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顾韶靠在房门上,这门一开,他很自然的往里侧倒下去。
    乔素衣连忙扶住他,他双手缠上来,抱住乔素衣的脖子,不肯撒手。
    小厮们也都很识趣的抬起轿子往回走。
    乔素衣喊道:“你们别走,把他带回去。”
    小厮们闻声看过来,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却在被顾韶狠狠瞪了一眼之后,立刻抬起轿子,飞也是的跑了。
    怀里的顾韶软着声音说:“好冷,我好冷啊,素衣,快扶我进去。”
    外头的风确实一阵阵的吹的人发寒,顾韶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尤其是抱着她脖子的那一双手,跟冰块儿似的,很凉。
    乔素衣本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可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一副风一吹就要倒下去的样子,她确实心软了。
    迟疑再三,乔素衣还是把顾韶扶了进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韶心里原本就委屈,他还没有指责她,她竟然先问他来做什么?
    他咬了咬嘴唇,心里气愤。
    “你为什么一声不响的把我送回去,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顾韶心里泛着委屈,脸上也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可怜。
    乔素衣不敢看他,只是淡淡的说道:“顾韶,我们断了吧!”
    这一句话,像是比天雷还厉害,砸的顾韶心头上。
    他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
    乔素衣心里也并不好受,她声音弱了几分,像是难以说出口,“我说,断了吧,顾韶,别再来找我了。”
    她的手松开了顾韶,似乎也在用行动表达着,她所说的并非虚言。
    顾韶的脑袋一阵眩晕,他连忙扶住了桌子,这才站稳了脚。
    “你要跟我断了,你要……断了,你怎么能……怎么能说这种话,你都已经……是不是我娘又跟你说什么了?还是别的,你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
    少年的身子很是虚弱,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
    乔素衣于心不忍,可还是要跟他说清楚。
    越是拖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顾韶,你想要我,我给你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是我不能嫁给你,我不给人做妾的。”
    顾韶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抓住乔素衣的肩膀,“你不想做妾?可是我,我没办法,这是我娘的决定,我……”
    是啊,没办法,所以才要断了。
    乔素衣推开他的手,即便她的力道已经很轻柔,可顾韶就像是随风摇曳的一条柳枝,随时可能会倒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他,道:“嗯,我明白,所以我不会嫁给你,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随时来找我,你想得到我,我也不会拒绝你。只是等到你成婚的那一日,我会离开这里,我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这算什么?
    现在可以在一起,成婚了就不能跟她在一起?
    顾韶做不到,他眼前已经逐渐模糊,有些头重脚轻,可仍旧顽强的坚持着。
    “那你要怎么样,你不想我成婚吗?可我就算是成了婚还是只喜欢你一个人,这还不够吗?”
    寻常的女子,尤其是像她这样的身份,面对这样的承诺或许是该满足了。
    可乔素衣接受不了。
    且不说承诺会不会长久的稳定如一,单单是让她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子成双入对,便心如刀绞。
    与其日后长久的受这样的折磨,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抱有任何的期望。
    只是不能否认,乔素衣喜欢顾韶,很喜欢。
    所以她愿意现在跟顾韶在一起,不管是怎么相处都好,但是只要他娶妻,她就不再跟他有干系。
    这不仅仅是对自己和他的负责,也是对那个要嫁给他的姑娘负责。
    乔素衣淡淡道:“够了,顾韶,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说的话不会改变,至于你要走或是要留都随你的心意。”
    顾韶看着她决绝的模样,抬起手来,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可乔素衣往后退了一步,巧妙地避开了他。
    “为什么?”
    乔素衣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很多的难过,她道:“顾韶,或许是你现在年纪太小了,你根本就没有弄明白,喜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还有责任。你喜欢一个人,就该一心一意,你想有一个好妻子,就该深爱你的妻子,而不是……一边怀抱着喜欢的妾室,一边又占着喜欢你的妻室。不光我不会开心,你那个未过门的妻子也不会开心。如果,我说如果,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愿不愿意和白盈一同娶我,我会永远喜欢你,他不过只是我的其中一个丈夫,我并不喜欢他,只是给他名分,你可愿意?”
    这一番话问得顾韶顿时哑口无言。
    答案是无疑的,他怎么可能愿意?
    可这不一样的!
    “可你是女子,我是男子,你若嫁给两个男人,这便是不守礼法,可我娶妻妾是有迹可循,怎么能混为一谈?素衣,你为何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一想,若是可以,我自然也想只娶你一个人。可你的身份,怎么能……怎么能在丞相府里立足?他日若是我带你去参加宴席,我该如何跟旁人介绍你,他们会怎么看我,怎么看丞相府?”
    乔素衣苦笑了起来,她静静的看着顾韶,心中却已经碎开了数瓣。
    她自嘲般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她道:“嗯,我能理解你,只是顾韶,我不认同你。你看,我们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你想的要比我想的多,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要一个一心一意,无论身心都只有我一个人的男人,你做不到。而你要的,是一个能够事事以你为优先,把你尊为神明的女人,这一点,我也做不到。所以啊,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早说过的,我们无法在一起的。”
    顾韶紧紧的咬着嘴唇,手指按着桌面,用力过度已经有些发白了。
    此刻,他眼前更是一片黑暗,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怎么就……”就这么无情?
    顾韶没说完这句话,就笔直的倒了下去。
    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他听到乔素衣说,“顾韶,有朝一日你一定能学会爱一个人,但那个人……不会是我了。”
    顾韶再次醒来,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猜测是不是乔素衣把他送回来的,他只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乔素衣。
    或许真的如她所说,他们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顾韶的身体一日一日的差下去,整个丞相府的人都开始担忧了。
    他每日都睁着那双桃花眼,眼睁睁地看着屋顶,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也不吃东西,顾夫人每日会带人掰着顾韶的嘴,将汤药和粥水给他灌下去,这才每日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夜里,他也并不睡觉,故而精神也越发的不清醒了。
    “韶儿,你这是何苦呢,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顾韶自始至终都是初回相府的那一句话,“娘,我能不能只娶乔素衣?”
    顾夫人能够接受乔素衣这样身份低位的女子入丞相府,已经算是京城里最开明的婆婆了。
    若是连这也让步了,她日后要受什么样的指指点点?
    顾夫人最是在意颜面,可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
    让她最担心的是,这个乔素衣竟然能把顾韶折腾成这样,她甚至觉得乔素衣是个什么妖女,会什么法术的那种。
    顾夫人如今把她纳回来做妾都有些担心,何况是如顾韶所说的,只娶她一人?
    “韶儿,你忘了那个女人吧,她不过是个乡野村妇,你如今不过是对她一时兴起。等过了这段时日,等你熬过了这段日子,你就不那么想她了,等你忘了她,你就会好起来的。”
    顾韶闭上了嘴巴,仍旧是如先前那般发着呆。
    顾夫人眼眶里淌出了泪水,从前哪怕是顾韶再怎么任性,再怎么胡闹,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担心过他。
    “韶儿,你忘了她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顾夫人所期望的那样,顾韶这一病就是整整十日。
    这日,顾丞相回来了。
    他先前跟着皇帝陛下去江南巡查水患,这几日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刚一进京城,就听说了顾韶的事情。
    这位老当益壮的顾丞相当即勃然大怒,怒气冲冲地冲进了顾韶的房间。
    他一脚将房门踹开,而卧榻上那人却没有半点起来的精神。
    顾丞相大骂,“顾韶,你这纨绔成性的小子,素日里读的那些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是也不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儿人样?”
    他说着,一把提起顾韶的手臂。
    那少年脸上已经泛起了胡茬,身子如同一张薄纸一般,被轻轻的一拉,便整个人坐起身来。
    衣裳的领口露出他的皮肤,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骨头几乎都是肉眼可见的。
    这事,顾丞相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眼前的这个双目无神的少年,俨然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哭闹声,“你这是做什么,他都这样了,怎么禁得起你如此折腾,你是要把他往西天路上再送一程吗?”
    那说话声越来越微弱,渐渐的完全被哭腔占据了。
    顾丞相这才松开了手,那少年直挺挺的栽倒在卧榻上。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们顾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夫人连忙给顾韶盖好被子,轻轻拍着顾韶的心口,低声道:“韶儿,把眼睛闭上,好好睡一觉吧。”
    顾韶像是听不到她说话一般,仍旧是呆滞的看着屋顶,似乎那里有什么让他入迷的东西一般。
    顾夫人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看着他这副无神的模样。
    当夜,顾夫人正和顾丞相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突然小厮急匆匆的来禀告。
    “大事不好了,相爷,夫人,少爷他……少爷他吐血了。”
    当即吓得两人立刻跟了去瞧。
    只见一个小厮正给顾韶擦拭着嘴角,那帕子上头是一片红红的颜色。
    顾夫人大喊,“快去叫大夫来,快去!”
    她身子摇晃了下,几乎要晕倒了。
    小厮道:“大夫已经去请了,很快就会过来,夫人相爷请放心。”
    放心?这二老如何能放心?
    顾韶才刚刚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却病重吐血,这是大大的不吉利呀。
    顾丞相揽着夫人的肩膀,支撑着她的身体,安抚道:“你先别担心,或许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顾夫人抽泣道:“韶儿他还这么年轻,怎么能,怎么能遭逢如此大难啊,我们顾家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竟然要韶儿来承受这样的痛苦?”
    丞相安抚着夫人,道:“会好起来的,韶儿一向胡闹,身子硬朗,不会这么容易就倒下的,你别哭了,让韶儿听见了,病情更会加重的。”
    一柱香的功夫,大夫被请来了。
    他给顾韶把脉,什么很不好看。
    起身时,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丞相担心夫人听了会更加忧心,便道:“来人,先把夫人送回去休息。”
    顾夫人抓着丞相的手臂,“别让我回去,我要知道,韶儿的病到底怎么样?”
    有了顾丞相的首肯,那大夫才缓缓开口,“少爷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这是心病,自己没有求生意念,老朽也无能为力啊。”
    他说着,便又是一阵摇头叹气。
    丞相问道:“就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医治?”
    大夫摇头道:“除非他自己想活下去,有希望。否则的话,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这后一句话,顿时叫顾夫人落了泪。
    看着躺在卧榻上的顾韶,饶是丞相的脾气再怎么暴躁,此刻也发不出火来。
    那一晚,丞相和夫人都没能睡得着觉。
    家里的这个儿子,是心头肉,如何真的能就这么让他一蹶不振。
    第二日,顾夫人亲自带了人去乔素衣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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