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狠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狗皇帝不但狠,人还扭曲!
    眼看着绥远被那杖刑折磨得已然没个人样了,他反倒越发快意。
    “这便是你忤逆朕的下场!”
    他眸色锐利狠狠瞪向趴在刑凳上已然奄奄一息的绥远,心中的怒意才缓缓消了些。
    “陛下,五十杖已满,是否……”
    负责杖责的宫人小心询问,深怕惹着这位杀伐果断的帝皇。
    “行了,将太子领回广华殿,闭门思过一个月!”
    刑凳上的绥远已然痛的昏迷,众臣见着他瘫软无力被侍卫扶走,一时心里均不是滋味。
    陛下雷霆手段,对亲子是如此,何况是其他人?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安稳些,若是一个不甚触怒龙颜,后果可不堪设想。
    无形之中,绥远被杖责一事倒让百官对皇帝更加忌惮了,见众臣此刻战战兢兢的样,北疆皇面色稍缓。
    他要的就是这效果,杀鸡儆猴。
    ……
    少顷,广华殿内,绥远正趴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
    “殿下,您忍着些,后背伤口颇重,得赶紧上药才行。”
    老御医一脸凝重举着药瓶在床边,见着绥远背后那触目惊的无数道杖痕,脸上的川字纹险些要与法令纹挤到了一起。
    陛下属实心狠了些,他光看绥远背后的伤,亦能想到杖刑时的惨烈。
    能受住五十杖刑,这位殿下的忍受力也是惊人,寻常人怕是十大板便已然求饶了,他却硬生生挨了五十大板。
    如此坚韧不屈的人,陛下缘何要如此对他?
    “唉,殿下,容老夫多一句嘴,往后莫要再忤逆陛下了,龙颜不可触,当心日后小命不保啊!”
    待处理好伤口后,绥远已然疼得脸色煞白,再没多余的力气同那御医解释。
    “多谢太医。”
    他咬着牙扯动了下嘴角,冲老御医勉强一笑,便复又趴回床上闭上了眼。
    太疼了。
    那五十杖刑打完,他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脑子昏昏沉沉之时,人已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
    到此,绥远的命算是保住了,虽说杖刑另他吃了不少苦头,可与命比起来,受这点苦又算什么。
    午后,皇帝破天荒光临了广华殿。
    进殿一见床上趴着的绥远,北疆皇又是一阵鄙夷。
    “五十大板而已,这点苦都受不住?你这身板还真是脆弱的可以!”
    他阴冷瞪向绥远,眼见他背后皮开肉绽,北疆皇面上却无一丝怜爱。
    绥远此时无声无息趴在床上,俊气的脸上无一丝血色,皱着眉睡得很是不安稳。
    见他许久都不出声搭理自己,北疆皇脸色不大好看。
    “嗯咳!”
    他站在床头重重咳了声,床上的绥远这才虚弱地缓缓睁开了眼。
    扭头一见边上的北疆皇,绥远心内下意识一紧,跟着眉头皱起。
    “父皇还有事?”
    这药也下过了,杖刑也打完了,他还想怎样?
    “你这是什么口气?这就是你对父皇说话的态度?!”
    五十杖打轻了!
    他心里愤愤,眼里盛满不悦。
    “事到如今,你可知错?”
    “……”
    绥远眼皮动了动,一脸莫名,“父皇所指何事?”
    他知什么错?
    这狗皇帝打完了人又来整什么幺蛾子!
    却见北疆皇板着脸怒斥,“你与南阳羿王那一战,当真以为朕一无所知?”
    原来还是想在战事上找茬。
    绥远顿时无奈,“与南阳羿王那一战,儿臣可是尽力了,输了便是输了,没什么可说的。”
    他打死不会承认是自己刻意放水的!
    如今他罚也罚了,还想怎样?
    “尽力?哼,你那两个阵法布置得如此精密,即是你自己独创,缘何那羿王知道破阵之法?”
    “这……”
    绥远忽然被他一句话难住了,可不是,那几个阵法若不是自己透露了破阵的关键,只怕羿王要破阵是难了。
    “那羿王原就心思深沉,常年行军打仗,阵法定是见过无数,兴许是他自己头脑灵活,在阵中摸索出来了破阵的法子吧。”
    他尽量装的面色自然,以避免被北疆皇看出破绽。
    奈何,姜还是老的辣,他撒没撒谎,凭北疆皇的阅历,一眼便能分辨。
    “是麽,破阵之法若是那羿王自己琢磨出的,那比武你又作何解释?”
    一想到方才从密报里得知的详情,北疆皇心里又忍不住暴怒,“那场阵前比武,明明你不输与羿王,为何却输在最后一招!”
    最后一招,绥远自个儿想起来都尴尬。他没选择要景羿的命,反而一门心思将他头发给削了。
    要问他为何?因为他根本没想过与景羿敌对,那可是小离的丈夫,他若伤他一分一毫,小离该要难过了。
    自己与景羿虽然平日里不对付,可到底景羿还称过自己一声‘兄长’,老爷子待自己很是用心,他怎可能忘恩负义?
    心里如是想,嘴里却一本正经向北疆皇扯着谎。
    “景羿武艺高强,儿臣虽然功夫不差,到底还是棋差一招,战场之上胜负常见,儿臣不敌羿王,有何稀奇?”
    他挣扎着在床上动了动,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哪知动作太大扯着了伤口,登时疼得冷汗直冒。
    北疆皇眯眼瞧着,不漏过他脸上的每一处细微表情。
    “呵,不敌羿王?当朕那么好骗?你太和殿前与鲁朔风单挑之时,实力可是碾压鲁国公!到了景羿那里,就不敌了?偏偏最后一招削的还是他的发顶,而不是头?”
    这若不是存心求输,还能是什么!
    谎言被他如此赤裸裸拆穿,床上趴着的绥远顿时无奈的很,这狗皇帝有点脑子,不好骗啊。
    既然没法解释,所幸他就闭嘴不言了,输了就是输了,再怎么翻旧账,也改变不了事实。
    照目前看来,狗皇帝许是早就猜到是自己故意战败,杖刑,那定是他盛怒之下给自己的惩罚。
    如今自己已然被杖刑折磨得半死不活了,他还想怎样?
    显然对绥远这副打死不认账的样北疆皇早已预料到,见他这会儿背对着他不言不语,他心里已然明白了个八九十。
    与景羿一战失利,绥远果然是故意的!
    “北疆可是你的母国,万千臣民以后亦是你的子民,你如此作为,是要将自己的疆土拱手让人麽!”
    “父皇所言差矣,一直以来,都是北疆主动进犯的南阳,何来我将疆土拱手让人的说法!”
    若不是这狗皇帝野心太大,一言不合就要侵略南阳,他何苦要费尽心机输那一场!
    显然,绥远这个解释北疆皇理解不了。
    “朕之霸业是一统天下!若不将南阳拿下,何来统一!”
    说到此他异常激动,“那川云城是进入它中原腹地的必经城池,炎肃此前已然将那城池攻下,为何又让景羿夺了去!”
    谈到川云城,绥远这可有话聊了。
    “父皇怕是消息有误吧,那川云城可不是在我手上丢的,他炎肃自己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在景羿手头上吃了亏,倒要怪到我的头上?”
    这什么狗屁逻辑!
    对此皇帝不以为然,三军主帅,对战事成败有着决定性作用,任何一处失利,必然与主帅的决策脱不了干系。
    “你身为主帅,出了事朕找你问责天经地义!若不是你玩忽职守,川云城岂能失了!”
    “我玩忽职守?!”
    绥远这会儿脑子隐隐要炸了,那炎肃狗贼捅的篓子,关他屁事啊!
    “父皇莫不是忘了,儿臣那时身无兵权,主帅哪轮得着我?炎肃自己技不如人几次败在景羿手上不说,还不将我这太子放在眼里,我屡次相劝不听,这才让他酿成大祸,父皇若是想算这笔账,该将炎肃狗贼先办了!川云城失守这事,说上天也跟儿臣扯不上关系!”
    炎肃自己作得一手好死,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他咎由自取!
    这狗皇帝简直明知故问吧,前线战报时不时就往朝里送,他能不知道川云城是怎么丢的?
    这时候又来旧事重提,这是又看他这儿子不顺眼了,想着各种由头没事找事吧!
    变态如他,绥远有理由相信,这狗皇帝虐人的瘾又犯了!
    只是这回他想岔了,狗皇帝这次来还真就是纯聊天的。
    “说吧,为何不愿出战南阳?你当知道,朕必取南阳的决心!”
    刻意输给南阳羿王,若无可说服他的理由,他定不饶他!
    这问题北疆皇问得突然,绥远愣了许久,终是决定向他坦言。
    “儿臣不愿出战,只是不想国家起战事,连累两国无辜百姓!”
    战争无情,无论你以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入侵他国,都改变不了你主动侵犯别人主权的事实。
    他生在和平年代,对平稳安定的生活自然向往,更明白战火延绵给百姓造成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没有一个百姓会不渴望和平,对于百姓来说,安稳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他们可以不关心谁才是主宰他们的帝皇,但生活得安宁、平稳,便是他们所渴求期盼的。
    而这一点,只怕身为九五之尊的北疆皇理解不了,战争必有牺牲,想要统一四海,以他的理念必然是以戈止戈。
    “妇人之仁!”
    果然,一听他这口气,绥远立马泄气,跟一个好战分子提和平,提安宁,那简直是对牛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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