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冬儿气得牙齿打颤,然而还不及她发作,秦煜便先喝道:“掌嘴!”
    秋昙猛地抬眼,望向秦煜,他下颌线条凌厉,垂眸看人时眼中带着不屑,好像她真是他脚下的一只蝼蚁。
    也是,冬儿伺候了他七年,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自己算什么呢?不过是她走后,一个代替她的工具人罢了,在正主面前,她自是如蝼蚁般不值一提。
    然而秋昙是绝不会自己掌自己嘴的。
    冬儿见秦煜这样回护自己,心里很受用,然她面上丝毫不表露得意,反而道:“二爷,罢了,让她下去吧。”
    秦煜紧握扶手的手微微松开,手指蜷了蜷,故作不耐道:“还不快退下。”
    “是,”秋昙重重吐出一个字,立即起身,踅身快步往外走……
    按府里的规矩,奴婢告退时要却步三步才能转身,秋昙此举不合宜,所以她一出屋,冬儿便不满道:“便是心里再有气,也不能冲主子甩脸子。”
    秦煜不言,抬手示意她推自己去书房。
    在路过南窗时,他不动声色地拉起窗纱一角,瞥了眼,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东厢房的竹帘轻轻摆动,想是她摔帘进了屋。
    夏日从蝉鸣声吵得他头疼。
    ……
    水房里,绿浓端着盆洗净的衣裳走出来,正望见秋昙气冲冲回屋的情形,忙问身旁的绿绮:“我家去这段时日,二爷和秋昙怎的了?”
    绿绮倚着门扉,正盯着某一处出神。
    “绿绮,绿绮?”绿浓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绿绮猛然回神,“哦,你说什么?”
    “我看你近来总是魂不守舍,怎的了?”
    绿绮垂眸,手不由自主揪住鸾带,道:“没什么,你方才问我什么话?”
    她怎么敢说自己偷了秋昙的镯子,不敢拿出来戴,又不想还回去,心里纠结万分呢?
    “我问你秋昙和二爷怎回事。”
    “他们呀,”绿绮脑子里将二人的前事都过了遍,忽扑哧一笑出来,附耳悄声道:“我看二爷喜欢秋昙,甚过喜欢冬儿姐姐呢!”
    “啊?”绿浓惊得张大了口,忖了忖,又觉该是如此。
    ……
    次日,听风院收到个帖子,为此,冬儿很高兴了一回,传菜时对绿浓绿绮等人都有了笑脸。
    汀兰院里,周氏却黑着一张脸在贵妃榻上,身边两个奴婢打扇,手畔的黑漆小几上一小铜鼎里盛满了冰,也没压住她心头的燥火。
    钱妈妈在她跟前回话,说的是庄子上的事故,周氏的心思却全不在此,冷冷打断她道:“林妈妈传个话怎的还没来,我要好好问问她,胶东王下的帖子怎么就送到听风院去了!”
    在侯府,除了老太太和侯爷处,门房收到的帖子一律是送来汀兰院先请周氏这个当家主母过目的,自然,胶东王给秦煜下的帖子也不例外。汀兰院的妈妈们都是办事办老了的,知道周氏的心思,理应压着这帖子不往汀兰院送,可偏偏林妈妈送去了。
    钱妈妈忙替她描补,“这帖子门房送来时二夫人恰好瞧见了,若不送过去,倒显得夫人您有意不许帖子递去汀兰院似的。”
    听说“二夫人”几个字,周氏更气得从榻上纵起来,“凭她什么二夫人三夫人,搪塞过去就完了,难道她还敢插手我们房里的事不成?哼,我看她也是有这心思,恨不能侯府的儿郎都配上她娘家的女儿,二哥儿攀不上便想着四哥儿,真个不要脸!”
    钱妈妈低着头一声儿不敢言语,只朝旁侧几个奴婢使眼色,奴婢们忙放下团扇,知趣地退下。
    待人走后,钱妈妈才拾起团扇,亲自为周氏扇风,轻声安慰道:“夫人别气坏了身子,二夫人做事一向如此,那林燕茹家世虽不过尔尔,人却生得不错,四哥儿同她玩得好,想娶她也是人之常情,您不如就允了。”
    “允什么?允了一回,下回她更要把她那些娘家亲戚都往侯府领,到时一个一个分媳妇儿,把我三哥儿都祸害了才好呢!”周氏说着,忽想起胶东王的帖子给秦峥也下了份,却独独她的好儿秦昭没请,她心里更来气,径直伸手从鼎里抓了块冰在手里揉搓。
    她不明白,秦煜或是沾了安平县主的光才请的,那请秦峥又是为哪般?二哥儿四哥儿都请了,夹在中间的秦昭不请,看着像什么,回头又有的议论呢!
    他不知道的是,上回跟随安平县主来侯府探秦煜的便是胶东王,当日风波亭解棋时他也在其中,见秦峥虽解不开棋局,然待人有礼,言谈有趣,便连他也一块儿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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