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对郭彩儿说:“这是乔素衣,她是顾韶的妾室。”
    乔素衣和郭彩儿对视一眼,一种莫名的心酸涌现。
    那几个小厮说的果真没错,顾韶真的要娶妻了。
    只是她有些难过,这样的消息不是听顾韶亲口告诉她,而是在这样的场面里,这般知晓。
    此时此刻,她有一种被人扒干净了扔到大街上的感觉,很莫名的丢脸,甚至无法面对那位郭彩儿小姐。
    乔素衣的沉默,换来顾夫人的不满,她是知道乔素衣的心思,也知道她不愿让顾韶娶妻。
    原想着用这种法子告知她,她大约会忍痛接受。
    只是她这般沉默,让顾夫人心里没底。
    倒是郭彩儿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踱到乔素衣身边,轻轻握住乔素衣的手,莞尔一笑道:“乔姐姐生的真好看,难怪顾韶哥哥喜欢你,日后姐姐还要多多提点妹妹,好好相处才是。”
    这番话是一个小姐对于妾室最高的恭维了。
    没想到乔素衣并没有领她的情。
    她松开被郭彩儿拉着的那只手,也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了个礼,道:“郭小姐身份尊贵,我没什么可提点你的,至于好好相处,我想,我没有机会跟小姐相处的,要辜负小姐的一番好意了。”
    这话一出,不光是郭彩儿的脸色不太好看,连同着顾夫人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郭彩儿小声问:“乔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不许我嫁过来吗?”
    她的言外之意是,乔素衣在这件事上头没有话语权,她能不能嫁过来,是顾丞相,顾夫人乃至顾韶说了算的。
    乔素衣浅浅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下,道:“不是的,郭小姐和顾韶情投意合,自然是要嫁过来的。”
    听她这么说,郭彩儿才稍稍平息了心里的那点儿怨气。
    心还没放平稳,又听到乔素衣继续说道:“我跟顾夫人还有顾韶说过的,我愿意陪在顾韶身边,只是若他有一日娶妻了,我不会留下的。我看郭小姐如此落落大方,温柔得体,定然能把顾韶照顾的很好,这我也……放心了。”
    听闻这话,郭彩儿有些不解。
    这个乔素衣是什么意思?她嫁过来,她就离开吗?
    不得不说,这对郭彩儿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谁愿意跟旁人共享丈夫,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郭彩儿很惊讶,她为何要做到这一步。
    自始至终都阴沉着脸的顾夫人开口了,“乔素衣,你这是什么话,你当丞相府是什么地方,你想嫁进来就嫁进来,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吗?”
    顾夫人何尝不想乔素衣走,若不是担心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何至于此?
    乔素衣淡淡道:“我想,我真的要走,夫人是拦不住的。”
    顾夫人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怒道:“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乔素衣的那番话,确然是挑衅了顾夫人的威严,只是她说的是事实。
    “对不起,夫人,只是我不想做的事,我有权选择不做,哪怕是死!我想夫人应该也不想丞相府背上人命,放我走,是最好的选择。”
    顾夫人皱了皱眉,“你在威胁我?”
    乔素衣摇头,道:“夫人不必生气,我这样的人,犯不上的,夫人既然已经有了更好的儿媳,我留下来也是徒增夫人的烦恼,何必如此?”
    这点儿道理顾夫人如何不清楚?
    她此刻被乔素衣气到了,喊道:“来人啊,把她……把她给我绑起来,我看你能走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小厮冲了进来。
    乔素衣挣扎着躲避,慌乱中,不知是谁撞了一下乔素衣的肚子,她顿时大汗淋漓,无力的倒了下去。
    这可把顾夫人吓坏了,连忙去喊大夫来瞧。
    乔素衣被小厮抬进了厢房,大约是怕被顾韶知道了,又要担心她,顾夫人才没把人送回房间去。
    大夫给乔素衣把了三次脉,确定道:“小夫人有喜了。”
    这个消息无疑对乔素衣是致命的打击。
    她想要离开顾韶的时候,竟然发现有了身孕?
    乔素衣苦笑,她真不知道这是老天跟她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为何如此捉弄她?
    顾夫人是高兴坏了的,一改方才生气的模样,连忙叫小厮给大夫打点了不少银两。
    大夫开了些安胎药,劝道:“小夫人方才是受了惊吓,日后要安安稳稳的养胎才是。”
    乔素衣一句话都没有说,倒是顾夫人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
    顾夫人临走时,对乔素衣说:“你如今既然已经有了顾家的骨肉,俗话说的好,母凭子归,你日后在顾家的低位定然不会比彩儿低的。我向你保证,日后顾韶要是敢半点对不起你,我定不会饶了他,只是他与彩儿成婚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你自己好好想想。”
    乔素衣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双目无神的睁着。
    她此刻脑袋里一片空白,忽而想起了顾韶说想让她给他生个娃娃。
    如今一语成谶,乔素衣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吃过了药,乔素衣被送回了她和顾韶的房间。
    顾韶此刻正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
    昨日他娘跟他说了要娶郭彩儿的事情,顾韶因此一晚上都没睡好。
    今日一早,乔素衣便被他娘喊了去,自然是要告知她这件事的。
    顾韶心里害怕,害怕乔素衣无法接受。
    一瞧见乔素衣被抬进来,他整个人都僵直了,紧张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顾夫人跟在后面,看到顾韶这一副不争气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吵什么吵?素衣如今有了身孕,听不得你这般吵闹。都要做父亲的人了,还不知轻重的,成何体统。”
    这话让顾韶整个人懵住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谁……谁要做父亲了?”
    顾夫人很铁不成刚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素衣有孕了,你说谁要做父亲了,给我好好照顾素衣,要是出了差错,我孙儿有任何问题,我拿你是问。”
    说罢,她大摇大摆的带着小厮离开了,只剩下顾韶和乔素衣。
    顾韶还沉浸在他娘的那句他要做父亲里,久久不能自拔。
    良久,才想起乔素衣来,紧张的坐在她身边,激动的问她,“素衣,我娘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乔素衣怔怔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想告诉顾韶,她想离开这里,这个孩子,她也想带走。
    可看着顾韶的那张脸,那么的激动,那么的高兴,她却说不出口了。
    乔素衣翻了个身,背对着顾韶,“你让我冷静一下。”
    顾韶连忙站起身来,压低声音说道:“好,我不打搅你,我去给你买好吃的回来,你等着我,等着我。”
    他说着,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
    乔素衣眼角落下眼泪来。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这个孩子,不该来的。
    半个时辰后,顾韶带着一脑袋的汗跑进来,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一大堆。
    他一股脑地放在乔素衣的床边,小声问道:“素衣,你睡着了吗?”
    乔素衣没说话,大概是睡着了吧。
    顾韶怕打搅了她,便坐在床边等着她醒过来。
    乔素衣并没有睡觉,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韶。
    许久,她突然开口,“顾韶,我们断了吧。”
    这句话,顾韶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可这一次远比上一次更让他心痛。
    他呆楞了好久,才忍着痛意问道:“素衣,你在……开什么玩笑?”
    乔素衣缓缓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他,“顾韶,我没有开玩笑,我说过的,你和别人成婚,我就会离开你,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顾韶眼泪已经开始打转儿了,“可是,可是你已经……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你不能,你不能……”
    她淡淡的看着顾韶,道:“如果我走了,你会难过吗?”
    “我会死的。”
    乔素衣愣了愣,她想起了之前顾韶的模样,心里更痛了几分。
    是啊,他或许还会再次病倒,或许……
    顾韶握着她的手,道:“素衣,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想娶郭彩儿,只是我娘非要让我娶她,我根本就不喜欢她的。我答应你,就算我跟她成了婚,我绝不多看她一眼,也绝不在她房里逗留,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不好吗?我们就当是府里多了个不认识的人,我还是只有你一个,好不好?”
    乔素衣暗了暗眸子,“你能做到吗?”
    尽管她知道这样对那个姑娘是不公平的,可是她又想让自己公平,又想让顾韶好好活着,哪里还能想那么多?她不是圣人!
    顾韶连连点头答应,“我能,我能做到,我向你保证,要是我做不到,就让我不得善终,我真的能做到。”
    他的声音渐渐的被哭腔淹没,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或许是乔素衣心软了,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
    她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再去想什么法子离开。
    如果真的如顾韶所说的那样,他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好。
    数日之后,顾韶和郭彩儿如期成婚,顾韶是被押进喜堂里去的。
    新婚之夜,顾韶也真的兑现了承诺,只是掀开了郭彩儿的红盖头。
    看着那漂亮的姑娘,小脸红扑扑的,顾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的是要赶紧离开这里,要是素衣生气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韶站起身来,郭彩儿也跟着站了起来,道:“顾韶哥哥,不,夫君,我给你宽衣吧。”
    她的手还没触碰到顾韶的衣裳,顾韶便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好好休息吧,素衣身子不好,我得过去陪她。”
    他转身刚走了一步,身后那一身红嫁衣的郭彩儿便喊道:“可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顾韶甚至没有转身,“我说过的,我不喜欢你,若不是我娘执意如此,我绝不会娶你。”
    郭彩儿如何不知,在成婚的前几日,顾韶还曾经去找过她。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跟她说的清清楚楚,希望劝她不要嫁给自己。
    可郭彩儿从小到大唯一的梦想,就是嫁给顾韶,怎么可能因此就被他劝退?
    况且郭彩儿也见过乔素衣,她觉得自己无论是哪一点都比乔素衣好上百倍,她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得到顾韶的心。
    此刻眼睁睁地看着顾韶离开,郭彩儿突然有些怀疑了。
    顾韶推门进来的时候,乔素衣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听到声音,呆愣愣的转过了头,瞧见顾韶一身大红喜服的站在门口。
    这是乔素衣第一次瞧见他穿大红的颜色。
    顾韶的皮肤很白,容貌也是那种带着几分女气的美貌,还有那双桃花眼,娇媚动人。
    此刻被着大红的喜服映衬着,显得他更加光彩照人,神采奕奕。
    乔素衣不免有些愣住了。
    顾韶进屋,关上房门,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他把包袱递给乔素衣,道:“打开看看。”
    乔素衣没有看那包袱,反而是问他,“你就这么过来了?”
    顾韶坐在她身边,笑了笑,道:“我答应你的,我可不会反悔,要是惹你生气了,我怕死了。”
    她仍旧有些错愕,她知道这样的事情传到了顾夫人的耳朵里,大抵也会不高兴的。
    “别发呆了,你快打开看看啊。”
    乔素衣这才转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那个软软的包裹,一点一点的打开。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套婚服。
    她有些不解的抬头望他。
    顾韶难为情道:“你嫁给我的时候,听说是跟公鸡拜堂的,那又不是我,连个喜服都没为我穿过,我一直耿耿于怀呢。今日正好是黄道吉日,你穿上这个,我们再拜一次堂。”
    乔素衣看着那鲜红的颜色,道:“没必要吧。”
    顾韶努了努唇,“什么没必要啊,当然有必要了,你要是懒得穿,我来帮你穿,我想让你正正经经的嫁给我。”
    他说着,真的动手去扯乔素衣的衣带。
    乔素衣也没有阻止,任凭他将那身大红的喜服给她穿上,还盖上了红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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