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回京的第五天,雍国使臣团遇见赵地流匪,一行人全军覆没的消息,从赵国传到了京城。
    “怎么会全死了?”楚意得知消息后,不禁皱起眉,“除了徐骧,其他人是怎么死的?”
    枕雪道:“赵国人在距离锦城十几里的地方发现的他们尸体,除了徐骧一个不差,据说是刀剑所伤,徐骧的尸体也在林子里被发现了。
    此事发生在赵地,赵国国君已经亲自上书向雍国赔罪,锦州城守也开始出城剿匪,说要消灭全境流匪以祭奠清远侯。”
    听到这话,楚意眉心皱的更深。
    原本徐骧死了,死在流匪手中,死因是抛下文官落单,有那三个徐骧的政敌文官挡在前面,他们会帮她想个好理由,此事燕国可以撇个干净。
    可现在雍国使臣团全都死了,看似是死在流匪手中,实际上,师反而会让燕国的嫌疑更大。
    “殿下,会不会是那个耿川......”枕雪道。
    楚意摇了摇头,耿川是萧晏的人,而她了解萧晏,有仇报仇,那些文官没伤害他,他不会下死手。
    况且,现在的萧晏,都不一定有能力让耿川不留痕迹的杀一队人。
    若他真的想斩草除根,并挑拨燕雍两国关系,又何必让耿川帮自己。
    “你去告诉父皇,说我们只杀了徐骧,此事,恐怕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渔翁得利。”楚意吩咐道。
    “是。”
    想了想,楚意又让小年传信给潞州都尉周冉,请他帮忙,仔细调查雍国使臣团覆灭的真相,最好看看,能不能在尸体上找到一些线索。
    杀人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说起来,本宫答应周冉给南府军准备战马,还要筹备骑兵......”楚意喃喃自语,“唉,本宫真是穷啊。”
    雍国使臣团没了的消息,并未在上京掀起什么风波,那毕竟是赵地的事,雍国没有证据,不会轻举妄动。
    没过两日,太后回京了,朝野震动。
    太后姓容,虽然不是皇帝的生母,却胜似生母。
    容太后唯一的儿子是死去的太子,也就是楚意的二叔楚凤驰。
    她因劝诫成帝不要大兴土木而失去君心,但成帝还想让她的弟弟容隐给自己领兵打仗,所以也不敢轻易废后。
    容太后做了二十几年皇后,对待成帝膝下诸子一视同仁,而且,格外偏爱这唯一的孙女楚意。
    四年前成帝驾崩,太子楚凤驰病逝,无后,四皇子试图篡位,明目张胆的杀害五皇子,就在这时,太后站出来,选择让楚王楚霆骁登基。
    楚王素有贤明,既有顾家岑家帮助,又得到长公主支持,一番夺嫡之争,她爹顺利当上皇帝,改国号为初平。
    楚霆骁登基后,太后便常年在乾园行宫礼佛,楚意年幼时常伴在她身边,直到三年前,她才辞别太后,回宫住进未央宫。
    “走,随本宫去永寿宫看望祖母,本宫也有......快一年没见到祖母了。”
    楚意得知太后回宫,立即便动起身。
    何止一年啊,前世祖母薨于亡国前,时隔两世未见,楚意迫不及待想去看望那位老人。
    而且,在南府军建立骑兵的事,还需......找祖母。
    楚意赶到永寿宫,太后身边的老宫女明镜亲自出来迎接。
    “明镜姑姑!”楚意笑盈盈的叫了一声。
    “奴婢见过公主,一年没见,公主长高了不少,越发光彩照人,国色天香。”明镜穿着身枣色宫装,头发黑白参半,眼角笑出皱纹,慈祥的看着楚意。
    她是跟在太后身边三十几年的老姑姑了,精通制香技艺,看待楚意就像看待自己的亲孙女。
    楚意靠近她,闻到她身上一股和煦的檀香气息。
    “永宁都比姑姑高了呢,”她说着看了一眼殿内,问道,“祖母这是在?”
    明镜走在前面引路,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巳时回宫到现在,陛下和丞相,还有冯大夫他们一波一波来拜访,公主先随奴婢进来吧,容太尉正在里面呢。”
    楚意眼前一亮,然后掩盖了眼底的光亮,跟随明镜绕到内殿一面山水菩提的屏风后面,坐到盖着厚厚软垫的藤椅上。
    “这是太后为公主准备的,公主先在此稍候。”明镜端来茶水零嘴放到桌上,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楚意摸了一把身下软垫,知道这软垫也必然是祖母的吩咐。
    她从盘中拿起一块芙蓉李子干咬了一口,是自己喜欢的酸酸甜甜。
    “你个见识浅薄的小兔崽子,替别人出头害自己家人,哀家在乾园都听说你跟着冯嘉一起弹劾顾家了!”
    屏风外,传来祖母中气十足的怒喝。
    她红唇轻勾,继续听着祖母“教导”自己的弟弟——容太尉,容隐。
    容太尉戎马一生,如今官居三公,论辈分关系,是自己的三爷爷。
    只是,容太尉为人严肃冷酷,从不像外祖舅舅般与自己亲近。
    这三爷爷是大燕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在军中威望甚高,也唯有之前大捷的镇北大将军苏景渊,能勉强与他并肩,苏镇渊资历还没三爷爷深。
    容隐在外人面前是高冷的白须白发老头,也只有在祖母面前,才是小兔崽子。
    “长姐,您可知顾家本就权势过盛,今年的新科状元乃顾太傅的弟子,户部又都由顾成蹊掌控,这大燕的天下,不是顾家天下,而是姓楚的啊。”
    容太尉语重心长的反驳,低哑的声音满是委屈。
    容太后冷哼一声,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顾家有能力,皇帝信任他们,容隐你掺和什么,哀家说你几句,你还有理了?
    还有,哀家听说你反对牧城那边的女子学堂,大燕女子本就可以为官读书,开办学堂,你又为何反对!”
    容太尉低声解释:“长姐,我不是反对,我是想着京中本就有女子学堂,各大家族也有自己的族学,牧城弹丸之地,开学堂有什么用。”
    容太后的脸上布满阴云,再一次咆哮:“那是哀家开的!哀家乐意!”
    容太尉:“......”失算了。
    明镜走到容太后身边:“启禀太后,永宁公主来了。”
    容太后一下子抬起头,脸上的表情骤然转变,惊喜万分:“意儿来了!”
    跪在地上的容太尉也不由抬起头,眼中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公主来了,长姐总算放过他了。
    楚意从屏风后走出来,容太后已经摘掉手腕上缠绕的一圈佛珠,将她小心的搂到怀里。
    “我们的小永宁,快来让祖母贴贴。”
    “气色好多了啊,皇帝可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老人明明穿着一身宽大外裳,楚意却觉得她的身体单薄得很。
    她提前将佛珠摘掉,是怕硌到自己。
    抱了半天,容太后终于放开她。
    楚意站在她旁边,任由她仔细看着自己,自己也看着她。
    老人看起来仅仅年过半百,穿着一件乌金暗纹缎织掐花外裳,头上戴着一支莲花金簪,乌发中掺杂着一点点银丝,精神矍铄,笑起来眼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细纹。
    楚意不由抬起手,摸了摸老人柔软的头发,眼眶一下子红了,柔声道:“祖母,我好想你。”
    这时候祖母还健健康康的,可仅仅四年,当她收到大哥战死的消息之后,如今这星星点点的银色,一夜之间就侵占了黑发,那满头银霜,刺眼而心酸。
    “别哭别哭,小永宁越来越漂亮了,怎么还哭了,哀家也想你啦,所以才回宫的,否则乾园那么清静自在,皇帝才叫不回哀家呢。”
    容太后连忙安慰,掏出丝帕,脸上写满心疼。
    楚意道:“永宁没哭,永宁就是见到祖母太高兴了。”
    “祖母也高兴,”容太后应着,然后转头,阴森森的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容隐,“这么可爱的小永宁,你居然敢在朝堂上反对她?”
    容隐:“......”
    “哀家这次回京,给你带了礼物的,是如凝露新写的,哀家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呢。”容太后又想到了什么,小声道。
    如凝露?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没等她细想,明镜费力的抱着一摞厚厚的书卷,放置到她面前的书案上。
    “公主,这可是市坊上都买不到的,精装版。”
    ——《风流王爷俏尼姑》《广寒宫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温大医历险记》《公主令》......
    楚意看着这蓝底墨字的书封,嘴角一抽,想了起来。
    小时候,自己总缠着祖母讲故事,祖母无奈,苦读各种话本子,满足孙女的种种要求。
    至于如凝露,是这两年京中十分有名的一位话本先生,身份神秘,擅长撰写缠绵悱恻的宫廷爱情故事,楚意看得津津有味,就是恨其出一册书耗时太久。
    可惜的是,这话本先生应该在前世亡国时候死了,她最喜欢看的《公主令》一书,直到死也没见到结局。
    她病入膏肓时,曾对萧晏开玩笑的请求,若如凝露还活着,若《公主令》大结局了,你可一定要烧给我。
    萧晏露出个阴沉的表情,不知为何生气了,拂袖而去。
    “还是祖母懂永宁,其实这几本永宁已经看过了,不过,还是可以温故而知新的。”
    楚意看见那本《公主令》,想到前世自己已经看了后续大概,便眨了眨眼睛,露出狡黠笑容。
    太后问道:“看过了?那快告诉哀家,风流王爷俏尼姑里的王爷如何了?”
    楚意咳了咳,面露难色:“这......祖母,你真的要知道吗。”
    “没关系,哀家喜欢提前知道。”
    “死了。”
    “......”
    “尼,尼姑呢?”太后不甘心的问。
    “还俗了。”
    “温大医历险记里的温大夫......”
    “也死了。”
    容太后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砰砰乱跳的气息,防止自己年纪大了晕过去。
    不气不气,都怪写书的话本先生!
    “如凝露这个混蛋,最好别让哀家知道他是谁!”
    旁边,容隐终于可以插话了,他说道:“长姐啊,你怎么能看这种旁门左道之书呢,还拉着永宁公主一起,公主还这么小,这不是教坏公主吗。”
    太后正无处发泄被剧透的痛心疾首,听到这话,缓缓转头。
    她眼中熊熊燃烧着火焰,终于找到了泄愤对象:“明镜,把哀家这愚蠢的弟弟拖出去杀了。”
    容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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