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法则:饥饿、寒冷、精疲力竭等因素会让人变得更加冲动,行动更难以捉摸;所以谈判者必须使当事人(或挟持者)保持清醒。
    ***
    待她醒来时,他不在了。
    他深宵才回,天还未亮,也就走了。
    厨房里有一蛊子海鲜粥,都是从她的保鲜雪柜里找的食材。用大虾和生蚝熬的粥,还有三只清蒸粉丝扇贝。
    虽然都是凉的,但微波炉翻热就能吃。
    她坐下用餐,心里想到的是他很细心。
    八点半时,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才知道,是简林深将会带她参观警察培训学堂。
    她动作飞快,已经跳上了车准备出发。将手机蓝牙打开,她一边开车一边问:“会不会太麻烦您呢?”
    简林深言简意赅:“真相杂志的肖总监已经和我通过电话,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也安排了一位危机处理部门的部门主管来接受采访。”
    “真的是太多谢您了!”肖甜意内心激动得想要欢呼大喊。
    电话里传来一声低低的笑,他说:“好好开车,一会儿见,肖小姐。”
    说起来,她和简林深不熟。当年,她和小尾巴简木深天天黏一起时,也没有见过他哥哥。她一直以为他是独生子。后来高中时才知道,他还有一个哥哥,但在英国长期跟外婆生活。简父简母实在太忙了,全天候24小时几乎都是在实验室度过的,简父是科学家,一直醉心科学事业;而简母除了做生化研究外还是家族企业的运营者,常年两国跑,时刻不得空。简木深虽然是跟父母生活在国内,但基本上就是保姆带,他想要见一次父母也是很难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造成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吧。
    简木深性子闷,有轻微自卑症,但不代表他好欺负。她曾见过,他把比他大两届的邻校学生打得头破血流,他将那两个人压在地上打,一直不肯停手,把别人的鼻梁骨打折了。他天生里有一股狠劲。后来要叫家长,却还是她去的,就冒充他亲姐姐。
    那一次,她依旧记得。
    是一个黄昏。太阳将坠大海,天空是粉红色的,大海也是,一半碧蓝,一半却晕上粉红。她和老师赔尽不是,还咬着牙自讨腰包,付了对方两个学生的医药费。她好说歹说,最后牵着他手离开学校,走在海边时,就看到了那粉色晚霞和摇摇欲坠的太阳。
    她问他:“你为什么要打架?”
    简木深咬着唇,一声不吭。
    她一直等着他,海浪一波一波打来,卷湿了她的脚。她干脆将鞋袜都脱了,就提在手上。她忽地一笑,歪着头瞧他,用有点不正经的语调说,“我知道了。”
    他一怔,垂眸看她。
    真不可思议,他才十一岁,可是个子却蹿得高,已经一七四了。十四岁的她只有一六三,得抬起头仰望他了。明明他十岁刚认识她那会儿,他还只到她耳朵。
    她轻笑声:“他们带着好几个男的来堵过我。因为带头那个想我做他女朋友。”
    他发怒了,双拳紧握:“他妄想!”
    肖甜意有点想笑,却斜睨着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支烟,咬在嘴里已经点燃,见他望她便向他喷了一口。
    活脱脱就是不良少女模样。
    只是他却看怔愣,她吸烟的模样太美了。
    他有些别扭地转开头,看着远处大海,“他们很坏。他们跟踪你,知道你每周六都会去游泳,在游泳馆偷看你换衣服。”
    肖甜意倒吸一口气,这倒是她没注意到的。
    见她脸色发白,他忙道:“放心,每次我都扔石头,或假装叫人,把他们吓走了。”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认真又执拗地保证,“姐姐,我会保护好你的。”
    那时,太阳坠下去了,海面一片金h澄蜜。很温柔和温暖的颜色,而月亮才刚刚升起。稚嫩而眼神炙热的少年,执着她手,对她保证,他会一辈子保护好她。
    她莞尔,踮起脚尖摸了摸他头,说“乖啊”然后从衫袋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她将棒棒糖递给他,说“你说过喜欢彩虹,这根棒棒糖是彩虹色的呦。呐,给你。”她把糖塞进他手里。
    他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的头破皮了,她牵着他手回家。她给他上药,给他肿起老高的脸用冰袋冰敷消肿。
    冰块碰到他脸颊时,刺激得他身体颤了颤。她就放轻了力度,柔声哄他,“木木乖啊,得多敷一会儿。”
    碰巧她父母出国公干了,家里也是保姆在打理家头细务。保姆按着她要求煮了营养餐,其中一件炖汤是天麻炖猪脑。
    他晚饭用餐时,拿勺子勺起那块猪脑,样子就有点难看了。
    他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道:“姐姐,真的要吃这个?”
    肖甜意很爱喝天麻炖猪脑,笑眯眯哄:“你要以形补形啊!你看,你头都开花了。”
    简木深:“……”
    那一晚,她送他回街对面的小别墅。
    他牵着她衫袖,一直摇,“姐姐,我晚上可不可以住在你家。求求你了。”
    肖甜意心里不是滋味,但只能安慰他:“木木,乖啊。你回家吧。”
    简木深眼里透出盈盈的泪光,那么动人的一张小脸,那么好看的一对眼睛,小鹿的眼般,湿漉漉的,怎么瞧怎么可怜。他求道:“姐姐,那栋屋那么大,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
    肖甜意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哄:“还有保姆呀!你看,她过来接你了。”
    保姆李阿姨从对面的小别墅花园里走过来,笑着对他招手。
    简木深哭了,“姐姐,那里空荡荡的。真的,那种感觉就是只有我一个人,世界毁灭也只有我一个人。”
    其实也没多大同情心的肖甜意,这次很不厚道地笑了。她叉着腰哈哈大笑:“小P孩,你是电影看多了吧?世界末日?末日电影看多了?哈哈哈哈哈!”
    这一下,简木深更委屈了,哭得也更凄惨。
    最后,他直接耍赖,一把抱着她腰,怎么也不放手。他哇哇大哭,将她越箍越紧。他本来就不太会表大,话不多,也很少会提出自己想要什么。这一次,他也就是铁了心地哭闹,抱着她就不放手。连李阿姨想要拉开他,可是最后李阿姨吃N的劲都用上了,依旧掰不开他的手。
    肖甜意那会儿被他勒得险些窒息,连脸色都成了猪肝红。李阿姨也是急了,大声吼:“木深!你看,你意姐姐脸色发紫了,你赶紧放手!”
    “不要!我不放!”简木深犯起了倔,也就死磕到底。
    肖甜意气喘若丝,最后只得同意,“木木,你快放手。今晚你住我家,嗯,我隔壁。”
    他离开她一些,唇几乎贴着她额头,他执着地看着她,清泠泠眼睛里蓄着一颗颗晶莹珍珠,明明看起来那么无害,却几乎要将她勒毙。他问:“你没有骗我?”
    肖甜意痛得倒抽一口气,觉得肺几乎要炸了,只能反复点头:“我没力气骗你。”
    哎,真是的,骗人也是要力气的好嘛?!
    于是,那一晚,他睡到了她家。
    可是隔天,她起床开门后才知道,他是坐在她房门口睡觉的。
    他身上裹了厚毛毯,将自己裹成了一颗彩色的大糖果,坐在她房门口睡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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