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天色刚落幕。
    云染月喂南灼华吃完晚饭,她又开始昏昏欲睡。
    这时,林公公在殿外焦灼喊道:“国师大人,皇上的头疾又犯了,正疼的死去活来,冷妃娘娘让您赶紧去龙延殿一趟。”
    南灼华的困意散去几分,抱着云染月的脖子:“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云染月沉吟片刻,抱着她起身,应声:“好。”
    龙延殿外,一众宫人还有御医战战兢兢站着,每次皇上头疾一犯,他们皆是心惊胆战,什么忙都帮不上,生怕被皇上砍了脑袋。
    只要一看见云染月过来,他们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因为皇上的头疾,也只有国师大人能治好。
    站在殿外,就能听到弘元帝痛苦的低吼声,这次似乎比上次更严重。
    云染月抱着南灼华到殿里,冷水伊微愣,没想到南灼华也会来。
    她上前施礼:“国师大人,宜光郡主。”
    南灼华笑:“冷姐姐好。”
    冷水伊朝她微微一笑,也没发现南灼华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位小姑娘。
    云染月问:“皇上何时犯的病?”
    冷水伊思索:“约莫半个时辰前。”
    “突然间就犯了吗?”
    “对,我刚熬好药端过来让皇上喝,可还不等他喝下,就突然犯病了。”
    云染月看了一眼放在一旁已经凉了的汤药,淡淡神色没有再说话,抱着南灼华进了寝殿。
    殿内没有亮灯,窗外有宫灯照着,殿门光线也不是很暗。
    龙床上,弘元帝抱着脑袋打滚,狼狈模样没有帝王的一点儿威严,嘴里还不停自言自语:“祁云濯,你为何一直要来纠缠朕。”
    “对不起,当年是朕太爱你了,一时犯下错。”
    “你不能怨恨朕啊,都是朕太爱你了。”
    “就算你不爱朕,你爱着燕城,但燕城心里没有你啊,他心里只有江山,不然也不会把你让给朕。”
    “......”
    云染月和南灼华在一旁站着,静静看着弘元帝的疯癫乱语。
    南灼华转眸看云染月:“他怎么了?”
    “犯病了,”云染月把她放下,嘱咐:“站在这里别上前,我去看看。”
    “嗯。”
    云染月轻轻挥袖,案台上的一盏烛火点燃,殿内光线骤亮,他靠近床边,淡淡嗓音轻唤:“皇上。”
    弘元帝被拉回神儿,他看向云染月,看清他的脸,瞳孔一缩,坐在床上,骤然往后面退,指着云染月大骇:“祁、祁云濯,你不要过来!”
    云染月波澜不惊:“皇上,臣是国师。”
    “国师......”弘元帝怔愣,凝着云染月的脸,又恍然回神儿,大惊:“不、不,你不是祁云濯,朕知道了,你是祁云濯肚子里的那个孽种。”
    “当初她还骗朕,你是朕的孩子,后来朕查到,你根本不是朕的血脉。”
    “朕那么爱她,明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朕的,还一心一意的对她好,可她最后为何还要想着逃离朕。”
    “朕那里对她不好了!不比燕城对她好几百倍,燕城都舍得把她拱手让人,但朕从来不舍得啊!”
    “祁云濯!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何总想离开朕!”
    弘元帝呲牙裂目,握紧拳头垂着床榻,眼底是爱恨交加,已经是疯癫的状态。
    “她不爱你,你还囚禁着她,这就是在折磨她。”
    云染月嗓音凉如夜风,还是依旧的冷淡。
    弘元帝激动反驳:“但朕爱着她就够了,她不爱朕,总想逃离,朕只能把她囚禁,让她永远都跑不了!”
    他对祁云濯的爱,根本不叫爱,是几乎魔怔的病态。
    云染月轻勾唇角,薄凉讽刺。
    似是不想再看见弘元帝这般狂妄自大又自欺欺人,他抬手挥一下衣袖,弘元帝便无声的昏迷过去。
    云染月拿出一根银针,熟稔的在弘元帝后脑袋扎了几下,最后一根银针,全部没入他的后脑袋里。
    南灼华走过来看下,疑惑:“这是做什么?”
    云染月面不改色:“给他治头疾。”
    南灼华勾下嘴唇,幽幽看他一眼:“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别想着骗我,哪有这么给人看头疾的。”
    那一根银针扎下去,正常人的脑袋都受不了。
    云染月笑了一下,没说话。
    南灼华沉吟须臾,认真问:“月牙儿是不是和弘元帝有仇怨?”
    “嗯,有。”
    云染月毫不避讳的回答。
    南灼华静默了,月牙儿以前一直生活在北燕,没想到他竟然和这位大晋皇上有仇怨。
    前世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月牙儿和弘元帝有仇。
    或许那时她还没有机会知道,便死了。
    南灼华突然觉得,她对云染月的过往一点都不了解。
    前世,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师父。
    她这一世,怎么说也要做个合格的小媳妇儿。
    月牙儿的过往,她有机会必须要了解清楚。
    不过一会儿时间,弘元帝慢慢醒来。
    看见床前的云染月,他也没有任何诧异,应是早已习惯,知道云染月是来给他治头疾的。
    弘元帝按了一下有些昏沉的额头,语气疲惫不堪,叹息道:“真是越老身子骨越不行了,每次犯头疾都能要朕半条命。”
    “皇上现在头可还痛?”
    “不疼了,朕这头疾,也只有国师能治了。”
    云染月浅笑一下,微敛的眸色晦暗不明。
    “皇上除了头不疼了之外,可还有其他记忆?”
    弘元帝缓缓闭上浑浊的老眼,疲惫道:“朕方才只记得疼了,还能有什么记忆。”
    南灼华挑下眉。
    方才他说的那些话都不记得了?
    是月牙儿那根银针的作用?
    南灼华不禁又看云染月一眼,他让弘元帝失去记忆,是为了隐藏什么吗?
    云染月垂眸与她相视,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随后,他对弘元帝道:“皇上好生休息,臣就先退下了。”
    弘元帝闭着眼,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下去吧。”
    云染月牵着南灼华的小手走到大殿,冷水伊问:“皇上好了吗?”
    云染月点头:“一会儿再给皇上重新煎下药喂他喝下去。”
    “我知道了。”
    出了殿外,南灼华就迫不及待的让云染月抱着。
    她问:“月牙儿,祁云濯是谁?”
    前世,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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