手边的东西,拎着包踏出了建筑物群。
    外面已经夜色渐浓,街边的路灯落在草坪上,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清宇面前,她们抱着书正在讨论课堂最后留下的问题,清宇跟在后面走着,然后在下一个路口和她们分开。
    大学食堂只在中午时段营业,所以在其他时段的饥饿都需要自己解决。
    校园外就有小餐馆和超市,从清宇早上进入校园的方向走出去就能看见,但清宇不在那个方向,他绕去了街边的小食柜。
    这个时候应该吃什么好?清宇站在贩卖机前,光透过浅蓝色的玻璃照在他脸上,几乎所有的贩卖机内都是相同的商品,巧克力棒,饼干和薯片。
    清宇的目光一层一层逐一扫过,他下意识地去找以前常吃的那个口味,他曾经最喜欢的。
    树莓味的能量棒,他找到了,在从下往上数的第二格,右边第3个商品栏。投了币,按了号码,他站在机器前看着轨道将能量棒推下货架,落入取物区。
    嘴里吸了口气,清宇俯身去捡。
    推开隔离板,硬硬的东西被握在手里,细碎的塑料摩擦声在指缝间响起,周围很安静,路灯下只剩他一人,空置的长椅和地上的落叶都在这一时刻仿佛静止。
    清宇站直身体,撕开包装纸,看见闪光的银色塑料后露出他熟悉的、黑褐色的条状物体,如果一口咬下,能看见里面分为三层的结构,最外层是巧克力涂层,然后是树莓颗粒混合着谷物坚果,最中间的夹心是一半焦糖,一半覆盆子果酱。
    清宇早就不能再吃富有颗粒感的水果了,他没和陆权说过,草莓是他最无法下咽的东西,而覆盘子,他不知道,他曾经很喜欢这个能量棒。
    清宇没有犹豫地咬下一口,一截甜蜜的棒身落入口中,外层的巧克力迅速被舌面温度融化,能量棒是柔韧而富有嚼劲的品种,其中的果干颗粒会增加风味和香脆的口感,清宇慢慢嚼着,听见口腔内传导出的声音,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颗粒破裂声湮灭在谷物挤压的动静里。
    甜蜜的焦糖已经从里面淌出来,清宇鼓着脸颊慢腾腾地品味着,被风干再软化的覆盆子已经显示不出原先的威力,反而是硬滑的谷物和坚果抢夺了他大多的注意力。
    *
    陆权坐在车上看清宇。
    清宇正站
    医生到家里之前,陆权走进了清宇的房间,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清宇手上的勒痕。
    下午下课之后,陆权给他打过电话,当时清宇从教室出来,手机开着静音,所以并没察觉,直到从工作室出来才看见屏幕上的几条信息。
    在那之前,他虽然和清宇发生过性关系,那些流连的目光却总是符合主题般地,只围绕着性器官。
    身边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
    清宇手腕侧边,就在那块腕骨突出的肌肤上有一道很小的伤痕。
    所以末了,话讲完,清宇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局促地问电话另一头的人,“可以吗?”
    陆权握住清宇的姿势正好将指尖覆盖在那块伤痕上,他隐约摸了摸那里,另只手拎着纸巾直接将清宇手上的东西擦干净。
    但其他的却不是。
    清宇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想了想,手指从能量棒上扣了一块树莓颗粒,红色的果肉捏在指尖,一块,不大,上面浅褐色的糖浆微微反光,清宇停顿了几秒,正准备往嘴里送。
    清宇站在路边给陆权回电话,告诉陆权自己还要在学校待上一阵才能回去,陆权接着电话只是嗯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清宇摸不准他的态度,但他确实很需要这个时间。
    陆权没吃过清宇的撒娇,清宇对他的策略可不包括这一条,在性事上只有陆诚享有这样的特权,所以他一下笑了,变得很好说话,“晚上我来接你。”
    “手干净吗?就往嘴里送。”陆权握住清宇的手腕,看着他说话。
    勒痕印子很深,红的边缘泛着青紫色,是最近弄的,和下半身的很多痕迹一样,是陆诚弄的。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好聊的,如果不是为了做爱的刺激,谁会那么快接受双性人?陆权和陆诚明明拿着他的行动数据,却还要找话题和他聊白天都干了什么,在做爱之后营造轻松的氛围,是为了复核检查吗?看他是不是
    但清宇没有告诉陆权,晚上自己会在学校的哪个位置,没想到陆权连他在街边的这个贩卖机前都知道,不知道是他身上的定位,还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他会知道自己以前都干了什么吗?比如之前在望抵路,在悦缦,还有森林公园里。
    陆权本来正在忙别的事,他没想到清宇会这时回电话,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换了只手拎着手机。
    陆权牵着清宇的手没有放开,他拉着人往车边走,清宇心里没有不情愿,脚却落了一步地跟在后面,他抬眼直视陆权的背。
    在街边吃东西,被咬了几口的巧克力棒握在手里,他低头那样看着,傻乎乎地,脸颊一鼓一鼓,在灯光下打下闪动的阴影,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伸手去拨弄食物。
    电话那头的陆权切换了一副表情。
    离事实只差最后一步的清宇被剥夺了见证权,他看着陆权将包裹着水果颗粒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他瞄了一眼陆权。
    陆权无意间发现的。不是色情的凝视,不从做爱的角度,陆权第一次认真看这个被他买回家的双性人还是上次,在清宇生病的时候。
    真的听话。
    可他是真的不听话,清宇坐进陆权的车里,将剩下的能量棒塞进了挎包,包口表面的一张纸被顺势压进了深处。
    *
    清宇天天都有早课,所以另外两个人也不好在晚上压着人做爱,尤其当其中一人体贴地表示理解之后,另外一个更不愿意上赶着去当坏人,他们都在等周五。
    有时洗了澡,下面硬了想找清宇舔舔,去书房找人,清宇总是一脸懵地从书里抬头,“嗯?”
    家里是恒温调节,所以清宇总是穿得单薄,手里再握着笔、窝在书里的样子显得那个想让他给自己舔鸡巴的是一个十足狭隘、精虫上脑的禽兽。
    陆诚站在门外看着清宇,清宇的五官出众,这样看也是好看的,甚至不需要做出男性凝视下勾引的姿态,他下面都会硬起来。
    陆诚默了一下没说话,但清宇大概猜到了,他放下笔准备过来给他舔。
    正准备跪下去伸手拉裤腰,陆诚绕过清宇,侧身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他搂了一下清宇的后腰,难得地开始找借口,“我找东西。”
    算了,等周五吧。
    只是一周时间漫长,周五还没到,信一的八卦先到了。
    周四上午,清宇在课间路过一楼的休闲俱乐部,那里放了几台沙发和电视,以往总是几个人坐着打游戏,今天电视机周围却围了一圈人,清宇好奇,也凑了上去。
    视线穿过人群,屏幕画面上是法院外的新闻快线。
    信一离婚案闹了一年多,然后商务部的环保指令决策马上也要出来了,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们将法院围得水泄不通,如果说少数人掌握多数财富,那剩下平庸的多数人就乐于见闻少数人的丑态。
    尤其是关于信一破产后,它的经理人该如何处理自己的私生活。
    清宇站在外围看着电视画面上的记者,穿着棕色大衣,带紫色围巾的记者一手拿着话筒,一手紧按耳边的耳机,她看着镜头在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衔接词,现场极其嘈杂,她不得不分出心思关注耳机里的动态。
    商务部的这场最后决议不允许任何新闻媒体入内报道,所有人能做的不过是守在外面,等待第一手资料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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