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菲凡实在无法隐瞒她仍然在酒吧弹琴的事情,只好用极小的声音说:“去……夜色阑珊酒吧。”
    “唔,原来你还在那边弹琴。”罗振豪似乎有点儿意外,道:“看来你很受欢迎。”
    “还行吧,勉强能过得去。”龚菲凡好不容易在一个酒吧站稳了脚跟,当然希望能够多待一些时日。总是跳槽,对她的收入无益。
    “今晚我没什么事情,陪你一起去吧。顺便可以听你弹琴,真得挺享受。”罗振豪自然而然地提议道。
    龚菲凡当然不能拒绝,她略有些僵硬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怎么不喝奶茶,不符合你的口味吗?”罗振豪指着那两杯一口没动的奶茶问道。
    “唔,挺喜欢的。”龚菲凡打开了一杯,慢慢地吸着。
    她是真得很喜欢紫糯米和芋泥的口感,这是她的最爱。却没有想到罗振豪竟然误打误撞地买到了她最喜欢的口味。
    喝了几口,她又想起什么,又问他:“你喝吗?”
    原以为他肯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考虑了一下。“看你喝得这么香甜,我也想尝尝。”
    龚菲凡受宠若惊,连忙把另一杯奶茶递给了他。
    这时,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儿奇怪。
    先是司机方向盘抖了抖,车身有瞬间的剧烈颤动。然后前面坐着的保镖也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紧盯着后排的罗振豪。
    只见罗振豪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奶茶盖,先是轻轻嗅闻,然后用吸管慢慢地品尝着。
    他的吃相很优雅,而且用吸管的动作莫名很性感。
    龚菲凡呆呆地看着他吸奶茶的动作,看着他淡色的薄唇一嘬一嘬,喉节上下滚动。虽然没有任何不妥的动作,但却就是令人觉得血脉贲张。
    她看得那么入迷,就算车厢里的气氛格外诡异,她竟然毫无察觉。
    罗振豪吸了一会儿奶茶,这才抬眸看向她。“你不喝了?”
    龚菲凡这才意识到她盯着他看了好久,赶紧垂下眼眸,忙又吸了一口。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儿呛到。
    她咳了两声,简直没脸对视身旁男子的目光了。天呐,她都数不清今晚出了多少丑。
    罗振豪体贴地递过来纸巾,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谢……谢。”龚菲凡都不敢再抬头,慌乱地用纸巾擦试着。
    好在车子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龚菲凡终于能够摆脱这么窘迫的处境了。
    车门打开,她几乎逃一般跳下车,连头都没敢回,径直快步进了酒吧。
    由于她走得太急,那杯喝了一半的奶茶仍然放在杯座上。
    罗振豪看了一会儿,就把自己手里的奶茶放下,拿起了她喝过的那杯,然后用她刚才用过的那根吸管,又吸了几口。
    前面的司机和保镖:“……”
    龚菲凡几乎逃命般跑进了化妆室,由于太过慌乱,她连自己的柜子都找错了。
    直到钥匙怎么都打不开锁,她这才发现自己找错了柜门。于是,她只好再回到自己的柜子前,手忙脚乱地开了柜子,拿出里面的行头,走到试衣间换上。
    化妆的时候她也心不在焉,而她这样普通的钢琴师又没有配备专门的化妆师,实在糟糕。
    龚菲凡连续用了两次卸妆水,浪费了二十分钟的时候,仍然没有化出一个满意的妆容,而且她的肚子还有点儿饿了。
    幸好在车上喝了半杯芋泥奶茶,那杯奶茶料挺足的,勉强能搪饥。
    她又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重新回到化妆室,这才慢慢地平复了心情。
    “龚菲凡,你这个样子很可笑知道吗?人家不过顺路送你,看你傻不啦叽的忘了买奶茶才买了杯奶茶给你。你要认为人家对你有什么特殊意思,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龚菲凡对着化妆镜自言自语,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可是说到一半,她突然惊悚地发现镜子里多了一道人影。
    她猛然转身,刚好跟罗振豪打了个照面。
    “啊!”龚菲凡尖叫一声,顿时引来了许多人注视的目光。
    大家还以为她被非礼了,待到看清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帅哥,顿时就嫉妒起来。
    被这么帅的男人搭讪,还要装模作样被调戏的样子,真是可耻。
    龚菲凡吓得魂都掉了一半,她怀疑自己今晚脑子都不太正常了,泪眼汪汪地问道:“罗先生,是你吗?”
    罗振豪似乎比她还懵。他四下看了看,化妆室里只有他一个“先生”,其余都是女士,看来她在跟他说话了。
    他转回头,答道:“当然是我。”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你以为是谁?”
    龚菲凡快要被他打败了。“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今晚凑巧有时间可以听你弹琴。还有,刚才在车上想到你还没有吃晚饭,担心你弹琴的时候手抖,顺便给你打包了晚餐。”罗振豪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拎着的晚餐放到了她的梳妆室上。
    这下子,周围那些嫉妒的目光都加眼红了。
    这么帅的男人,还这么体贴,简直太招人嫉妒了。
    当即就有浓妆艳抹的女子忍不住走过来,撩拨罗振豪。“帅哥,有没有我的份呢?”
    罗振豪根本连眼睛都懒得抬,直接拒绝。“没有。”
    “哟,这么小气啊,就不能给人家多点一份嘛。”那女人自恃美貌,说话都嗲声嗲气的。
    龚菲凡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怼了一句:“程美珠,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凭什么让人家请你吃饭!”
    程美珠是酒吧的驻唱歌手,歌唱得并不好,但胜在眼波媚骚,倒是很招一些男顾客喜欢。
    可是龚菲凡并不喜欢她,尤其是这个女人突然冒出来对着罗振豪发骚,她更不喜欢她了。
    “哎哟,吃醋了!”程美珠奚落龚菲凡,娇声笑道:“我就想问一句,这位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程美珠不相信眼前的男子是龚菲凡的男朋友。这男人一看就极有身份,非富即贵。如果龚菲凡真是他女朋友,他怎么可能让她来酒吧兼职。
    她猜测,对方也不过是拿着龚菲凡消遣罢了。
    既然对方只是来找乐子的,那么自己容貌身材并不比龚菲凡差,为什么不争取一点儿呢。
    龚菲凡果然被她给问住了。她面红耳赤,只是恨恨地瞪着她,却无话反驳。
    “对,我是她男朋友。”罗振豪突然开口说话。
    这下子,不止程美珠惊呆了,就连龚菲凡也怔住了。
    他……他说他是她男朋友!这个男人……他是在开玩笑吗?或者仅仅只是为了给她解围而已。
    龚菲凡整个人都不好了。
    罗振豪却旁若无人地打开了晚餐盒,招呼她一起坐下吃饭。
    龚菲凡更懵了——他跟她一起在这里吃饭!!
    罗振豪却很无辜的样子:“我也没吃晚饭。”
    他的神情,好像怕她赶他走一般。
    龚菲凡红着脸坐下来,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筷子,心不在焉地吃起了晚餐。
    晚餐很丰盛,四菜一汤,主食是蒸饺,味道非常好。
    但是再美的味道她都无心品尝,一颗心砰砰直跳,目光时不时瞥向罗振豪。
    罗振豪慢慢地吃着饭,偶尔抬眸跟她目光对视,她却慌地躲开了视线,两颊忍不住烫烧起来。
    一顿饭,两个人吃了二十分钟,直到罗振豪放下了筷子。
    龚菲凡这才记得放下筷子,她都没有察觉自己吃饱没吃饱。只要跟他一起吃饭,感觉时间过得好快。或者说好像时间已经停滞了,那么美好的体验。
    “你补个妆吧,快到你登台演出的时候了。”罗振豪提醒她。
    “嗯,”龚菲凡漱了口,然后对镜子补妆,就看到罗振豪正在清理桌子上的餐盒。
    同事们三三两两,窃窃私语,估计在讨论龚菲凡这个男朋友的真实身份。
    她们都看得出来罗振豪非常体贴,不由心里特别羡慕。
    有一个女孩忍不住小声地跟同伴抱怨:“哎呀,我男朋友是个打工仔,每个月赚的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脾气还那么大,从来不知道照顾我。唉,小龚真幸福啊,男朋友超帅,还这么温柔体贴。”
    “小龚长得漂亮,钢琴也弹得好。”
    “得了吧,这种地方谁有心情听她钢琴弹得好不好!”
    “我记得每次小龚有演出的时候,这帅哥好像都来听她弹钢琴。”
    ……
    同事们的议论声音很小,但是龚菲凡听力突然变得特别敏锐,她竟然都听到了。
    她再次心乱如麻,每次她登台的时候,他都会来听她弹奏钢琴吗?她怎么不知道呢。
    龚菲凡回眸四顾,发现罗振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怀着忑忑的心情登台演出。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但是她坐在钢琴前的那一刻,就平息了所有杂念,倾尽全部身心弹奏。
    这首曲子她弹得特别用心,也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因为她下意识地感觉到,台下某个角落里有人在听她弹琴,他是唯一认真听她弹琴的那个人。
    一曲奏罢,台下响起希希落落的掌声。大多数人仍然在喝酒调情,根本没有在意钢琴的演奏是否精彩。
    毕竟在酒吧这种地方,又有几个人是专门来听钢琴弹奏的。顶多算是背景音乐吧。
    龚菲凡下了台,匆忙换了衣服,又来到了酒吧里,想看一眼罗振豪还在不在。
    可是她找遍酒吧,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她不由失望地垂眸,心里涌起一股苦涩。她在奢望什么呢,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下班了吗?我送你回去!”身后突然响起了男子优雅好听的声音。
    龚菲凡心头狂跳,转过身看过去,果然是罗振豪——他没走!
    “我在等你呢!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罗振豪的理由很充沛。
    龚菲凡忍不住鼻子酸酸,想落泪。她犹豫了好久,才轻声地道:“谢……谢。”
    “跟我不必如此客气。”罗振豪微微一笑,然后就转过身。
    龚菲凡跟了上去,心里甜丝丝的,脚下的步子都轻飘飘的,仿佛做梦一般。
    等到两个人出来,见他的车仍然停在酒吧门口,他亲手为她打开了车门。
    龚菲凡享受着男子体贴的照顾,仍然有些不自在。“你不必这样……其实我挺皮实的,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
    从小到大,她都不是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女孩,她更习惯照顾男人。
    “你值得别人对你好。”罗振豪这样答道。
    龚菲凡仿佛心脏的位置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整个人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坐在那里,仿佛呆住了。
    罗振豪看了看她,微微勾唇,觉得她模样可爱极了。
    等到车子驶到了龚菲凡小区楼下,他又主动下车帮她开车门。
    龚菲凡始终感觉受宠若惊。“谢谢你送我回来……谢谢你的晚餐……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罗振豪觑着她,只是勾唇浅笑,却始终不语。
    “我……我回家了。你……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龚菲凡转过身,就准备逃走。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又拉了回来。
    龚菲凡被一股力道拉扯着,不小心撞进了罗振豪的怀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呆呆地看着他。
    “不请我上去坐一坐吗?”他问她。
    龚菲凡一个机灵,突然就明白过了。她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整个人有些尴尬,也有些冷淡。“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弟弟……家里挺乱的,不好意思请你上楼。”
    “噢,那等改天吧。”罗振豪慢慢松开了她,目光仍然灼灼地觑着她,低声夸赞道:“你很漂亮。”
    龚菲凡脸颊又是一红,但这次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
    “上楼去吧。”他说完就转身回车上去了。
    龚菲凡站着没动,却抬起眼目送着他的车子驶离而去。
    过了好久,直到车子消失不见了踪影,她这才转身慢慢上楼去了。
    “你很漂亮。”他的夸赞在响在她的耳畔,令她甜蜜又难过。
    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一种暗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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