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令自建康而出,再次引来南北各地的一阵骚动。
    北至幽燕,南至交广。
    所有人都被这天子诏令所吸引,同时其中有聪慧者已经想到利用此举达成人生飞跃和阶级破层。
    “我要学医!”
    南阳郡涅阳县,一名少年在县衙门口看着官府发布的公文,两眼冒着精光。
    “元干你又发什么疯?”
    周围少年的同伴露出“你没事吧”的表情,对眼前的少年显然是极为轻视。
    “哼!”
    少年显然是不屑于周边人争论, 只是大呼道:“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若错过了这次,想要一朝富贵,得天子赏识就太难了!”
    说完,不等周边人反应,少年已是跑到族中,去找自己隐居的叔父宗炳。
    宗炳本来正在修身养性,品尝着近几年新兴的“茶叶”, 见自家侄儿跑来,也只得无奈的放下杯盏。
    “元干有何事?”
    “叔父!我要学医!”
    “……”
    宗炳皱着眉头:“为何?”
    少年当即就将官府文书和叔父复述出来。
    宗炳越听眉头凝的越深:“你是想借此机会得到一步升天的机会?”
    “正是!”
    少年语气有些兴奋:“如今天子临危受命,北伐而归,光复河北。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动刀兵!所以再想靠着军功封侯拜将已是来不及。”
    “况且如军大宋军中有朱龄石、檀道济、王镇恶那般的统帅,傅弘之、毛德祖、沈田子那样的名将,可谓是将星云集,侄儿一介白身想从军搏出一场富贵属实有些困难。”
    “而我宗氏并非高门,不在举荐行列,想走仕途也难寻机会。”
    “唯有这次!叔父!”
    “唯有这次!”
    “天子广召天下医者前往建康,只要在此次盛会中得到天子临幸,必然可以一步登天。”
    宗炳对自己侄儿有如此敏锐的眼光自然是感到惊喜,但他还是问了句:“元干,据我所知,你虽为儒生, 却偏好武事。对医书更是毫无交集,现在学医,怕是有些来不及。”
    少年嘴角勾起有些狡诈的笑容:“所以侄儿才来求求叔父,叔父乃名士,必然认识医者,不知能否让侄儿前去拜师学艺?”
    “放肆!”
    刚才态度还异常温和的宗炳突然狠狠拍动桌案, 吓的少年连忙伏倒在地。
    宗炳面带愠色:“医者仁心!我那几位医术高明的老友都是慈悲心肠,治病不求回报,行事不靠喜怒。你这般寻觅功利,他们岂会教你!”
    少年被宗炳一通臭骂,不甘心的低下头颅。
    “不过……”
    “我可以去帮你借几本医书,能学几分全靠你自己的本事,你可愿意?”
    少年突然振奋起来:“自然愿意!”
    宗炳摆摆手:“你啊……”
    “元干。”
    “嗯?叔父有何事?”
    宗炳盯着少年那还发着光的双目问道:“你还记得你年少时的志向否?”
    “自然记得!”
    少年的脊梁挺起,似乎要捅破天地,他的声音也如启明的号角铿锵而有力:“我宗悫,愿乘长风破万里浪!”
    “嗯,去吧。”
    宗炳看着如幼虎般的宗悫,也是露出复杂的神情:“若你不能大富大贵,就必然会使宗氏破败……”
    宗悫当然不知道叔父对自己的评价。
    谷璬
    就算知道了,估计他也不在意……
    莫忘少年凌云志,曾是人间第一流!
    只要少年想做的事,那便是再高的天,也能戳出个窟窿来!
    宗悫在得到医书后就将自己关到屋中不再外出半步。
    他这般举动是吓坏了身边的亲人, 还是宗炳出面安稳住亲族,说宗悫是在勤学苦读, 这才让周边人放下心来。
    宗悫在房中一直待了一个月,直到快到官府文书上的截止日期后才出关。
    天子虽然广召天下医者,但还是有数目的。
    南阳郡是大郡,也不过只有三个名额。
    本来定下的三人都是南阳当地有名的医者,就连郡守都打算直接将三人的名字上报时,宗悫出现了。
    宗悫的名声在本地的名声极大。
    当然,这所谓的名声其实是负面的。
    因为宗悫一直逞凶斗勇,周围郡县的人都以为宗悫是个二火山、流光蛋。
    听闻宗悫是来要一个征辟的医者名额,周围人无不是掩面偷笑。
    “宗悫莫不是要用自己拳脚治病?”
    “你若为医者,便是天下最愚笨的医者!”
    “哎~此言差矣,宗悫那一身力气下去谁能承受的住?以后怕是没有病人能活着出来伸冤啊!”
    “哈哈哈哈哈哈。”
    “……”
    面对周围百姓的讥讽,脾气一向暴躁的宗悫却并未有所反应,而是询问郡守究竟怎样才能入选。
    南阳郡守也非什么能吏,而是世家出身的官宦子弟。
    他平日里与宗悫的叔父宗炳也有来往,见宗悫孤身前来,自然也是愿意给其一个机会。
    “只要你能在医理上胜过三位医者其中的一位,自然可以取而代之。”
    “哼!”
    “哼!”
    “哼!”
    三道整齐的冷哼从三名入选的医者口中传出,显然对于郡守将自己当成宗悫的对手极为不满。
    宗悫听闻了规矩,便选中了三名医者中年级最大的一名。
    “还请先生赐教!”
    “哼!”
    那名老医者显然无比羞恼,恨宗悫居然选中了他!
    这是什么意思?看他好欺负?
    当即,他就决定给宗悫几分颜色瞧瞧!
    于是他便将几十年行医生涯中见过的最难的一桩病例拿出来砸向宗悫,想要一招解决对手。
    没想到宗悫居然只是沉思片刻,就轻松解答了这个问题。
    这不光令周围的观众肃静起来,就连老医者都心神一荡。
    老医者又抛出几个问题,都被宗悫稳稳化解。
    这下,他的额头布满汗水,心中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之后轮到宗悫进攻,其中很多问题连老医者都是闻所未闻,这也让他逐渐陷入窘态。
    周围的人看出是宗悫占据上风,眼中的嘲讽也逐渐变为震惊。
    等到宗悫彻底击溃老医者防线之时,周围人都已不敢面对宗悫那刺眼的目光。
    “呵。”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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