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几人越说越兴奋,全然没有顾及到对面男人的一张冷脸。
    此刻楚风晔微眯着双眼,正盯着面前滔滔不绝的女人。
    女人的话,让他想起了去年秋收时,坐马车来庄子里找楚风文的时候。
    那时将军府的马车和他的马车擦身而过,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当时还比较疑惑,不晓得将军府怎么会有那么小的孩子。
    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那哭着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难怪那马车当时走的那样匆忙,如今看来是怕被自己给发现了。
    真是越想越气,这该死的女人,把他瞒得够死的。
    苏若雪说的正兴奋时,知秋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姐!”
    随着知秋那惊恐的眼神看向了男人。
    此刻的楚风晔鹰隼般的眸子,跟盯着猎物似的正死死地盯着她。
    那森冷的寒光让人见了不由得打颤。
    知秋和袁真吓得赶忙闭了嘴,蜷缩着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一瞅她俩这怂样,苏若雪真恨不得把她们都踹出去,便毫无畏惧的迎上了男人的目光,“少拿你的眼珠子瞪我,欠银子的可是你!”
    男人声音低沉冰冷,“去年秋收时在庄子里面,有一辆马车从我旁边经过,里面有小孩子的哭声,别跟我说不是你。”
    苏若雪骚了骚自己的脸颊,做出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嗯,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男人咬了咬牙,“好大的胆子,瞒本王瞒的好苦。”
    一回想起当时那马车里竟然是自己的儿子,男人心里是压不住的怒火。
    竟然把儿子藏得这么深,都这么大了才让自己知晓。
    让自己和儿子错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此刻的男人全然忘了,这一切的推手就是他本尊。
    苏若雪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然呢!等着你和白莲花来追杀我,和你怀里的小野种吗!”
    “你………”
    男人觉得喉头一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女人说的对,当时自己认定了元宝就是孽种,确实没管过她们的死活。
    现在想来,若当初知晓这女人生了孩子,估摸着也不会去认她们的。
    一时间,男人竟有点心虚,毕竟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还是梗着脖子,一副我没错的样子,“休要冤枉本王和嫣儿,指不定你在外面和谁结下了梁子呢!”
    苏若雪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这话你说的不亏得慌!”
    真的是懒得和这狗男人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那白莲花。
    心里不免替原主有点叫屈,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到如今都没有一丝的悔意。
    可能是身上有原主情绪的缘故,苏若雪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憋闷,原来的好心情也没了。
    也懒得看这渣男,索性别过脸去,看看窗外的风景。
    见女人一脸的嫌弃,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楚风晔心里更是来气。
    原本气氛和谐的马车里,一下子降了温度。
    所有人跟掐住了脖子似的没人言语。
    在外间赶车的袁兴和楚云他们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们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到达庄子的时候,元宝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吩咐知秋和袁真袁兴在一旁守着。
    楚风晔他们进了庄子。
    庄子里的老管家一看王爷过来了,赶忙上前见礼,“王爷,”
    又抬头看了一眼旁的苏若雪,询问的目光再次落到楚风晔的身上。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位夫人到底是王妃还是侧妃呀。
    楚风晔爱搭不理的说了句,“这是王妃。”
    老管家听了之后,赶忙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个礼,“王妃!您里边请。”
    京城都传王爷只宠侧妃,却没想到,今日竟把王妃带来了这里,老管家还真的有点不解。
    不过这王妃还真的如京城人传的那样,倒是生了一副好模样,而且看着人还不错。
    苏若雪自然不晓得老管家的心思,见他这么恭敬,点了点头,“嗯!”
    转身又看向了远处的庄稼地,“这都是咱们庄子的。”
    老管家连忙点头,“回王妃,这都是咱们庄子里的耕地。”
    苏若雪看着前面大片的耕地,拎着裙子走了过去,身后的老管家一脸诧异的看了看,询问的目光又看向了自家王爷。
    不晓得王妃这番操作是什么意思。
    楚风晔冲着老管家点了点头,“随她去。”
    作为这庄子的主管,老管家哪能让王妃一个人呆着,紧走两步赶忙上去伺候。
    来到了庄稼地前,苏若雪的目光在眼前的庄稼上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从秧苗的间距行距,和秧苗的长势颜色,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
    不为别的,就为那一万两的银子,也该上上心的。
    一旁的老管家看的一头雾水,起初还以为王妃是过来游玩来了。
    但这一番操作下来,看着可不怎么像。
    瞧着王妃那有模有样的架势,不难看出对这庄稼地很是上心。
    许久,苏若雪将附近的一片地都走了一遍,心中有了盘算。
    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老管家,“去把佃户们都给我叫来!”
    老管家一愣,“佃户!”
    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晓得王妃要找那些佃户们干什么。
    见老管家还杵在这里,苏若雪微微蹙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老管家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哦,好好,老奴这就去。”
    不得不说这老管家办事还是挺有效率的。
    这都快到吃晌午饭的时候了,不到一刻钟,所有的佃户都叫了过来。
    被老管家召唤在这里,佃户们一个个还比较纳闷呢。
    等来到近前,才晓得是王妃叫他们过来的。
    佃户们都是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还从没见过像王妃这么漂亮的女人。
    一个个低眉顺眼的,那种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还想看的眼神,让苏若雪觉得很是好笑。
    远处正坐在大树下的楚风晔一脸的阴沉。
    这么多男人盯着她看,那该死的女人似乎还挺高兴似的,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苏若雪哪有时间去看男人的冷脸,瞧着人到的也差不多了。
    随手从路边捡起了一根枝条,边说边在地里笔画了起来。
    “大家看我手指的这几棵秧苗,离得这么近是不可以的,这两个中间的一颗必须要去掉。”
    话落,她随手将两颗秧苗中间的那一颗拔了下来。
    随后又按照这个间距,连着拔了几颗,“看清了吗,每两棵中间至少有这么远的距离才可以。”
    然后又用手中的枝条指向了地垄沟,“这垄沟太平也是不可以的,要用爬犁重新上一遍土,这样土就会上的高一点,秧苗的根系长的就会发达,遇到大风的时候也不会成片的倒下了。”
    随后,她又指向了另外一个地垄沟,“今年就这样了,明年再播种的时候,想着两条垄沟的距离,一定要再离远一点。”
    一旁的老管家忍不住了,“王妃,这两垄沟之间若离得太远了,种的苗也就少了,不会影响产量吗!”
    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种的庄稼,只有苗种的多了,粮食才能打得多。
    这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的,扎根在他们的脑海里,因此,从未有过要拉开行距的想法。
    苏若雪莞尔,也晓得他们心里所想,耐心道:“距离拉开了,粮食不但不减产,反而会增收。”
    众人听得更懵了,一个个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苏若雪也不恼,继续耐心的讲解,“只有拉开行距和株距,才能得到很好的通风,通风好了,粮食长的自然饱满,不但不会减产,反而会增产。”
    “像你们现在这种法,秧苗倒是没少种,但因为过密导致通风不好,所以果实结得并不丰满,产量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众人听了也不由得点头,好像是那么个理儿。
    见大伙听进去了,苏若雪又开始讲解了水肥的重要性,和病虫害的防护。
    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听的个个眼里冒着亮光。
    没想到王妃一介女流,竟然懂得这些。
    包括老管家在内,之前在心里还对这王妃持怀疑态度的。
    这一番精彩的讲解下来,一个个都是茅塞顿开的样子。
    正坐在大树下的楚风晔,也是伸长了脖子。
    心里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绝对不是吹出来的。
    这场公开课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等讲完的时候,苏若雪只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都冒烟了。
    来到男人面前,一杯茶水,毫无形象的一口都灌了下去,“渴死我了!”
    这狗男人坐在这里又喝茶又看风景,倒是挺悠闲的,可把老娘给累坏了。
    老管家凑了过来,“王妃真是辛苦了!里面已经备好了膳。还请王爷王妃移步到院子里。”
    众人跟着老管家进了院子,院子里摆了两大张桌子。
    每张桌子上都摆了一个大大的圆盆。
    里面是满满的肉和土豆块,虽然不晓得那是什么肉,但闻着还挺香的。
    这也是楚风晔的习惯,每次来这里的时候不喜欢吃的太过复杂,就喜欢这种一菜一饭的感觉。
    可能是之前讲课太累了,苏若雪一下子来了食欲。
    特别是盆里边那还冒着油珠的土豆块,此刻在苏若雪的眼里,简直胜过一切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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