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勒鹰义城上献刀的举动,让刘宴感到有些突然,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
    虽然已经单膝跪下,但他的眼神之中流露着桀骜不驯,就像高傲的头狼。
    刘宴也只是短暂的恍惚,他如果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往后还怎么当家做主?
    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刘宴走到前头来,接过了特勒鹰义的刀,唰便拔刀三分,“叮”一声用食指弹了弹刀刃。
    “你这个刀,不行。”刘宴摇了摇头,含笑回敬了特勒鹰义挑衅的眼光。
    裴官娘不敢将这句翻译过去,倒是野古拔独抓住了机会,翻译过去之后,特勒鹰义腾地站了起来,与野古拔独争吵,颇有些大打出手的意思,毕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野古拔独也无二话,从刘宴手里取了刀,丢给了随从,而后拔出自己的佩刀来。
    他的佩刀有些古怪,特勒鹰义也不得不多看两眼。
    “这不是裟罗畏吾人的刀……”裴官娘翻译了特勒鹰义的话,野古拔独也昂起头来,得意地炫耀道:“当然不是,这是刘宴堡主与虞侯大人锻造的新刀!”
    其实刘宴也不敢居功,自己只是做出了焦炭,有了焦炭和耐火的炉子,李克也锻造出了更好的铁坯,造出来的新刀。
    “新刀?”
    部族的人没有锻刀的技术和条件,所以他们视为性命的刀,都是通过各种渠道交易回来的。
    听说青虎堡竟然有能力自己锻刀,特勒鹰义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野古拔独此刻已经出刀了!
    他竟然没有半点忌惮和顾虑,一刀斩在了特勒鹰义佩刀的锋刃之上。
    “叮!”
    一声脆响,半截刀头飞了出去,打着旋儿落下,哐当落地,特勒鹰义的佩刀,竟被野古拔独给斩断了!
    “这……这不可能!世间怎会又如此坚硬锋锐的宝刀!”
    特勒鹰义有些难以置信,但在刘宴看来,不过是寻常小事罢了。
    大陈朝已经是锻冶技术的领头羊,但在刘宴看来仍旧不够,只能说是土法打铁的程度。
    他们的刀剑用的都是低劣的生铁,因为炉子的温度不够,铁坯的杂质太多,以致于刀剑容易开裂发脆。
    而有了焦炭之后,李克也能制造出钢铁,能承受得住无数次锻打,锻打出来的刀剑,自然要比同时代的这些生铁刀剑要精良百倍。
    刘宴朝韩赏伸出手来,后者将自己的佩刀解下来,刘宴便将刀丢给了特勒鹰义。
    “这是赔给你的。”
    特勒鹰义拔出刀刃一看,果真与野古拔独的宝刀一个成色,可见他们能锻造出如此宝刀绝不是偶然,是已经能够批量生产了!
    原本以为青虎堡是个随意能拿捏的砦子,诸多兄弟到了地方之后,已经开始幻想胡作非为的逍遥日子。
    万万没想到接连吃亏,而且还是吃了大亏。
    刘宴将青虎堡打造得堡垒也似,居然还有火炮,如今还能批量生产宝刀,他们还怎么跟刘宴斗?
    特勒鹰义低头不语,心思飞转,刘宴也不在意,朝他说:“尊夫人刚刚生完孩子,身子太弱,她和孩子可以留在青虎堡里调养,但你不能留下,你若不放心,也可以让她跟你回去。”
    听了裴官娘的翻译,额洛洛也舍不得丈夫,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要求再多,因为刘宴对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们不能得寸进尺。
    特勒鹰义想带着妻子回去,因为妻儿留在这里就像人质一样,可他见识了这一切,是半点底气也没有了,心里也挣扎万分。
    “除了妻儿,我还有族人要照顾,朝廷把我们安置在青虎堡,希望堡主能够收留我们……”
    特勒鹰义说出这番话,已经没有半点锐气,算是向刘宴低头了。
    但刘宴不确定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对待这样的人,决不能掏心掏肺,当然了,也不能一刀切。
    “想要我收留你们,需要有个考察期,考察期内表现良好,我再考虑要不要留下你们,青虎堡不养闲人,年关之前,你们把山脚下的荒地开垦出来,青虎堡会负责你们的口粮。”
    “要我们垦荒?”特勒鹰义眉头大皱,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他们与黄头回胡一样,都是游牧部族出身,本来就不太懂农耕,而且他们以战养战,都是掠夺别人来过日子,已经形成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模式。
    突然让他们从掠夺者向生产者的角色转变,特勒鹰义也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相较于老老实实开荒耕种,打劫别人会过得更快意,也更容易。
    刘宴也不妥协:“这寒冬腊月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青虎堡不养闲人,你们开垦一分田,我们就给一分粮,能不能活着渡过这个寒冬,得看你们自己。”
    “当然了,若不想伺候田地也没关系,你们有本事也可以来攻城,能拿下青虎堡也算你们本事。”
    刘宴这话说得敞亮且自信,特勒鹰义心里也没底,让裴官娘翻译说:“我需要回去跟族人商量。”
    刘宴点了点头,让人把特勒鹰义放下城去,虽然有些不舍,但额洛洛还是抱着孩子回到砦子里将养身子去了。
    “送些饼子和草药出去,但有个条件,让他们打扫收拾外头的战场,恢复原样就能吃饼子熬草药。”
    刘宴如此吩咐,韩赏也有些为难:“姑爷,我们的存粮也不多,养不活这么多人的……”
    刘宴对青虎堡的物资当然知根知底,缴纳了赋税之后,除了来年的谷种,口粮也是堪堪足够,接纳黄头回胡已经勉强,如今又来这么多拔师密部的人,当然是捉襟见肘。
    “咱们还有不少木炭和红砖,到时候再找钱致翁做一趟生意,换些米粮回来吧,总归不会饿死人的。”
    韩赏皱起了眉头:“早先是曹镔不在,所以大家都跟我们做生意,如今曹镔回来了,他们若不敢再与我们做生意,又该怎么办?”
    他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但多亏曹镔离开这两三个月,让刘宴的产品打出了一些名头。
    生产者才是市场的决定者,刘宴对此却并不担心:“放心好了,只要东西够好,谁会不买不用?”
    韩赏还没有回应,一旁的裴官娘已经开口了:“如果想要做生意的话,我有些门路的……”
    如果她的身份是真的,果真是织造局的贵家千金,那生意门路可就多了去了!
    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织造局平时都跟皇商往来,做的都是贡品买卖,往宫里输送天底下最好的货物,凭什么看上青虎堡这么个小地方?
    “你想要什么?”
    裴官娘抬头看着刘宴,满目真诚:“此行还有几个产妇在待产,估摸着日子也差不多了,我想你帮我……”
    刘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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