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冷饮摊子前,杜蔚国徒手扭开一瓶冰镇的鲲鹏可乐,咕嘟咕嘟一口气干了一整瓶。
    “嗝~”他打了个悠长的饱嗝。
    该说不说,肥宅快乐水真不是盖的,一瓶下肚,混身每个细胞都舒坦,感觉爽极了。
    点了根烟,一屁股坐在冷饮摊的折凳上,眯着眼睛打量着街面。
    中央大街是圣治敦的商业街,同时也是南北方向的主干道,贯通了整个城区。
    平整,干净的水泥路面,宽度足有30几米,可供八车并行,两边还专门划出了人行横道。
    道路两边没有高楼,也没有平房,清一水都是青灰色的6层小楼,鳞节次比,连制式都是统一的。
    因为奎亚那地处雨林,大家对绿色早都看腻烦了,所以路上也没种劳什子行道树。
    看起来整齐划一,赏心悦目,绝对是强迫症的福音。
    不过虽然色调和形制单一,但是却并不单调。
    因为有无数招牌,招幌,灯箱作为点缀,很多灯箱白天也亮着,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
    圣治敦全城通电通水,而且政府还有补贴,费用还相当低廉。
    街面上,各种车辆川流不息,每个路人也都衣着得体,昂首挺胸,脸上挂着自信从容的笑容,对生活充满了奔头。
    最关键的是,放眼望去,往来穿行的路人中,华裔的面孔起码占了8成以上。
    乍一看,恍然还以为是后世华夏的某座城市。
    “先生,圣治敦是不是很漂亮?”
    一根烟将将抽完,杜铁他们也把几瓶可乐消灭了,杜兰坐到他旁边,柔声问道。
    “是啊,我走南闯北的去过很多地方,还没见过比圣治敦更漂亮更繁华的城市。”
    杜蔚国的语气有些感慨,这可不是假话,而是真真切切的有感而发。
    “嘿~”杜铁憨笑着,也凑了过来:
    “先生,既然圣治敦这么好,那您就留下甭走了呗?您在,大家心里就有主心骨,落停儿。”
    天天跟瀚文混,这小子学了满嘴的京片子。
    “是啊,是啊,先生,您别走了。”贪嘴的杜哈妮,连忙喝掉最后一滴可乐,跟着附和道。
    伸手帮她擦掉嘴角的残留的可乐,杜蔚国笑着点了点头:
    “嗯,好,等我把外面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处理完,我就常驻圣治敦不走了,好好享几天清福,天天带你吃各种好吃的!”
    “太好了!”杜哈妮立刻欢呼起来,杜兰和杜铁也是眉开眼笑。
    杜蔚国揉了揉肚子:
    “啧,说到好吃的,还真有点饿了,圣治敦有没有什么好馆子?咱们去狠狠的搓上一顿。”
    “先生,我知道,我知道!”
    杜铁立刻像献宝的小学生一样,把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那走着!”杜蔚国笑着起身。
    “先生,这家就是圣治敦最地道的鲁菜馆子,瀚文哥平时最喜欢在这吃饭了,用他的话说,地道!”
    片刻之后,中央大街东段,杜铁指着路边的一家大馆子,眉飞色舞的推荐道。
    杜蔚国抬头扫了一眼,呦豁,果然气派!
    簇新的三层木楼,还连着宽敞的后院,红漆绿柱,飞檐斗拱,看起来满是古韵。
    朱红色大门的正上方悬着一块鎏金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满汉楼。
    两侧还挂着一副鎏金对联,上联,高人至福地,端茗客如意,下联,会交杯换盏,所剩肴无几。
    牌匾左右,各挂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幌子,一阵阵直钻天灵盖的饭菜香气,正不断的飘散而出。
    “啧,这味,果然够地道。”杜蔚国抽了抽鼻子,轻声赞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咸香爆炒的味道,光闻这味,就已经把鲁菜的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勾人垂涎。
    “四个幌,还取名满汉楼,好大的口气啊,难不成这家馆子是什么御厨的后人?”
    杜蔚国的期待感瞬间就被拉了起来。
    早前,黄河以北的饭馆讲究正经挺多的,尤其这门口的幌子,可不是随便挂的。
    一个幌是主食铺子,包子,馅饼,烧麦之类,不卖热锅菜,只有凉拌菜,顶多有热汤。
    俩幌是普通饭馆,能做些简单的饭菜,以炒,炖为主,菜系也往往单一。
    四个幌可就厉害了,煎炒烹炸,焖熘熬炖,24种烹饪手法差不多都得会,而且往往还不能只有一个菜系。
    而且,满汉楼这名字也不是随意取的。
    像这样规模的大馆子,满汉全席108道菜,但凡有一道菜做不出来,都会被让同行摘了幌子。
    当然,这些都是陈年的老黄历了,而且还是华夏北方的旧风俗,放到万里之遥的圣治敦,应该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嗯?”正准备进去,杜蔚国突然眉头一蹙,停下了脚步。
    他点了根烟,饶有兴趣的问道:“小铁,这家馆子什么时候开的?”
    杜铁不假思索的回道:
    “4个月前开的,当时放了五万响的大地红,还请了舞狮舞龙,场面整得老热闹了。”
    呼出烟气,杜蔚国又继续问道:“是不是圣治敦本地华人,又或者是苏里南的华人开的?”
    “都不是,本地人大都是潮汕人,不会做鲁菜,听说是个外来人开的。”
    “呵~外来人。”杜蔚国轻笑,眼底突然闪过一丝隐晦的暗芒。
    “那这家满汉楼的老板,可是挺有实力啊,漂洋过海过来,还有能力盖起这么局气的新楼。”
    要知道,移民奎亚那和波斯东的内地人,大都是过不下去的苦哈哈。
    但凡是有家底,有条件的,基本都留在港岛和芭提雅了,毕竟,这两个地方离故土更近,还是华人主场,环境也更好。
    但是满汉楼的老板,显然是个异类,能在异国他乡支起这么大的摊子,实力和手腕都不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怀疑一切,现在都成了杜蔚国的本能了,更何况,这个满汉楼还别有洞天。
    想到这里,杜蔚国突然话锋一转:“小铁,你认识满汉楼的老板吗?”
    “不认识。”杜铁摇摇头:
    “我和瀚文哥来过几次,不过我们都是以普通食客的身份点菜吃饭,没见过老板。”
    “没见过?”杜蔚国的眉头挑起:“他平时都不在银台里候着?”
    饭馆的老板,通常都会兼任算账先生,平时在靠近门口的银台里候着。
    这样可以方便会账,也方便迎来送往,结交八方来客,当然,也能有效的防止逃单。
    “嗯,不在,银台里只有一个负责会账的小姑娘。”
    杜铁略微回忆了一下:
    “有次吃饭的时候,瀚文哥随口问过伙计,说是满汉楼的老板在圣治敦还有别的营生,平时不守店。”
    “哦?他还有别的营生?”杜蔚国的兴致更浓厚了。
    “先生,您是不是怀疑这家店的老板有什么问题,我马上找人去查查他的底。”
    杜兰这个小丫头非常机敏,她已经从杜蔚国的表现中察觉到不对劲了,小脸当即就绷了起来。
    “小兰,还是你机灵。”杜蔚国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不过你用不着紧张,我只是好奇店老板的身份而已,走,咱们先进去尝尝满汉楼的手艺。”
    满汉楼拢共有三层,一楼二楼都是散台,不过二楼的散台都用木屏风栅开了。
    至于三楼,都是装潢精致的雅间,正好24间,都是用节气命名的,逼格直接拉满。
    正当饭口,圣治敦又富得流油,所以整间满汉楼都爆满,座无虚席,不过三楼的包房,还留了几间。
    好馆子,热场子都是这样,总会预留出几间包房,以备某些特权人士的临时需求。
    而且,这些预留的包房,往往还都是最好的位置。
    比如,满汉楼就留了4间,分别位于三楼最僻静的4个角上,分别是谷雨,大暑,霜降,大寒。
    杜蔚国整整了100元小费,才搞定了位于东南角的谷雨厅。
    包房的门窗地板都是实木打造的,雕梁画栋,清一水的黄梨桌椅,墙上挂着字画,小几上摆着盆栽,还熏着香,布置的非常雅致。接过菜牌,杜蔚国只是随意的扫了眼就放下了,接下来一口气点了十道菜:
    “葱烧海参,三丝鱼翅,油焖大虾,溜汁鲍鱼,葱椒鱼片,油爆双脆,九转大肠,四喜丸子,扒鸡,坛子肉。”
    他点的,每道都是鲁菜中的代表菜品,一看就是个极其会吃的老饕。
    “先生,您是这个,不仅手面豪阔,还是个美食家,会吃!”
    小伙计略微有些惊讶,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一边称赞,一边不动声色的套话道:
    “听口音,您是华夏北方人,之前没见过您,莫非是刚刚才从海参崴那边过来的?”
    “呵~”杜蔚国不置口否的轻笑,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
    “嗯,我这人平时也没啥别的爱好,就是馋嘴,小哥,满汉楼都有什么酒?”
    小伙计笑着回道:
    “先生,您是老饕,点的这些菜,肯定是要喝白酒的吧?”
    “小哥,你是行家,吃鲁菜,当然要喝白酒,怎么样,店里有吗?”
    小伙计殷勤的点头:“有,咱们满汉楼有自酿的杏春,味道甘冽,要不您尝尝?”
    “杏春?这名字有点意思,莫非跟晋地的汾酒杏村有什么渊源?”
    杜蔚国眉头轻挑。
    这个问题搔到了小伙计的痒处,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得色:
    “先生,您果然渊博,正是我家老板重金从晋地搞来的杏村酒方,我们自家酿的,跟汾酒的味道不差分毫。”
    “好家伙!”一听这话,杜蔚国表现的非常惊讶:
    “那你们老板可太有本事了,行,那就来上三斤杏春尝尝,主食等会再说。”
    “好嘞,列位请稍等。”小伙计麻利的转身出去了。
    “啧,北方人,还是行伍出身,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杜蔚国点了根烟,语气揶揄的自语道。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杜兰这小丫头还挺机警,始终观察着杜蔚国的脸色,立刻出声问道。
    杜蔚国笑着转向她:“小兰,你往后院看看,看仔细点。”
    闻言,杜兰顿时低头,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凌厉的精光,只是瞬息之后,她就猛的抬起头,语气惊诧:
    “先生,后院的地下~”
    杜蔚国对她做了个嘘声的表情,杜兰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没事,先安心吃饭,回去再说。”杜蔚国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好的,先生。”
    杜兰乖乖的点了点头,不过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咦!您的眼睛?”
    杜蔚国对她眨眨眼,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嗯,我现在也能透视了,秘密哦。”
    “呀~”
    一听这话,杜兰吃惊的捂住了小嘴,同时因为羞愧,小脸变得通红如血。
    满汉楼上菜的速度很快,味道也很正,色香味俱全。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酒也很好喝,甘冽,绵柔,跟汾酒的味道果真有7分相似。
    杜哈妮岁数还小,并没有喝酒,剩下的三个人,分着喝完了三斤坛装的杏春。
    一斤高度白酒下肚,杜兰和杜铁只是微微脸红,而杜蔚国,就像是压根没喝过酒似的,甚至身上连一丝酒气都没有。
    杜蔚国咂了咂嘴:
    “小铁,去,招呼伙计过来,咱们搞点主食吃,刚刚在楼下,我看他家好像还有馅饼呢。”
    “好的,先生。”杜铁立马起身。
    “踏踏踏~”
    就在此时,包房外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小伙计声音传了进来。
    “先生,我方便进来吗?”
    “进。”杜蔚国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小伙计推门进来,笑得非常殷勤:
    “先生,我们满汉楼的饭菜酒水还合您的口味吗?”
    杜蔚国点了点头:
    “嗯,菜好,酒也好,我今天吃得非常尽兴,肚子里的馋虫,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小哥,有事?”
    小伙计无意中扫到烟灰缸里的金色过滤嘴,瞳孔顿时微微缩了一下。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露出多余的神色,依旧面带笑容。
    “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老板今天刚好过来了,听说店里来了一位懂吃又懂喝的老饕,想跟您认识一下,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一听这话,杜蔚国立即露出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
    “当然,当然,你们满汉楼的老板是个神仙似的人物,能跟他见面,这是我的荣幸。”
    片刻之后,三楼西北角,空置的大寒厅。
    “听伙计说,店里来了位美食家,我原以为是位睿智长者,没想到,居然是位青年才俊,鄙人虞汉良,不知道先生贵姓大名?”
    墙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中年老帅哥,三七分的大油头,一身笔挺暗灰色双排扣西装,皮鞋擦得锃亮。
    “免贵姓陈,名浩南。”杜蔚国随口胡诌道。
    “陈浩南,好名字,老哥比你年长几岁,托大叫你一声浩南没问题吧?”
    虞汉良的声音浑厚,说话也很有范,不紧不慢的,一边说话,一边还递了支雪茄给杜蔚国。
    “浩南老弟,抽吗?”
    “当然,虞老哥,谢谢。”杜蔚国百无禁忌,大喇喇的接过雪茄。
    虞汉良拿起喷枪帮他把雪茄点着,好似无意的问道:“浩南老弟,你是刚来圣治敦的?”
    长长的呼出烟气,杜蔚国笑着反问道:
    “虞老哥,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不就不能已经来圣治敦很久了?”
    “不会~”虞汉良也笑,笃定的摇了摇头:
    “像你这样的绝顶人物,放在哪都是鹤立鸡群,圣治敦虽然也聚集了百多万华人,但你要是来了很久,早就脱颖而出了。”
    “哈!”杜蔚国打了个哈哈。
    “虞老哥,您谬赞了,我可不是什么绝顶人物,就是个四处乱逛的烂赌鬼。”
    虞汉良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老弟你来鲲鹏赌场消遣的?怎么样,去过了没?手气如何?”
    杜蔚国摇摇头,满嘴跑火车:“那个鬼王叶厉害,我连船票都输光了。”
    “呵呵呵~”虞汉良笑得见眉不见眼:
    “我没看错,浩南老弟果然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老哥,何出此言啊?”杜蔚国微微有些讶异。
    虞汉良意味深长的说道:
    “据我所知,想跟鲲鹏赌场鬼王叶坐在一张桌子上,最基本筹码也是200万美金。
    想一对一,起码500万,在你这个年龄,能拿出这个数目筹码的,我只见过你一个。”
    “唉~有啥用,结果还不是输了个精光?”杜蔚国长叹一声,语气无奈:
    “对了,虞老哥,你也是做大买卖的场面人,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营生,给我介绍一个,让我赚张船票回家。”
    虞汉良的眼中有精光一闪而逝:“回家?对了,我还不知道,浩南老弟的家在哪?”
    杜蔚国不假思索的说道:
    “港岛,我老家是华夏北方,打仗那些年实在过不下去了,举家迁了过去。”
    虞汉良接着套话道:
    “港岛可是个好地方,遍地黄金,浩南老弟家里做什么营生?”
    “买个几艘小舢板,平时四处运点东西。”
    “好家伙!”虞汉良的语气有些夸张:
    “原来是做海运生意的,浩南老弟,果然是出身豪门,难怪看起来一身贵气。”
    “啥豪门啊?”杜蔚国连忙摇头:
    “虞老哥,您了别寒颤我了,我就是混口饭吃,话说回来,您这到底有没有赚钱的门路?”(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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