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说话的顾先生忽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顾云潮顺着视线望去,女人正倚着护栏在二楼默默注视他们,眼神空洞。
    她怎么醒了?
    “阿玉?”顾先生试着唤了唤她,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下楼了,脚步轻盈,跳着舞,似一阵风。
    很不稳,几次都要摔倒,顾先生伸出手臂扶她。
    继续被无视。
    她没有穿鞋,只踩着双灰棉线袜就下来了。顾先生把自己的拖鞋脱下来递给她,也不见她有任何回应。
    再一次。
    她进了厨房,抽出冰箱里所有抽屉,把每一个保鲜盒都打开又合上。
    “你在找什么?”顾先生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着她,“我帮你。”
    “红豆。”她有些迷茫地看着他,“顾先生明天回来,红豆要提前煮。”
    接下来的话顾云潮就听不到了。
    两人脸都被冰箱门挡住,看不见任何表情和动作。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冰箱门关上。
    女人点点头,乖顺环住顾先生的颈,任他把自己抱回二楼卧室。
    “先生,您对我很好,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那是我的荣幸,小姐。”
    他们聊了不知多久,互相情绪都很平和。
    自家表兄把卧室门轻轻关上,下楼,又坐回对面:“睡了。”
    “景云,她,梦游?”
    “嗯。”顾先生呷了口茶,继续翻阅面前的文件,“奇怪?”
    “倒没有。”顾云潮稍微活动一下肌肉,“毕竟有人梦游还能飙车不是?就是······”
    “顾景云,你确定你不是在合法开后宫?”完全和白天那个“钞票一点,谁也不爱”的小财迷判若两人嘛,太温顺了,“这分明是多重人格!”
    “我倒希望如此。”顾先生表情毫无波澜,抽出张照片,递给顾云潮:“她回维也纳了么?”
    那是张女人的照片,整张脸几乎都被绷带缠住,只露出双眼睛——酷似当年顾玉锵。
    “她啊······”顾云潮把照片倒扣,尽力不去想那双眼睛,“下个月20号参加完画展就回去。听说已经拿到奥地利绿卡,几次小动作都不成功,可能是心灰意懒想要安稳余生了。”
    最后又补充句:“上次警告过她,应该······”
    “你把她全家都丢进大溪地喂了鲨鱼。”顾先生提醒到。
    “我又没有寄录像带给她。”顾云潮猛灌一大口冰水,眼神阴冷凶戾,“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要是真敢再动什么心思,复仇之人不下地狱,那我就送她去见上帝。”
    他抓起车钥匙起身要走。
    作为“顾家舔血刀”,顾云潮从不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但只要一想到六年前陆家寄过来的那盘录像带他就难免气血上涌。
    也许是因为他那可怜的母亲,顾云潮再混蛋也从不会对仇家女眷或孩童们做些什么。
    中国有句古话,“祸不及妻儿”,他亦不齿。
    但陆家不仅做了,而且做得是惨无人道,甚至事后还给他和顾先生寄了录像带以示威。
    录像带里那姑娘被折磨到歇斯底里,眼里同时映出恐惧和疯癫。
    那原是个拿着把格洛克就敢孤身闯进巴黎黑帮要人的姑娘啊。
    她会在他被药瘾折磨到将近发狂时紧搂住他,塞给他颗糖渍栗子,她贴在他耳边说法语时感情是多么细腻,就像一位母亲在哄她哭闹的孩子入睡······可他们把她弄碎了!
    “云潮!”
    他终于恢复些理智,看向自家表兄,眼里含着暴怒的泪。
    顾先生剥了颗糖渍栗子递给他:Il  n’y  a  pas  de  feu  au  lac!
    (法国俚语,湖里面不着火,表示不必着急)
    作者有话说:
    顾先生是会日常用的,但涉及专业词汇就费劲了(哈哈哈哈,没想到吧,男主他真不是完美人)
    唉,其实录像带的事想写更细点,但有点不忍心,就这样好了。(和鱼吐泡讨论剧情时,深深认同“留白”二字)。
    咳咳,要珠珠,要评论,要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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