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徐氏听说秋昙已回听风院,便立即过来探望她了。
    她再不像上回求绿浓时那般低声下气,因她女儿秋昙如今顶了冬儿的位置,贴身伺候秦煜,她便也挺直了腰杆,一来便下大力气砸门。
    这回是扇儿过去开门的,她没好气地问徐氏是谁,徐氏说是秋昙她娘,扇儿更没好气了,她以为徐氏是二门外伺候的,便有些看不起她,于是将门重重一阖,“我寻她来,你在外头好生等着。”
    徐氏见扇儿一个新来比她还要猖狂,不待门阖上便一把推开了,大步迈过门槛,“用不着你,我自己寻去。”
    “诶,你这老婆子好生不知礼,”扇儿急得跺脚。
    “呵,一个新来的小丫头,横什么,”徐氏不屑地打量了她一眼。
    恰好秋昙从正屋出来,见她娘和扇儿在门口互喷唾沫,忙小跑过去拦下。
    “娘,您老毛病又犯了,”她强把徐氏拉到院外,关上院门。
    徐氏一见秋昙,什么气也不生了,立即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果然好衣裳衬得人也精神了,方才她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这不特地过来瞧,想着求求二爷把你调回来,没成想真回来了,以后为娘再也不想着把你调到别处,只求你安安分分在二爷院里,再别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娘您安心,”秋昙轻拍了拍她娘的背。
    经此一遭,秋昙与徐氏也更为亲近,虽说这个娘性子不讨喜,还把银子都贴补儿子,可至少没想着卖女儿,关键时候也还为她着想,于是她这便回屋,抱了原先周氏赏赐她的一匹浮光锦给徐氏,让她做几件衣裳。
    徐氏自然欢喜地接了,一口一个丫儿叫着那。接着,徐氏想起什么,又问秋昙前儿秦昭去探望她是怎回事。
    徐氏已几日未归家,对家中之事一无所知,秋昙不知如何答她,便让她去问秀芹,徐氏应了,最后拍着秋昙的手叮嘱了句:“秋昙啊,往后三爷再来招惹你,你当心着些,除非夫人明着来同我说,要把你放在三爷屋里,不然你见了他都躲着,别叫人拿住了话柄,下回再因此让赶出去,可不那么容易回来了。”
    “娘,您安心吧,我有分寸的,”秋昙道。
    只要秦煜不再来听风院喝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酒疯,她才不会与他有半点瓜葛呢!
    与此同时,秋昙回听风院的事儿也有人报给周氏了。
    周氏此时正立在凉亭里,左手端着缠枝青莲纹小圆钵,从里攥了把鱼食丢进池塘里,塘里各色锦鲤便如潮般涌过来,争相抢食。
    周氏听罢禀报,屏退了来人,问身旁的钱妈妈,“你说,我该如何处置秋昙?”
    钱妈妈道:“三爷此番出府说白了,就是为的秋昙,夫人您知道三爷的脾气,愈不顺着他来的,他愈倔着要把人治得服服帖帖,老奴以为,既然如此,秋昙在听风院反而是好的,这府里三爷最不喜去听风院,往后他便极少能见着秋昙,反而把秋昙配个小厮,或赶回家里,三爷还会去寻她,况且……秋昙在听风院,对您还有用处,我想着,该把她提成一等才是。”
    “那一年之后,我放了她的契,是该把她送出京城,还是……”周氏顿住,不再往下说了。
    钱妈妈心头一凛,心道夫人心忒狠了些,分明是秦煜调戏的人家,夫人总是拿旁人出气,想到这个,自然便想起翠缕,于是她转而禀报道:“夫人,今儿翠缕她娘过来报丧,说翠缕昨儿夜里……去了。”
    周氏手上微顿,旋即抓了更大一把鱼料撒进池塘,哼笑道:“她来报什么丧?她女儿没了同我们什么相干,我还没寻她算账呢,便是从翠缕伺候昭儿起,昭儿便不将心思放在学业上,只爱跟她们瞎胡闹了,定是她勾引坏了我的昭儿,不过我自不会同这起子奴婢一般见识,你回头从我的私房上拨二十两给她娘送去。”
    “这……翠缕她娘方才还闹腾了一阵,说她好好的清白女儿不能白死,恐怕不给一百两不能了局呢,”钱妈妈望着周氏。
    周氏哂笑一声,“她是自以为拿住了我的软肋,要讹我,如此我还偏不给她,一个铜板也不给,她有胆子便捅出来!”
    其实翠缕她老子娘敢向周氏要银子,一则知道周氏怕将此事闹大,二则以为周氏是个仁慈的主子。
    在下人们眼中,周氏最是个软弱贤惠的,她上敬公婆,下恤继子,只是继子性子古怪不领她的情,她对侯爷掏心掏肺,为了侯府废寝忘食,对下人们也都和善可亲,总之,坏事恶事都由她身边几个不近人情的陪房妈妈做了,她只是个被妈妈们谗言迷惑的主子。
    然而周氏才不是傻子,翠缕她娘、她妹妹,还有她哥哥都在府里伺候,这事儿闹大了于她们也没好处,况且便是闹出来了,她也有法子抹黑翠缕,一个死了人的又不能说话,还不是由她怎么说?
    正在此时,林妈妈从汀兰院快步赶来了。
    她急急上前一礼,喘着粗气禀报道:“夫人,不好了,郡主怒气冲冲来了春晖堂,说要见您。”
    “郡主?”周氏若有所思,旋即笑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她来了才好呢!”说罢她放下圆钵,扑了扑手,便往春晖堂去。
    前些时候,关于秦煜与冬儿的流言在侯府流传,果然不多时便传到郡主耳朵里了,秦煜与自己的婢女有染不过一笔风流账,侯府公子么,人之常情,尤其他名声本就坏,外人都懒得说他什么。
    然而这对安平县主却是莫大的侮辱,什么时候风流不好,偏偏与她过了小定才传出来,安平县主本就是下嫁,如此侯府岂不是更打她的脸?作为县主的母亲,郡主不高兴也情有可原。
    而这正遂了周氏的意,她甚至盼着闹得两家退婚,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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