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风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轻易便从林间捉了不少山鸡野兔,背上还扛着两只野麂。
    有了他,一行人在这青城山中倒是不愁吃的。
    季青临命他再捉些山鸡、野兔、野麂,给山脚休整的一百凤字营轻骑送去,让手底下的将士们也尝一尝这青城山中的野味。
    许是肉烤得太香了,那被季青临捆绑起来的十二位林间草寇一个个接连醒来。
    季青临见他们都醒了,自怀中摸出厚厚一沓写满蝇头小楷的纸,从中取出一张。
    “花和尚鲁智深,原为雍州军中提辖鲁达,当年为救助一位被郑屠户强抢后抛弃,又讹上千贯钱的民女,失手三拳打死了郑屠户,后出家为和尚躲避追捕,却又为救义兄豹子头林冲,杀了两名官差,被官府再次通缉,只好在青城山落草为寇,如今为青城山黑风寨的大当家,六品实力。”
    那凶煞和尚一听,心下惊骇至极,没想到面前这位高手居然对自己的生平了如指掌,似是早就收集了关于自己的情报。
    “原来你早有准备,扮猪吃虎,这回是来青城山剿匪的么?雍州那些狗官给了你们多少银两,让你们这些武林高手都甘做鹰犬!”
    名为鲁智深,绰号花和尚的凶煞和尚怒道,他毕竟是雍州军中提辖出身,纵然心知自己必死无疑,仍是毫不畏惧。
    季青临并不理会他,自那沓厚厚的纸张里又取出一张纸,念道:“豹子头林冲,原为雍州军中教头,与鲁智深是莫逆之交,奈何妻子林娘子被雍州一位膏粱子弟看中,托家中位高权重的长辈设计陷害,刺配青州,半路差点被受了膏粱子弟贿赂的官差杀害,幸而为鲁智深所救,暂且在黑风寨落脚,却未做当家交椅,虽不在黑风寨三位当家的名单之中,却实是黑风寨武艺最高之人,六品实力。”
    因“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而被人起了“豹子头”这一绰号的林冲默然无言,只是望向道观外某一个方向,怔怔出神。
    随后,季青临又将关于黑风寨二当家、三当家的情报信息念了出来,最后朗声道:“现在,我给你们两条路。”
    花和尚鲁智深嗤笑道:“什么两条路三条路,不如爽利些,这就痛痛快快杀了洒家,休想让洒家给你们卖命!”
    季青临笑道:“放心,无论怎么选,你们最后都是要死的,只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差别。”
    鲁智深哈哈大笑,道:“那还说个甚,洒家选早死,早死早超生!”
    季青临没有理会他,而是望向豹子头林冲,问道:“那如果我说,晚死那个选择,可以让你们打着我个人的旗号,去杀了那些曾经把你们逼上青城山,落草为寇的某些雍州狗官和膏粱子弟,然后再死呢?”
    林冲和鲁智深齐声道:“什么?!”
    季青临摸着那厚厚的一沓写满了情报的纸张,道:“青城山林间草寇这些年越来越多,有的,是天生的土匪,生来为恶,这些十恶不赦的乌合之众,我不会给他第二条路,见到即杀无赦。
    另有一种,却是官逼民反,走投无路落草为寇,这一类匪寇,还需我仔细斟酌一下,犯了死罪的,仍难逃一死,不过我不妨在他死之前,好好利用一番,他也可借此多苟活一段时间再偿命。”
    “官逼民反”,是各封建王朝客观存在的一种循环往复、时常出现的现象,其内核乃是反映根源性的政zhi状况、社会矛盾,雍州的某些人既然不重视,季青临不介意利用一番,好好下一盘棋。
    花和尚鲁智深还在咂摸季青临这番话的意思时,豹子头林冲已听明白了,他缓缓道:“你若真能做到你方才所说的那些条件,我自然愿意选择晚些死,便是为你卖命,亦能做到,可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他和鲁智深分别雍州军中教头、提辖出身,其余十位黑风寨弟兄们也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走投无路,落草为寇,原先都是武艺报国的铁血军人,所以先前才能做到死战,至于那二十多位落荒而逃,被季青临麾下扈从击杀的弟兄,却是后来收服的一些乌合之众,并不能做到陪几位当家死战。
    像他们这些行伍出身,经过军事训练的人,并不畏惧一死,就怕死得憋屈,因此战力要强于一般的林间草寇不少,一旦因各种原因被军队遗弃、被官府通缉,落草为寇,往往会成为可怕的悍匪,倘若再聚拢起来,合为成千上万的一股势力,乱世中足可割据一方,成为动摇一座王朝的隐患。
    “就凭我手中这柄刀。”季青临拔出了腰间那柄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北凉刀。
    “北凉刀!”
    鲁智深、林冲等人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出身行伍,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柄北凉制式,极利于战阵冲杀的刀,北凉三十万铁骑,就是离阳王朝所有行伍中的魁首、标杆,任何军队在训练、铸造装备时,都会向这一魁首、标杆看齐,因此离阳王朝行伍中就几乎没有不认得这柄北凉刀的。
    “您……您是?”鲁智深、林冲等人颤声道,看向季青临的眼神中既有畏惧,亦有些许敬佩。
    一个手持北凉刀,境界最少在上三品,甚至很可能是一品的可怕人物……该不是……陈芝豹、袁左宗、褚禄山、齐当国……他们越联想,心底的畏惧和敬佩也就越深。
    “北凉季青临。”
    鲁智深、林冲等人这回没有心中大震,季青临的表现很难不令他们联想到徐骁麾下的“义子级”大人物,不过季青临目前在坊间的传闻只是“很可能成为徐骁的第七位义子”,实际上还没有成。
    季青临轻声道:“你们这一个行当,有个‘投名状’的说法,我便以那青羊宫宫主的项上人头,作为‘投名状’。”
    此言一出,众人心下皆尽震骇,便是吕钱塘、舒羞、杨青风、魏叔阳等北凉扈从亦是惊讶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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