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兴头上被说扫兴的话,且言语毫不客气,可王凤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倒是立刻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林军师所言甚是!”王凤说道:“所谓骄兵必败、乐极生悲,诸将绝不可怠慢……”
    正说着,突听门外有士卒来报:“报!城外有箭书射入,告知宛城已破、刘縯大胜!刘秀偏将昨日已率先锋援军驻扎在了城外十里坡,特遣使射入箭书,援军在寻求战机,请王大将军再坚守半日,待明日傍晚时,见刘偏将火箭为号,出城与援军内外夹击,必可大败新军!”
    王凤一呆,满屋子的将领都忍不住转头看向林军师。
    这思维、这张嘴……这是真让人服气,神机妙算林忆奴,神仙都没他算得准!
    而且,刘秀的援军终于到了,这些日子,说是守了下来,但城外乌泱泱的数十万大军未退,大家纵然脸上轻松,又有几个心里真轻松的?
    现在,可算是苦日子熬到了头,到了反攻的时间!
    众将都激动起来,王凤欣喜的问道:“信中可有说刘偏将领兵多少?”
    “有定陵、舞阳等地凑集的援军万余。”
    “万、万余?”成丹刚起的笑容差点僵在脸上,忍不住想骂娘,人家城外几十万大军,你来一万援军?居然就敢让昆阳城出门陪你冲杀?
    “信中还说了,刘縯将军的十万大军已在路上,傍晚时便到,届时正是总攻的时机。”
    “呼……妈的,差点吓死我。”
    “刘秀这小子……”
    “怎么传报的?一次说完行不行!”众将都笑骂起来,心头松了好大一口气。
    只有林书航心中暗笑,这位光武帝,可算是骗人的祖宗啊。
    哪来的刘縯十万大军?甚至就连宛城被破的消息,都是刘秀瞎吹的,他离开宛城的时候,刘縯的大军根本就还没有攻下城池,而且以刘縯的性格和打算,他压根儿就不会来救昆阳城的王凤王常这些竞争对手,都死在昆阳他才高兴呢。
    这种骗人的把戏……自己当然不能拆穿。
    “有刘縯的十万大军,攻新军旧疲之师,必可功成,只是……”林书航淡淡的说道:“我夜查天象,明日恐有蛇灾。”
    “蛇灾?”众将都是一怔。
    “此卦甚准,只怕新军中也有修道士,明日多半会施展蛇患之术扰我军心。”
    “我们是约好了傍晚反攻不错,但就怕明天守城时,突有百万毒蛇现身城头,惊吓了守军,以至城破。”林书航微笑道:“届时我等功亏一篑、葬身此城不说,新军得了昆阳如此坚固城池,足可供他们休整生息,那就算刘縯的十万大军来了,只怕也只能望城兴叹,甚至败于此地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闻之色变。
    道术什么的,只要想想上次林军师施展的天降陨落,那是砸得新军哭爹喊娘,那煌煌之威,早就已经刻进了绿林军这些将领们的心窝子里,忘都忘不掉。
    新军中要是也有这样的人,要是也在守城的紧要关头真给城头突然变出百万毒蛇来,那守军不被突然吓傻、被敌人趁虚而入才怪了。
    王凤猛一起身,脸色都变了:“此人道术若有军师一半,若果真能让毒蛇遍布城头……那这、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林书航笑了起来:“即便施展蛇患之术,也多是幻术,并无实际伤害,但恐军士慌乱,我此前已命人搜刮了城中药店的雄黄,得‘雄黄’数千斤……”
    “数、数千斤?”众人听得瞠目结舌,药店里有这么多雄黄吗?只怕是假的。
    林书航看他们脸色就知道已经猜到,笑了起来:“我早已命城中女人连夜缝制布囊,所有布囊都用雄黄酒炮过,有剧烈的雄黄味儿,内掺沙土,有七千之多,分发给明日城头所有守城将士,告明雄黄避蛇,以安其心。”
    “这施术者,我自有办法对付,若是能提前解决最好,即便真出现蛇患,也会很快解决,但诸位将军一定要稳住了军心,告知众将士一切都是幻术,又有雄黄护体,让他们不要害怕不要受干扰,力保城头不失。”
    “此修道士必是新军权贵最后的依仗,我若能将之除去,新军指挥必乱,届时配合刘将军的十万大军,冲击新军,必可一举功成,立下不世奇功!”
    众将恍然拜服。
    幻术嘛,又不是真的蛇,只要将士们有这雄黄布囊,众将又提前提点一下,到时候心里不怕不慌乱,那自然就无碍了。
    提前把这一节告知众将,林书航也是以防万一。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自己将那施术者扼杀在施术之前,但心里总觉得即便自己算准了对方的地点,这事儿也不会那么简单容易,万一到时候真让对方施术成功,若城头上没有准备,或许只需要几分钟时间,这城便要被破了。
    总之,多个后手总是没差的,能多稳几分钟军心就算几分钟。
    有时候,最后的成败往往就在那几分钟之间。
    事实上,对这位新军的修道者,林书航的针对性计划早就已经开始了。
    当初拆城中平房,除了要门板、要物资,要用这些东西在城头布防外,更重要的是,他就是真想要拆了整座昆阳城。
    昆阳城本就不算大,人口也不多,当初除了当兵的在拆,平民们也全都加入进来。
    没老百姓敢有怨言,也没人不配合。
    除了林书航代绿林军应承的事后重建之外,这也恰巧是夏天,即便睡大街上不用担心挨冻,至于蚊虫叮咬之类,更是忍忍也就过去。
    更重要的是,得多亏了王邑王寻的‘屠城令’,让昆阳百姓与绿林军上下一心,没了房子可以再造,怎么都比丢了命强。
    足足两万多人参与这场浩大的拆城行动中。
    整座昆阳城都被拆得‘一丝不挂’,除了些一眼就能看个对穿、根本藏不了人的空墙外,也就只剩下大将军府、军营,以及给平民们准备的留宿营地了,甚至连那些拆房屋的垃圾,都被拉到不少到东西北三门城门处,堆得老高,将那城门给彻底堵死,只留下南门不堵,以供日后接应刘秀时出兵所用。
    然后就是林书航借排查细作而设置的民规。
    每个平民都必须有编号,由平民推举德高望重者管理。
    五人为一组、五组为一队、五队为一营、五营为一部……要的,就是每一个平民都有人管、都有人认识,一旦发现生人,全城百姓先就得打死了他,保管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人盯人,加上满城的空旷,除了真找出几个细作外,林书航就不信那个在最后一天坏他大事儿的修道士,还能提前带着大量的毒蛇躲在如此空旷的城中某处。
    那剩下可以给对方溜进城来施术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就是故意没填的那条地道。
    且那附近的民房早都已经被林书航拆空,方圆千米内都是空地一块,对方就算再在那附近挖条什么通道,出来也是一眼就能看到,那好歹能把放出来的真毒蛇给他拦了,驱蛇的真雄黄,林书航可是留着一大麻袋呢。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剩下的,就是等蛇出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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