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熟悉好熟悉啊,这是秦迪此时唯一的感觉。
    而此时她琢磨着的这张脸,绝对不是因为好看,毕竟也看不出全貌,但是却就是给她一种她应该认识的感觉。
    眼皮一抬,脑海里如同两根电线接上了一般火光乍现。
    等等!
    耳轮长阔,额头偏高且丰满,一双丹凤眼,眼皮内双,眼晴细长,眼睛中也是黑白分明显得整双眸子格外秀气,即便是沾上了尘埃落入了泥泞看不出具体肤色却也不染那污秽肮脏。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人的右耳耳垂处那肉眼可见的一个小小肉瘤,这不就是《大源史记》中记载的一代名人——神医扁越吗?
    就算是人的长相会在成长的过程中发生或多或少的变化,但是这种描骨般最本质的变化还是差异不大的,不然他就不是他了。
    正在秦迪思索着到了男子床边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那鞋子“哒哒哒”的声音,秦迪知道,是春杏来了。
    “小姐,米粥来了!
    也亏得是夫人正好要炖这个喝,刚刚厨房里那炖粥的丫鬟就要放补料进去了,被我给叫住了,倒是便宜了这人。”
    快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走到了秦迪的身边也正是躺着的男子床边。
    示意了一眼,春杏也是自觉地将端盘上的粥连着端盘一起放在了床边的床头柜上。
    仔细瞧了眼那破布衣裳、蓬头垢面的男子,这样的人都能给被带回来,也就是她家小姐了,如此心地善良,换个人他估计都死定了。
    有些不屑,她可是听说了,这人居然敢抢她家小姐的荷包,真当是她们秦家没人了是吗?
    但凡是秦迪带了个她出去她都绝对把这男的胖揍了一顿,骨折的那种!
    一边想着一边退到了角落一旁,春杏心中虽是那么想的但是却还是清楚秦迪并不喜欢无脑之人,若是换做以前的她,那肯定就是直接上了,没在外边揍人家也要现此时补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就算是想动手那也是要考虑秦迪的想法以及可能变得糟糕的后果。
    就像是秦迪说的,她现在可是她的大丫鬟,坐镇管事的大丫鬟啊!出去都是代表着秦迪的了,那作风做派肯定要立起来的呀。
    退到一边后的春杏一边关注着秦迪那边的情况一边则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一旁跟着站着的两个陌生男子。
    估算一下,年龄嘛,应该是不大的,可能也就比她们大不了多少,但是这长相着实是惹眼了些,尤其是那粉衣男子,他就应该是生错了性别吧?
    怎能美貌至此,这还要不要给其他女子活路了?
    反正她是发自内心地自愧不如,就这美貌指数,怕是估计也就只有她家小姐能够与之一较高下了。
    ……
    视线依旧还是聚集在床上男子的身上,指了指旁边的粥,“你能自己吃不?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只能先吃这个缓着,大鱼大肉现在是不可能的。”秦迪的语气很平淡乃至冷淡。
    尽管声音是清甜奶气的,但是却不会给人留下任何稚嫩的印象,有的只是奇迹般的超出同龄人的稳重这股印象。
    抓着茶壶的手紧了紧,那男子顿了好久才似乎死机重开了一般,但是这重开了却还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还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直到他“扑通”一声跪在了秦迪的面前,这是人家想扶也扶不起来的,他明显是有话要说。
    声音依旧还是那般沙哑,人也还是虚弱随时要倒的感觉,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恢复过来的。
    摸着自己的嗓子,男子神情焦急,但此时也留不得他多考虑,他只能一试。
    重重地在秦迪面前磕了个头,“对不起,但,小生,小生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当牛做马也可以!
    只要小姐愿意,愿意帮我抓点药给西城破庙的那个比我小点的孩子送去,他,他怕是等不起了!”
    嗓子扯得生生地疼,但他没有办法,他不是汴京当地的人,准确地来说,他是逃难逃过来的。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如同汴京、京城那般繁荣昌盛,他出生的地方就是一个偏僻的小城镇。
    家中算是有钱有势是那儿的土皇帝,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家世代习医,口碑还很不错。
    但是错就错在了,雪山崩塌的时候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幸免的,看着一家人就要饿死,当家做主的当然是直接带着一家人迁移。
    偏偏又是在大动乱的时候迁移,那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哪管你是什么土皇帝,又哪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救过多少人。
    饿起来的时候尤其是要饿死的时候人是不会有理智的!
    一路上过来,家人分散,不知过了多少是日,早已没了时间的概念,他只是每天天亮睁眼天黑闭眼。
    一路上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打听家人的机会,但是一个个消息告诉他,没了,全没了。
    若不是爷爷将家中最后一点粮食放在了他身上让他藏好,他怕是压根活不到这汴京。
    一路上颠沛流离,跟在饥民的后边混到了这里,那些人很多半路上就没了的,各种惨状,他也不是没见过,好在他还是遏制住了那股恶念,还算个人……
    他也是一直躲着很小心翼翼地才存活到了这里,偷偷扒着别人的马车底溜进来的。
    才在路上,他就饿得没力气从马车底下摔了下来没了知觉,差点被压死踩死,若不是那破庙里收留了他给了他一点食物的人儿,他此时应该已经死了的!
    可是呢?
    此时那人病了他却连帮人家的能力都没有,山上采草药他学艺不精,世代的医术在他这还没学完,就断了。
    倘若他小时候就听家中长辈的话认认真真地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医术上会不会就不是如此了?可那时的他偏偏就像是被洗脑了般只想考取功名!
    悲泣不已,扁越的泪水控制不住地盈满了眼眶和脸庞,甚至带走了脸上的一些肮脏污秽,这便也是他为何如此歇斯底里地也要抢那荷包。
    沉沉浮浮不过为那碎银几两,偏偏就是那么几两碎银,在这繁华的汴京城可以救到一个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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