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杀了梁玉明,徐志穹很为日后担忧。
    可徐志穹不像武栩那么沮丧,与梁玉明相比,这场战斗还有更多可观的收获。
    回到家里,徐志穹搓了搓手,眼睛里放着贪婪的光,从口袋里拿出了十一个犄角。
    这十一个犄角, 是他亲手杀回来的。
    余下还有三十八个犄角,不是徐志穹杀的,他也赚不到功勋,且另外找了个袋子收起来,藏在了衣服里。
    此役,他一共杀了九个宦官, 每个宦官的罪业都在二寸出头, 加在一起,差不多能换两百点功勋,这就意味着他能跳过八品下段,直接升到八品中段。
    还有两根大犄角,朱雀四品的犄角有八寸二三,郝全的犄角略短,七寸五六的样子,加在一起,能换将近一百六十点功勋。
    晋升八品,得耗去一百点功勋,可算上此前攒的三十八颗功勋和三根犄角,合在一起,差不多能跳过八品下和八品中,直接升八品上段。
    差不多升到八品上段……
    这个差不多,就差了点意思。
    徐志穹重新拿起朱雀四品的犄角,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这要是有八寸五就好了!”
    “没有八寸五, 只有八寸三。”
    “就八寸三么?”
    “就八寸三!”
    “那还真就差了点……”
    谁在说话?
    徐志穹一抬头, 看见道长站在了面前。
    他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道, 道,道,师父,我这个,这段时间,一直刻苦修行……”
    “好啊,好!”道长连连点头。
    连道长都说好,证明他没怪我。
    “好你个贼丕!”
    道长勃然大怒,追着徐志穹满屋子跑:“你早早升到了九品上段,迟迟不升八品,我却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原来你偷藏功勋!”
    没想到道长发了这么大脾气。
    徐志穹抱着犄角,边跑边道:“师父,弟子惩凶除恶,无违我道门良心,我攒这一点功勋,也是为了快些增进修为!”
    “这是一点么?你就快把八品跳过去了!”
    道长追打许久,想是还没睡醒, 体力有些不济, 且坐在桌旁喘息了片刻。
    “罢了, 你带上这些罪业,立刻去罚恶司把功勋换了,回来之后,我助你升八品。”
    升了八品,就不能杀人了,以后再想攒功勋可就难了。
    我想直接冲击七品……
    “师父,弟子昨夜经历一番恶战,受了伤,还乏困的紧,今天属实不想动了,要不再等几日……”
    “还等!”道长怒道,“再等几日,你就要攒到星官了!赶紧去,莫讨打!”
    徐志穹无奈,带上面具和柴火棍,去了罚恶司。
    无论白天黑夜,罚恶司始终雾气蒙蒙,徐志穹一直看不清这里的全貌。
    到了判事阁附近,一名女推官迎了上来,问了一句:“你就是马判官吧?”
    她认识我?
    可我不认识她。
    对方带着面具,看不见长相,这个身段倒是挺润的。
    徐志穹点头道:“我是马尚峰。”
    “马师兄,小妹煮了些茶,在此恭候师兄多时了,若不嫌弃,且到舍下一叙。”
    师兄?
    你是七品推官,我是九品凡尘员吏,你管我叫师兄?
    徐志穹憨憨一笑,没有回应,低头就走。
    又一名女推官迎了上来:“马郎,终于把你等到了,奴家等的这叫一个辛苦。”
    又是马郎,徐志穹不喜欢这个称呼,他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两个女推官跟了上来。
    一名推官道:“师兄,且到小妹那里喝杯茶,小妹没别的意思,就是仰慕师兄,想和师兄聊聊。”
    另一名推官道:“喝什么茶呀,奴家在判事阁煮了酒,马郎,咱们共饮两杯。”
    共饮?
    共饮完了是不是还要共枕啊?
    都是生意上的事,可别弄得这么复杂,我还是想翻夏琥的牌子。
    徐志穹只管往前走,两个女推官却不肯离去。
    “师兄,留步。”
    “马郎,且等等。”
    “师兄!”
    “马郎!”
    “马郎是你叫的吗?”浓雾之中,夏琥的身影快步走来。
    徐志穹一笑,迎了上去,两个女推官却还想纠缠。
    夏琥道:“别白费心思了,这是我家的人。”
    “你家的人,”女推官掩口笑道,“这等没羞臊的话,也说得出口。”
    “有什么好羞臊的,”夏琥冲着徐志穹柔声道,“官人,莫要理她们,茶和酒,贱妾都备下了。”
    这声官人让两个女推官安静了下来。
    “娘子,咱们走吧。”徐志穹顺势搂住了夏琥的腰。
    夏琥一哆嗦,平时见过荤腥,说过荤腥,真格的荤事可从没做过。
    他敢搂我?这个贼丕!
    夏琥平复片刻,咬咬牙忍了。
    搂一下,就让他搂一下,生意么……
    他手怎么往下滑了?
    这是什么地方,这可碰不得……
    徐志穹的手在肥桃上摸索起来。
    让他摸一下,就一下,也无妨……
    徐志穹可没打算摸一下,他的手不打算离开了。
    这,这,这都几下了,这贼丕怎么还没完没了?
    他到底想怎地?
    什么东西凉丝丝的?
    他,他把手伸进来了!
    夏琥慌了,满身流汗。
    贼丕,你给我等着!
    进了判事阁,夏琥一把推开了徐志穹,挥拳捶打道:“狂徒!你把我当甚了?我是堂堂推官,岂容你这般放肆?你还敢往里伸手,我自幼也没受过这般欺侮,你胆子忒大了,你……”
    撕打间,徐志穹怀里的犄角掉了一地。
    “你,你,你……”夏琥把话吞了回去,换了个腔调,“官人,你,你辛苦了,快坐下。”
    徐志穹一撇嘴:“时才摸的不痛快。”
    “不,不痛快?”夏琥很紧张,舌头都有些不灵,“那,那要,要不,你再来两下?”
    “好啊!你站住,不要动!”徐志穹又朝肥桃伸手,夏琥脸一红,推开了徐志穹。
    “好甚来!先做正经事!”看着满地犄角,夏琥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哪来这么多罪业?这都是你杀得么?”
    徐志穹点点头,掉出来的罪业都是他亲手杀得,那些不是他杀的犄角还藏在另一个口袋里。
    夏琥连连慨叹:“你这是转行当了刽子手吧?”
    此次行动极为隐秘,夏琥对此一无所知,徐志穹把犄角摆在桌上,逐一召唤亡魂,开始做正经事。
    先把此前攒下的三根犄角放了出来。
    混混卢伍,加上两个九品打手,生前在望安河边,靠敲骨髓为生。
    像这样以敲诈为生的地痞,罪业难以细数,暗盗、明抢、打人、烧铺子、甚至有不少伤人致死的事情,一桩桩罪业在镜子上浮现,夏琥没多花心思,三分判词很快写好了。
    卢伍罪业四寸一,另外两个打手,一个三寸八,一个三寸五,三个人加起来,有一百一四颗功勋,和预想的差不多。
    两个打手魂不守舍,跪在地上,不停向徐志穹磕头。
    卢伍倒是镇定,看着徐志穹一阵阵冷笑。
    什么情况?
    他笑什么?
    卢伍对罚恶司毫无畏惧,难道是他此前经历过什么?难道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准备?
    卢伍走在徐志穹近前,先问了一句:“虽然你戴着面具,但我看得出来,你是那个姓徐的白灯郎吧?”
    徐志穹没有回答,他没必要回答一个罪囚的问题。
    看他从容淡定的表情,似乎对判官的职能有一定了解,也似乎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有充分的心里准备。
    看徐志穹不作声,卢伍笑了:“我以为你真有胆量杀了我,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当差的,也就敢吓唬一下我而已,实话跟你说,我根本就没怕过,从我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种!
    提灯郎?掌灯衙门?都特么是扯淡的事!你们千户不也就一个五品官么?在刑部侍郎面前他敢狂的起来?我只要跟我表兄鲍侍郎随便说上两句话,眨么眼的功夫,就能让你人头落地。”
    徐志穹收回此前的判断,这人对罚恶司一无所知,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毫无准备,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以为徐志穹当时没敢杀他,他以为掌灯衙门认怂了,他以为他远房大表哥鲍敬忠已经来救他了。
    卢伍现在非常自信:“姓徐的,你不用摆这么个阵仗再来吓唬我,我见过的事多了,你先给我穿件衣服,一会等我表哥来了,我替你说两句好话,先保住你性命,能不能保住你这身官袍,且得看你造化了。”
    徐志穹看了看夏琥:“我想把他嘴缝上。”
    夏琥点点头:“那就缝上吧。”
    这姑娘就是贤惠,身上还带着针线。
    这可不是普通的针线,是专门惩治亡魂的刑具。
    徐志穹拿着针线,上前捏住了卢伍的嘴唇。
    “姓徐的,你他娘的敢,你别,别,我求你……”
    一连十几针,缝得严严实实,徐志穹一脚把卢伍踹到角落里。
    接下来,该审理主要案件了,徐志穹把最长的一根犄角拿了出来。
    这根犄角属于朱雀四品。
    四品修者的见识,自然和那街头的捣子大不相同,这位修者四下看了看,又盯着徐志穹和夏琥打量一番,问道:“你等是判官邪道?”
    邪道?
    徐志穹冷笑一声:“你叫我邪道?你真特么不要脸!娘子,再把针线拿来,我把他嘴也给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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