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魔族战将便后悔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口不择言。逃脱不得,便只能竭尽全力激怒樱招以图让她一剑了结这个分身,因为她的灵气化刃实在太过强劲,即使只是钉住分身,那股暴掠的痛意却连本体都几乎承受不住。
    钉住四肢的金色飞刃又往里扎了一寸,他痛到想要翻滚,却由于四肢动弹不得而狼狈地扭动着身躯,喉咙里发出近乎绝望的呜咽。
    “很痛苦吧?”樱招看着他,“想激怒我让我给你个痛快?我教你一个办法好了,你乖乖地求我,求得我高兴了,说不定我就准了。”
    他涣散的瞳孔微微聚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已经虚弱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樱招游刃有余地往后退了一步,忽地抬眼看向右前方,长袖一挥从掌中涌出一道剑气,朝着百丈开外直逼过去。前方那一大片不甚起眼的树林中突然蹦出一道黑影,朝着天空一窜而起。
    本体在那里!
    她干脆利落地挥手斩落分身的头颅,黑雾腾腾间,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急追。
    一直站在身后的贺兰宵被她毫不留情的杀招震慑住,一时之间忘了跟上去,等到回过神来时,樱招已经没了踪影。夜空中只传来一句不容置疑的吩咐——“你留在此地等我,不要乱走。”
    “……好。”他望着樱招消失的方向,缓缓应了一句。
    地上那具魔物的分身渐渐化作一滩黑水,热腾腾的烟雾滋滋往上冒,消散时泥土上只留下一团形状可怖的焦黑印迹,仔细看过去,还能辨认出挣扎过的痕迹。
    虽然只是一具分身,贺兰宵却不禁想到,半魔的死状会不会也是这样像个完完全全的怪物?
    还是会维持住人身?
    那样至少看起来会体面一点。
    月亮出来了,一棵棵苍天古树的树影被照射得很明显。一阵阴风吹来,贺兰宵警醒地执着剑回身,只见前方那块空旷的土地上有一道阴影正缓缓聚拢,原本淡淡的一层影子渐渐变得浓黑。
    黑雾从地面上升腾而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自黑雾中传来:“说了要她别离樱招太近吧,这下被发现了,难逃一死咯。”
    那声音不知怎地听起来还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贺兰宵后退一步,将剑横在身前摆出防御姿态。他皱着眉头定睛看去,只见另一名头戴额饰的异瞳战魔偏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站在黑雾中,对着他笑得一脸莫测。
    这不是令人愉悦的笑容,贺兰宵压下心中的不快,出声问道:“你笑什么?”
    异瞳战魔朝他慢慢走过来,十分耐心地答道:“我是在笑,方才蓝雀那家伙说的也不全是信口开河嘛。”
    蓝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泪眼婆娑间自然看不真切这少年的情态,反倒是这名天生异瞳、眼力远超寻常之魔的战将,埋伏在远处将少年一瞬间的失措捕捉到。
    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翘起嘴角轻声说道:“你想成为你师傅的道侣啊?小郎君。”
    果然,被戳破心思的少年脸上显现出震惊的神色,他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再看向对方时,眼神已经沉静下来。
    贺兰宵在思考,怎样才能在不动用魔气的情况下坚持到师傅回来。
    异瞳战魔明显没把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放在眼里,他看着樱招离开的方向,自说自话道:“不知道抓了你能不能从樱招手上换那家伙一命呢……”
    “我看悬,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樱招都没察觉,你师傅……”像是对待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对方渐渐苍白的脸色,轻声说道,“是有多不在意你啊!”
    期待中少年崩溃失控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原因是贺兰宵早已习惯自己在樱招心中根本占不到几分位置。他是惯常被她忽略的对象,即使这个事实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时仍旧让他感觉有些伤心,但那种伤心程度却丝毫不及看不到师傅时的万分之一。
    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这般冒犯。
    “魔族都像你这般话多吗?”贺兰宵垂下眼皮,平静问道,“还是说,是你等级比较低的缘故?”
    他是真的想知道,因为从小,他只近距离接触过一个左耳戴着坠子的魔族,那人好像挺厉害,不过也不太喜欢说话。
    而今天见到的这两个,好像都挺呱噪。
    异瞳战魔笑容僵在嘴角,嘴角渐渐垮下来,双眸染上一层戾气,“呵,你真是……找死。”
    四周的林木无风自动,空气中有魔气在流转,几片枯叶顺着魔气旋转而上,在空中停滞住。异瞳魔族轻轻抬起右手,姿势闲散地将手腕压下,那几片枯叶便顿时化作利器朝着贺兰宵攻去。
    浓重的杀气附着在枯叶之上飞旋过来,贺兰宵起手正欲挥剑格挡,剑身还未碰上枯叶,眼前却突然有十二道金光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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