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九的碰撞声格外的让人烦躁。
    一头牛才几两银子?六头又能咋的?
    还给三头耕牛三头奶牛,奶牛有啥用啊,他们庄稼人最需要的就是耕牛。
    这老不死的到这时候了还玩心眼子给孩子下套呢。
    周欢也是的,平时多聪明一姑娘,上了赌桌就跟不要命了似的,是不是傻了?
    此时,不必听周围人的嗤笑,悔意已经从周满的胸口散开。
    他想好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姐已经告诉过他很多次了,能屈能伸的才是真英雄。
    他现在就是一个小老百姓哪里配得上清高二字。
    他简直害惨了他姐姐。
    不论如何,姐姐若是再输了他今日宁肯磕头、宁肯光着身子游街都不能让他姐姐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而这还不足以弥补他的错误,他回去还要自行的接受家法,只有跪着面壁思过才能让他以后学乖长大。
    而这也不算弥补、他且得……
    “终局、终、终局——周老板胜——”
    嗯?谁是周老板?
    一声锣响、赌局结束,所有的人还在哈哈大笑中没有反应过劲儿来。
    这里有牛老板,胡老板,宋老板,还有一个小丫头,哪里来的一个周老板?
    总之,这小厮报信儿报的很是不明不白。
    直到孙兴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来张望,兴奋应快溢出来了:“是俺家的老板!是俺们家的周老板!是俺们喜刷刷家的周老板!”
    此话一出,屋内的喧哗渐渐的变成了低头窃语。
    “这小丫头是老板?”
    “嗯呐,听见了,什么洗刷刷的老板,那是干啥的?”
    “没想到啊,这小姑娘也太幸运了,这就是逆风翻盘吧!”
    底下这些人分析的冷静,楼上明明离的最远却已经早早的炸了窝。
    只因他们比楼下的人更有钱,更有面,更加挥金如土。
    此时,已经有人哀嚎道:“五百两!我的五百两!卖牛的那个杀千刀的!你不是东西!”
    “还好还好,我只押了一百两,比起隔壁五百两的仁兄,也算是保本了呀。”
    周欢一撇嘴,算了吧,全屋子都是押她输了的,闹到最后赌坊才是最大的获益人。
    正想着,楼下的小厮交头接耳却又冒出一句:“天字一号房客人胜——三千两。”
    ……
    “天爷呀,三千两,是谁这么不长眼押了小姑娘赢。”
    “还不长眼,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舌头了,没听见吗,天字一号房,那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玩上一把的,必是位贵人。
    啥叫没长眼啊,人家是慧眼识珠。”
    说完,点了点前头嘴角带笑的丫头。
    人家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人家是老板,看出来了没?对面的三角眼都被气傻了。
    周欢很是会补刀的站起身来:“在各位叔叔伯伯面前献丑了。
    叔叔伯伯们不知道,我们庄稼人呀一天天的没事做就是摸牌打牌。我三岁的时候就被我外祖母抱上牌桌了,五岁的时候就能替我爹抓牌了,七岁的时候牌九筒子就没有我不会玩的。
    要是真的算起来耍牌九的时间那,我可能比你们还要长。”
    “你耍诈!”
    什么风度、姿态都甩到一边了,三角眼拍案而起,指着周欢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个小蹄子!竟敢给老子使诈!你知不知道我家后面是谁!”
    周欢眉眼一抬,稚气中透着精怪,“我管你是谁,你敢这么站着和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的背后是谁。”
    “对!你知不知这姑娘背后的靠山是谁!还敢跟我们大呼小叫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这种触底反弹的感觉很是舒爽,孙兴德就差口无遮拦的爆出朱五六的大名了。
    朱五六那是什么人,朋友遍天下,官府朝廷那都是有人的。
    可他不能做,这要是说出去恐怕是个黑历史,对朱大哥的仕途很是有影响的。
    但对面的这个傻子显然是不害怕的,他嘴角冷笑,骄傲的说道:“你家?你家能有什么?我家侄儿乃是幽州员外郎,太平伯家的女婿,幽王殿下的娘家人!是皇亲国戚!你、你一个小丫头家有什么人可以比得了!”
    这、这欢丫头是啥命?遇到个人非富即贵,连得罪的人都是。
    此刻,孙兴德是更加不敢报出自家名号了。
    听听人家说的,皇亲国戚,那一个里长在人家面前还算个啥了。
    三角眼这话简直就是一盆冷水泼下来。
    给他浑身浇的凉透透的。
    完犊子了吗这不是。
    可是,万万没想到,家里一个不省心的就算了,两个三个也是这样不省心。
    喜宝、三两、元宝还有周满已经趁人不注意从打手的棍棒下钻了进去,护在了手环的两侧,就跟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年童女一样。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言必信,行必果!”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周欢一愣,怎么?这几日先生教的是孔子?这就用上了?
    不不不,这不是眼前该想的事情,她的私人恩怨还没解决完,来不及夸孩子们聪慧。
    可小娃们一人一句已经在气势上将对面人斗的哑口无言,给周围的人都听傻了。
    但听傻了的赌徒不代表他们没有底线,在这赌坊里规矩就是他们的底线。
    在这里打手碍于皇威不敢说话,他们身无长物的老百姓可不怕。
    起哄说卡斯是就开始了。
    “愿赌服输这是规矩,拿权势压人算什么本事啊。”
    “就是就是,欺负人家小丫头的时候一副嘴脸,现在玩不起了又换了一副什么人呐!”
    周欢缓缓站起身来,“怎么?您这意思是要以大欺小了?嗳?那这赌坊还讲不讲道理了?输了还可以不认账的吗?”
    三角眼被气的眼尾通红,恨得牙痒痒,自己家大势大,不报复那不是他的个性。
    今天就让这小丫头知道知道厉害,也让这赌坊知道知道这地方是谁的天下。
    招手就喊人,喊得是与他同来的随从。
    还未等唤来,楼上递话的小厮已经蹬蹬蹬的下了楼梯,急匆匆的在三角眼前的面前汗涔涔的一拜:“牛老板,楼上的贵客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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