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钱眼开的死太监!
    短短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囊中羞涩的少年!
    问一句一百两!
    怎么不去抢银子啊!
    沈祐难得心浮气躁了一回,到底不愿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咬咬牙,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惨绿荷包。
    冯公公:“……”
    冯公公险些被口水呛到。
    不知是因为沈祐随身戴着定情信物,还是因为沈祐竟会用银子贿~赂自己!
    等等!
    前世沈祐和冯公公是对手,彼此交集不多。偶尔见了面,皆是夹枪带棒一较高低。这一世怎么会主动和冯公公套近乎?
    莫非是这一世有了未婚妻, 性情脾气也跟着变了?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沈祐显然误会了冯公公怪异的目光,咳嗽一声道:“冯公公不要误会,这荷包我不能送你。不过,荷包里有银票。只要冯公公答我几个问题,我便送一张五百两银票给公公。”
    荷包里一共有十张银票,每张五百两, 一共五千两。
    没人比冯公公更清楚了。
    毕竟,这银票就是她一张张折好放进去的。
    所以, 她这是要将自己的银票赚回来, 顺便再让沈祐手软嘴短了?
    这倒是有趣!
    冯公公将微翘的嘴角压下,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得看沈侍卫要问什么了。咱家先将丑话说在先。事关燕王殿下的,咱家不能说。和杨公公有关的,咱家也不能说。”
    “如果沈侍卫想巴结杨公公,咱家也无能为力。”
    还是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德性!
    沈祐定定地看着冯公公嚣张的嘴脸,心头莫名有些发热。
    这个人,连接了荒谬的梦境和真切的现实。
    只是,眼下冯公公还没展露头角,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内侍而已。他又有什么可问的?难道要说“你可知道将来我们会是彼此对手”这等可笑荒唐的话?
    或者,他应该提前除掉冯公公,免得日后被冯公公欺负……不对,是多一个对手!
    只是, 冯公公如今已是杨公公义子,在燕王身边跑腿传话。想悄无声息地弄死冯公公, 可不是易事。
    万一因此激怒杨公公,可就不妙了。
    沈祐犹豫不决,一时没有出声。
    冯公公目中闪过一丝嘲弄, 扯起嘴角:“沈侍卫怎么忽然不说话了?莫非是舍不得银子?”
    沈祐将心头翻涌的思绪按捺下去, 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五百两银票。然后,将银票抚平,右手用力一扬。
    那银票竟直直飞了过来,在空中划出丝丝破风声。
    冯公公眼明手快,迅疾伸手接住了银票,用手指捻了一捻,笑得十分愉快:“沈侍卫有什么话只管问,咱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公公自小到大从不缺金银,演起贪财的嘴脸却格外生动,堪称出神入化。
    沈祐锐利明亮的目光,落在冯公公的脸上:“敢问冯公公,本名叫什么?”
    冯公公:“……”
    冯公公生平从未这般震惊过,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沈祐:“沈侍卫花五百两银子,就是为了知道咱家的名字?”
    难道,沈指挥使前世一直未娶,真的是因为喜好男色之故?
    沈祐自然不知冯公公的震惊从何而来,面不改色地应道:“正是。”
    这个人, 在他梦境中反复出现,嚣张跋扈, 三番五次地挑衅, 令人憎厌。
    第三个梦境中,他站在冯公公的空无一人私宅外,茫然而无力。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救冯公公,还是想早些让冯公公归西。
    无妨,他迟早会都弄清楚。
    就先从冯公公的身份来历开始。
    冯公公用令人浑身不适的微妙目光看着沈祐,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咱家姓冯,叫三儿,全名冯三儿。”
    这也是梦境中冯公公对外宣传的全名。
    哪怕是后来冯公公做了密探统领,也没请燕王殿下另外赐名。
    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取名二狗铁蛋是常事,叫三儿也不稀奇。
    沈祐看着冯公公,继续问道:“敢问冯公公来自何处?何时净的身?何时进的燕王府?是什么机缘,得以拜杨公公为义父?”
    不多不少,加起来正好五个问题。
    冯公公拿了银子,答得也很麻溜:“咱家被人贩子拐进京城,早就忘了出身来处。八岁时,就被人贩子净了身。”
    “杨公公从人贩子手中,买下了咱家。咱家学了几年武,得了杨公公青睐,收咱家为义子,几日前带进了燕王府。”
    这一番说辞,堪称天衣无缝。
    可不知为何,沈祐心里总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他不自觉地拧了浓眉,紧紧盯着冯公公。
    冯公公忽地笑了一笑:“咱家听闻,沈侍卫有一位出身名门美貌无双蕙质兰心且嫁妆十分丰厚的未婚妻。”
    “沈侍卫为了这位姑娘,求燕王殿下和燕王妃娘娘撑腰出头,不惜和秦王府结怨。不知是也不是?”
    这一番话从冯公公口中说来,莫名地让沈祐有些难以言喻的羞耻。
    他想说不是,说不出口。
    点头吧,也不太对。
    沈祐索性闭嘴,沉默不语。
    冯公公笑了一回,语重心长地叮嘱:“有这么好的未婚妻,沈侍卫可得好好珍惜。”
    “沈侍卫年少英才,日后前途无量,娶妻生子才是正道。可别走了歪路。”
    什么歪路?
    沈祐皱眉:“冯公公此话何意?”
    冯公公哂然一笑:“咱家的意思是,咱家虽然没了子孙根,却也不喜男色。沈侍卫趁早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说完,转过身,扬长而去。
    沈祐:“……”
    震惊过度的沈祐,甚至忘了拦下出言不逊的冯公公。直至那个单薄的身影进了院子,院门嘭地被关上,沈祐才回过神来。
    什么喜欢男色?!
    那个死太监,相貌平平,远不及他英俊。有什么美色让人垂涎?!
    沈祐罕有的心浮气躁,忽然后悔起来。
    今晚白白花了五百两银子,什么也没问出来。还被那个死太监羞辱了一番!实在可气可恼!
    沈祐将惨绿荷包重新塞入袖中。
    少了一张银票的荷包,分量都轻了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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