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斌卧底那次,行动很不顺利,他刚刚摸进那时基地的具体位置,没来得及藏枪遇上搜身,险些被发现。
    森寒的夜,很多人排着队,烂叶枯枝埋在尺厚的雪地里,脚下是喀嚓喀嚓的声音,像动物或人类冻脆的肢骨,每个人的口中都呼出白汽,吹响死亡的号角。
    前面还有叁个人就到他了,所有人都紧攥着防风外套,有些人是单纯畏寒,风裹挟着暴雪朝人的脸上刮,刀子一样。秦斌不是,他是紧张。秦斌紧抱双臂,怀里揣着一把手枪。
    手电的光扫在白雪上,骤亮的光晃得眼睛疼,暗处钻入视觉中刺眼的白色,让人联想起灵堂高悬的挽联。
    那个带手电的人朝秦斌走来,他的帽子扣住半张脸,脖子下巴处又用冲锋衣的延长扣封死,秦斌看不见他的脸。
    秦斌肩肘放松,准备趁检查的时候将他制服,或许还有逃脱的希望。但那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双掌拍至腹部,不属于人体组织的硬质感十分突兀。
    那人却没通知他的同伴,他等待秦斌脱下外套,趔趄了一下,把枪“摔”在积雪深厚的地上,掩了起来。
    这个人是谁?他可信吗?
    但秦斌没看见那人的脸,那个人也没有主动联系他,秦斌再找机会去那片雪地的时候枪已经不在了,应该是被那个人收走了。
    后来在一次集体行动中,秦斌向市局报信被熊冯特察觉,熊冯特将秦斌和狗关在一起,狗舍内还有一个年轻人,右侧的大腿被锋利的牙齿生扯下几块肉。
    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寒冷,他可能早就失血而亡了。
    从体型上看这个年轻人在175左右,比那个帮他藏枪的人要矮上一些。
    秦斌被关在这里的时候,这个年轻人仅剩下一口气,被杜冷丁和肾上腺素吊着。熊冯特残忍地让这个人支撑到秦斌被关进来,再让秦斌亲眼看着他的惨状,目睹这个苟延残喘但还算活着的人被拖将出去,见证他被那些食肉的野狗撕碎的样子。
    杜冷丁失去作用,即便是在寒冷状态下痛感也会逐渐恢复,那人还活着,在尖锐的、充满口水和血渍的兽口下呻吟。
    零散的组织被一点一点撕咬下来,连结的筋肉被黄棕色的犬叼着后撤,渐绷成纤韧的肉线,从断掉的地方弹成一团,又缩回到那个人身上。糜烂的肉花从犬牙中溅出,带着咀嚼的血沫,冒出温热的白雾,滴在雪地上砸出一滩血坑。
    秦斌腹部痉挛着,呕出酸苦的胃液,哗啦啦砸在雪里,同犬类的涎水没有分别。
    到最后,残肢断骨,被爪牙撕抓的腹部大敞着,肠液流出来,琐碎混乱的肠道塌在一起。犬类突而尖巧的口埋在那人胸腔前,兴奋地翻搅着,张口大嚼的组织已很难分辨,组织液和血水从它嘴角的毛发下流,蜿蜒到秦斌蜷缩的身体前。
    秦斌只能听见狗咀嚼和吞咽食物的呜咽声,熊冯特要他做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但不管熊冯特想要知道什么消息,都不会从他嘴里得到。
    他又被拉到狗舍关了几天,狗也没招惹他,应该是它们刚吃饱,对新的食物暂时不感兴趣。
    后来熊冯特的耐性消磨殆尽,既然从秦斌嘴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秦斌就没用了,他准备将秦斌也当作狗的饲料。
    熊冯特遣了一个人过来处理秦斌。
    秦斌的意识已经开始出现混乱,只记得那个人把枪还给他,应当是那个帮他藏枪的人,但以秦斌当时的情况,他甚至没有开枪的力气。秦斌将自己的配枪塞到了那个人手上,昏死了过去。
    一枪一弹都应当用来战斗,他想在临死前把武器交到战友的手里。
    如果它不能在秦斌的手里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至少,能让他在同伴的手中继续履行责任。
    但秦斌恍惚中听到那人的声音。
    “秦副队,活下去!”
    在秦斌最后一次发送消息后,熊冯特就带着大部分人搬离了这个区域,这意味着秦斌用生命传递的信息几乎作废,因为消息里最重要的就是熊冯特所在的地理位置。
    市局收到秦斌的消息后,与贵西市局联合紧急踩点、布防,但与熟悉地形的熊冯特相比还是晚了一步。
    唐景珏赶到的时候,整片区域的活物只有几只关在笼子里咆哮的狗,还有许多人体的剩余组织,混乱的撕咬痕迹源于何处不言而喻。
    当他搜索到最后一间屋子时,本能地警惕了起来,但跟随的警员已经推门而入,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二层的阶梯上安装了炸药,那位准备上楼的警员当场死亡,炸药炸开的时候,唐景珏将谢琰东推离爆炸源,唐景珏背部被炸伤,当场昏迷。
    市局循着那个人留下的线索找到了秦斌。
    秦斌被藏在一处山窝里,看得出刻意做了控温和防护措施,但身体很孱弱,意识不清楚,伴有受过强刺激后的应激反应。后面经过医护人员检查,秦斌体内除了含有注射毒品以外,还检测出营养针剂的成分。
    这代表着,基地里或许有警方的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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