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凉并不清楚言景深真正的实力。
    但这是冷兵器时代,就算他曾经是非常优秀的特种兵,在面对能够飞檐走壁的古代高手时,恐怕没有什么胜算。
    因此听了封祁对他的评价,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言景深现在不过十五六岁,便已经拥有如此身手,足见他这些年并没有虚度光阴。
    他本就具备极高的军事素养,若是能有人提携一二,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迟迟没有等来她的回答,封祁又道:“姑娘一向惜才,眼下又正值用人之际,不如就收下这小子?”
    夏月凉摇摇头:“人各有志,况且他还有父母需要照顾。”
    封祁眉头微皱,姑娘这话明显就是在敷衍。
    世间谁人没有父母?
    若是全都留在家中做孝子,事情不就没人做了么?
    若是没有大志向,这小子又何必辛苦学得一身好功夫?
    他默默叹了口气,这么好的苗子姑娘却不想要,可惜了……
    正感慨间,就听夏月凉道:“封大哥,我打算立刻回京。”
    “姑娘不去朔城了?”
    “父亲在行宫伴驾,祖父也不在京中,我担心某些人一时昏头拖累整个夏家。”
    封祁不明白“某些人”具体指的是谁,但京中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姑娘选择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我这就去准备快马。”
    “马匹让陈举去准备,我想烦劳封大哥跑一趟洛城。”
    封祁想了想:“姑娘想请夏侯放给少将军治伤?”
    夏月凉点点头:“是,他最擅长治疗骨伤,有他在我才能放心。”
    其实京城里多的是名医,但不愿意让夏慕朗恢复健康的人更多。
    相比较而言,夏侯放不仅医术了得,也更加可靠。
    “好,那我这就出发。”封祁抱了抱拳,又叮嘱了虎子几句,和陈举一起离开了。
    夏月凉对虎子道:“那边有条小溪,你去给我弄点水来喝。”
    虎子一向没有什么心眼,应了一声就去了。
    夏月凉弯下腰,凝视着言景深那张还有几分稚嫩的脸庞。
    如果没有上辈子的纠葛,她一定会把他带回京城,并且尽可能提供最好的条件,让他实现所有的理想和抱负。
    但她不想被过去的感情束缚,不想再受那个噩梦的折磨。
    言景深也一样。
    既然重活一世,就该甩开包袱阔步前行,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过他喜欢的生活。
    夏月凉取出装着金叶子的荷包,塞进了言景深怀里。
    “景深,爱也罢,恨也罢,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不要总挂在心里。
    感谢你不计前嫌陪伴了我一路,这些金叶子虽不值千儿八百,也能稍微改善你的生活。
    世道艰难生存不易,你我还是相忘于江湖,各自珍重吧。”
    虎子取水归来,夏月凉已经恢复了常态,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他又看了看地上的言景深,小声道:“姑娘,这小子差不多也该醒了,您真不打算带他走么?”
    夏月凉笑道:“他是我的亲戚还是朋友啊,干嘛非得一起走?”
    虎子挠了挠头:“这小子的身份和姑娘天差地别,怎么可能与您扯上关系。我就是觉得他武功挺好,弃之不用太可惜了。”
    “走吧。”夏月凉不想再做解释,两人一起走出了山坳。
    ※※※※
    五天后,夏月凉一行人抵达京城。
    因为着急赶路,她一直都没有好好梳洗,真是满身尘土蓬头垢面。
    为了避免遭人诟病,她先去了一趟位于东郊的田庄。
    留在京城的大丫鬟鸣笳昨日便得到消息,早已经候在此处。
    趁着夏月凉沐浴的工夫,鸣笳打算把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没曾想第一句话就让夏月凉大惊失色,连浴桶里的水都晃出不少。
    “你说什么?季中丞在天牢里自尽了?!”
    鸣笳赶紧搀住她的胳膊:“姑娘别着急,那季中丞性格过于耿直迂腐,这些年满朝文武被他得罪了一多半。
    就连咱们四爷这么好的官,去年还被他参了一本。
    这次在他府里搜出了通敌的罪证,多的是人想要踩他一脚,兴许他就是受不了这份屈辱,所以才选择自尽的。”
    夏月凉身子一软,靠在了浴桶边。
    “你真的相信季中丞通敌?”
    鸣笳叹了口气:“虞国细作又不蠢,收买我大奉的官员也不会选择这种性格的,可奴婢不相信也没用啊。”
    “人都已经死了,的确是没什么用……”夏月凉闭上了眼睛。
    太过机密的事情,即便是春酌和鸣笳也是不能说的。
    这位得罪了一多半朝臣的季中丞,其实是祖父的人。
    去年他参父亲的那一本,也是祖父授意的。
    她本以为闻老狐狸是因为年初被参一事想泄私愤,所以才让他的夫人前去季家提亲,故意恶心季中丞。
    没想到他手段这么毒辣,远在行宫也能借着监理朝政的太子之手,直接要了季中丞的性命。
    他们一定是发现了季中丞和祖父的关系,所以才下此狠手的。
    “鸣笳,季夫人和季家的姑娘少爷是不是也被关进天牢了?”夏月凉睁开眼睛问道。
    “季中丞出事之前,季夫人带着二姑娘和小少爷回娘家给她父亲贺寿去了,大姑娘因为染了风寒没能同行。
    听闻太子殿下已经派人前去捉拿季夫人母子三人,现下还没有消息。
    至于季大姑娘,恐怕得等季夫人他们回京后再一并发落。”
    夏月凉心里一阵憋闷。
    古代的犯官家眷下场是最凄惨的。
    男丁要么被杀,要么流放。
    女眷就更别提了,多少人为了保住清白自行了断。
    季大姑娘今年不过十四,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
    她的性格和季中丞一模一样,绝不可能甘愿被送入教坊司遭人践踏,只有死路一条。
    季中丞已经枉死,他的妻子儿女一定不能再受侮辱,更不能轻易丢掉性命。
    “鸣笳,你立刻去告诉虎子,让他多派些人手前去打探季夫人母子三人的消息。
    还有季大姑娘那边,绝对不能让她有事。”
    “是。”鸣笳快步走出了房间。
    夏月凉没有了泡澡的心思,擦干水渍换了一身衣裙。
    匆匆用过午饭,她带着鸣笳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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