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在宫里热烈的侃侃而谈、觥筹交错时,觅雪院此时气氛阴沉。珈宁气的连还未满月的弘春都懒得看一眼,一个人坐在床上止不住的生闷气。
    玄歌见送进去的晚饭颗粒未动,忍不住提醒道:“主子,您还在坐月子,不比从前,多少还是吃一点吧。”
    珈宁掀开被子起身,端起桌上的晚饭通通朝着玄歌砸了过去,玄歌干净的衣裙顿时就如被泼了颜料一般。
    “都是你们不中用,这么久了,连嫡福晋一根汗毛都伤不到!”珈宁嘶吼着,将桌子拍的啪啪响:“霜生呢,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你去告诉她,给我杀了嫡福晋杀了嫡福晋!”
    玄歌吓得不轻,忙跪下磕头道:“主子,您就算恨透了嫡福晋,也不能这样宣之于口啊。”
    珈宁听了这话,渐渐冷静了下来,面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是了,只要等太子的事办妥了,我就可以推波助澜,吴兰若要是死了,嫡福晋必会痛不欲生。只要她痛不欲生,我便欢天喜地。”
    珈宁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烛火倒映间,仿若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毒蛇。
    “主子,我们的人回说,觅雪院那边又发疯了。”水月剪了烛芯回禀知意。
    知意正在低头调香,长长的睫毛羽扇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着温和的光芒。
    “那我们这次……”水月试探问道。
    知意用羽毛掸了掸香粉看了眼水月,嘴角轻扬:“如今看起来是福晋占了下风,咱们应该帮帮福晋才对。”
    水月方跟着一起笑了,笑意也带着讥诮:“奴婢知道了。”
    喝的有些微醺的沈婳回到了沈府,还未洗漱,便见一支短箭直射而来,顿时酒醒了大半,忙拔下箭,展开细看:“霜生乃红俏胞妹。”
    沈婳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
    ……
    翌日寅时,沈婳便起身,换了朝服,准备和胤祯一起上朝。
    起因是昨晚宴会上,康熙提了废除女子殉葬制度,竟遭到了某些老夫子的反对,沈婳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决定今天要朝堂辩论!
    墨玉按照沈婳的吩咐,抱来了小一。沈婳摸了摸小一,又把它站着抱了起来,和它亲了又亲后,一脸满足道:“带着小一去花神妙玩一玩,到处都跑一跑。”
    吴兰若正在和子衿子佩一起,给沈婳梳头,略一沉思道:“福晋是怀疑那剩下的印泥还在店中?”
    沈婳口齿不清道:“事发突然,你又封的及时,她来不及扔到外面,我问了,店里也没有起过明火,只要有一丝可能就不能放弃。”
    说着端起手边的牛奶一饮而尽接着道:“只要能找到印泥,便能核对指纹,她就跑不了了。”
    “福晋睿智。由小一去找,最合适不过了。”吴兰若更加佩服起沈婳来。
    胤祯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沈婳胡乱擦了擦嘴,又赶紧补了妆,提着衣服忙忙的站起来道:“兰儿,我走了,这里就托付给你了。等我回来,再和你说。”
    ……
    胤祯看着一身香色朝服的沈婳,竟真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飒爽。
    “你想好怎么面对那些朝臣了吗?”这是沈婳第一次上朝,又是这样颇具争议的事儿,胤祯不由得有些担心。
    沈婳正在阖眼补觉,含糊不清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这张嘴,能逼退敌军气死军师,还有什么好怕的。”
    胤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由得连连点头,仔细想来,还真的是这样。
    “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啊,跟着我混的日子还有呢。”沈婳打了个结实的哈欠,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胤祯的肩膀。
    ……
    按照沈婳如今的身份,除了太子,她便是第一梯队,因此如芒在背。
    不过沈婳只当这些来者不善的眼光是众星拱月,因此反倒兴奋起来。
    康熙还未至,便听有人愤愤不平道:“女子上朝,真是荒唐!”
    沈婳扭头冷笑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准我上朝的是皇上,您的意思就是指责皇上荒唐咯?”
    “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又一人不满出声。
    “我吃你家大米了吗,要你养了吗?”沈婳继续回怼。
    “光会逞口舌之快也算不得什么本事。”依然有人妄图挑战沈婳。
    “呵,你连口舌之快都逞不了,更不算本事。”沈婳再次轻轻松松赢了个漂亮仗。
    大殿里开始响起忍俊不禁的声音。胤祯捂着肚子笑的直抽抽,感慨自己真是白替她瞎操心了。
    “肃静肃静!”李德全的声音传来,众人便知是康熙要来了,立刻敛声闭气,再不敢造次。
    一时等数十位大臣有本启奏都结束后,康熙越过众人,将目光锁在沈婳身上,神情放缓道:“现在我们来谈谈废除女子殉葬制度一事。”
    还未等沈婳开口,刚刚那名对沈婳出言不善的老臣便先发制人道:“皇上,女子殉葬制度自古有之,乃是为了女子的贞洁着想,万万不可废弃啊。”
    “大人是想说程颐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吗?”沈婳调转身子,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显得神色凝重,透着一股子令人敬畏的严峻之色。
    那位老臣颇有些洋洋得意的神色:“正是。”
    沈婳听了这话,反而眉宇舒展开来,面容平静,透着悠闲自得之态:“大人可知,程颐当初说这话,是因为宋朝当时外有北方强邻压境耻辱肆虐,内有僧侣信徒互相奢乱,社会混乱,道德贞操价值观念等都被摒弃淡忘,而提出的。”
    沈婳顿了顿,嘴角浮现一丝冷意,神色渐渐化作凶恶之态:“大人如今仍然又再次重提,岂不是在暗讽如今的大清正如当时的宋朝一般混沌不安吗?!身为朝廷重臣,竟有如此心思,难道不当诛杀吗!”
    沈婳劈天盖地一顿怒吼,连康熙都震了一震。
    那老臣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顶的官帽都掉出去好远。
    “你可别含血喷人!”胤礽眼看自己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倒下,决定亲自上场:“汗阿玛,她根本就是故意曲解陈大人的意思,还请汗阿玛明鉴。”。
    “故意曲解,不学无术的是你们!”
    沈婳毫无畏惧,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脸色绯红对康熙说道:“皇上,程颐的意思是:假使女子要为死去的丈夫守节、不能再嫁,那么男子的妻子若死,做为丈夫也应为亡妻守节、不应再娶。”
    沈婳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爆起,面孔渐渐狰狞,环视众人一圈冷声道:“你们男子不是常视自己比女子高贵么,倘若男子都做不到守节二字,又凭什么要求女子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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