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冬末春初,虽然气温比前些日子略显暖和了一些,但其实依旧很冷,早晚还有寒霜甚至冰凌,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初春的气息,另外根据经验,就算是开春了, 气温仍旧还有可能发生剧烈反复。
    倒春寒再下几场雪丝毫都不奇怪。
    山坡上依旧还是草木凋零的样子,树林之中依旧孤寂寒凉,除开野鸟和松鼠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蛇虫,不过若是仔细去看,那些高举的萧索枯枝之上,已经能够看到一些细小的嫩苞,染上一抹微微浅浅的绿意。
    春天果然要来了啊!
    徐晨气喘吁吁的在山林之中穿行,看着已经开始萌芽的植物, 心中不由多了不少感慨。
    本以为这个冬天会很难熬。
    但没想到一栋大房子修下来,竟然就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虽然感受过一天两顿的饥饿,也感受过深夜那种入髓的寒凉,但整个部落终归还是毫发无损的过来了。
    甚至还增添了一个幼小的家庭成员。
    无论对于他还是对于整个部落来说,这都是值得骄傲和喜悦的事情。
    树林里各种树木让人眼花缭乱,徐晨和古和举两人仔细分辨交流。
    庭院栽树,一定要有价值,要么有经济价值,要么有观赏价值,要么有实用价值,若是这三者能够综合为一体,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徐晨首选自然是果树类植物。
    山上野果树不少,但大多数都不能食用,或者说食用价值很低,不过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寻找,他还是在古和举的指点下挖到了三棵果树。
    虽然这些树都叶子落尽, 但徐晨大致还是能够辨认出来两种。
    一棵应该是类似李树或者苹果树。
    另外一棵他确定就是桃树,因为树干上还有沁出的桃胶, 这玩意儿小时候他采集卖过。
    剩下的那棵根据枝条完全无法判断。
    虽然这些都是果树,但徐晨也知道都是最原始的野生品种,基本不会太好吃,就比如桃树,没有培育嫁接的野生桃树都是毛桃,肉少核大,虽然能吃,但口感味道都很一般。
    不过任何驯化都是有一个不断人工栽培选育的过程,你不去栽种,它们永远都是野生品种。
    就和驯养小狼一样,明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他仍旧一直在坚持,不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这些野果树到处都是,根本就不需要花钱,万一不好吃或者栽不活,大不了拔了继续栽。
    就像养鱼一样,养死不怕,反正换鱼挺方便简单
    三人吭哧吭哧把三颗近两米高的果树刨出来扛下山, 然后又吭哧吭哧在院子开始挖坑栽种, 栽好之后浇水定根,休息一阵之后下午接着上山继续挖。
    如此忙碌两天,院子里终于栽上了一圈,虽然都是光秃秃的树枝,但整个院子看起来却感觉生动了许多。
    院子的树栽好之后,他又忙活一天,在大门前左右两边分别栽了几棵常绿植物。
    如此他的大院美化工作才宣告一个段落。
    房前屋后,种瓜种豆。
    从小农村生活的他,遗传了中国数千年农业文明的古老习惯。
    那就是只要看到点儿空地,总感觉想种点儿啥。
    而眼下刚修建好的这个巨大的庭院,内外前后都是空地,有若一张巨大的空白画纸,等着他去挥毫泼墨,因此光栽树是无法满足他胃口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又把眼光盯上了房屋前后的大片空地,这次他就不是自己和古举三人干了,而是找来一群搬完家开始有些无所事事的男人一起干,把此前收集的一些刺瓜、野豆、麻等乱七八糟的种子都一股脑种下去。
    而随着山洞的物品慢慢搬空,大院内外清理美化工作陆续完成,巴族开始正式在山下定居下来,整个部落也开始慢慢恢复往日的生活状态。
    窑工重新回到窑厂继续制陶烧窑。
    风带着一群猎人继续出门捕鱼狩猎。
    两个工具男依旧每天啃啃啃啃的制作各种石刀石斧石锄木锄等工具,要不然就是搓树皮绳编制藤筐等等
    而原来负责砌房子拓砖的几个男人突然一下闲了下来,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每天在院子里面进进出出,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要不就是站在院子当中看着宽阔的院落和忙碌的女人发呆,要不就是在河滩上看着和泥拓砖的泥坑和草地幽然伤感。
    昔日和一群外族人热闹工作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浮现,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不过徐晨才不会让他们如此消沉下去。
    他的宏伟大业眼下刚刚迈出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山下修房子的目的是什么,是种田。
    眼下已经开春,这件事也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因此徐晨很快就把一群无所事事的男人召集起来,扛上木锄石锄出门干活儿。
    距离院落不远,就在野狼谷口外面,是一大片烧荒之后留下的满是灰烬的裸露荒地。
    距离上次烧荒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风吹日晒加上几场雨雪的侵袭之后,这片荒地看起来更加的凌乱。
    焚烧之后的空地上,还稀稀拉拉的矗立着一些烧的黢黑的树木和荆棘刺丛。
    另外里面还有大量的石头。
    要想好好耕种,就需要把这些杂乱的东西全部挖掘清理干净。
    空地比较大,分布在一片起伏的小土丘上,为了方便耕种,不光要清理树根石头,还要分片规划田埂,因地制宜开挖一些简单的排水沟渠。
    虽然这些他都没有亲自干过。
    但自小在农村长大的他,耳濡目染还是都知道一些。
    站在焚烧过后的土丘上面简单观察一番之后,徐晨将一群男人分成几组,每组分别负责一块,体力强壮的负责挖掘清理树木荆棘和根茎,体弱一些的负责捡拾里面的石头和开挖水沟。
    因为面积太大,清理的石头也不可能都搬运丢弃到外面,只能都按照简单的规划堆成田埂。
    在没有驯服牛马和发明耕田的农具之前,人类种田的方法简单而原始。
    所谓的刀耕火种,就是冬天放一把火把农田里面的荒草秸秆全部焚烧干净,等到春天播种季节,便用棍棒或者刀具在农田里面挖坑埋下种子。
    这种方法在云南缅甸一带仍旧还在流行。
    因为无法深耕除草,因此农田里面一般都会杂草丛生,与农作物争抢土地的肥力,导致农作物长的十分凄惨。
    草盛豆苗稀就是这种原始耕种的最好写照。
    正因为种植方法简单粗暴,因此产量也低的可怕,为了增加收获,便只能不断扩大种植面积。
    到春秋战国时期,人类文明已经算是高度发达时期,但仍旧还是大规模的采用这种古老的种田方法。
    一户五口,治百亩。
    若是深耕翻地精耕细作,根本就无法耕种这么大面积。
    虽然这种方法原始的让徐晨痛不欲生,但在眼下,却依然是最好的方法。
    挖坑埋种,望天收。
    所以,神明的作用和价值体现无疑。
    为了风调雨顺粮食丰收,遇到天灾就只能跪求风神雨神河神太阳神多多保佑。
    徐晨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不会也走到向神明磕头求饶的地步。
    但眼前最首要的任务是先把荒开出来,把种子种下去,然后看情况一步一步的去解决遇到的困难。
    未来,拦河筑坝,开掘沟渠,培育良种,驯养牛马,发明犁耙农具,真的要完成这场引领人类踏上农业文明的道路,还任重而道远。
    清理荒地相对于伐木拓砖捡石头修房子来说还是要轻松多了。
    一百多亩地,七八个男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不停的忙碌,几天下来就有了一些模样。
    而自从搬迁到山下之后,劳动的时间大大延长,出门就开始干活儿,收工就可以回家吃饭,使得体力没有因为上山下山而无谓的消耗。
    一群女人在照顾老幼吃喝拉撒的同时,有些开始纺线织布,有些开始编制草帘草席,慢慢继续整理房间院落。
    男人们则早出晚归专心干活儿。
    在这种清晰的内外分工之下,这一片足有百亩大小的荒地一日比一日整齐美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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