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出来一看,只见张小发的爹倒在院门口,捂着腿大喊大叫,大腿上血汩汩流淌。
    张歌奇则站在一旁,手中提着斩龙刀,他嘴角沾了些血。
    这一幕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张歌奇疯了,咬了张小发爹一口呢!
    来不及询问情况,我冲过去查看伤者——张小发爹的右半边裤腿撕裂成了两半,沾满了血,像破布条一样垂在地上,他的大腿陷进去一小块,看样子是被挖了一块肉。
    他满头大汗,嘴唇发白,惊恐地指着张歌奇,哆嗦着说:“他……他把我腿上……妈呀,疼死了!”
    我看了一眼张歌奇,张歌奇满脸无辜,我说:“把你的衣服撕几条下来。”
    “好嘞!”
    张歌奇上身就穿了一件t恤,他把刀往地上一插,大拇指挑住t恤的两边,就直接撕开了,然后再撕成小细条儿。
    我接过来,把张小发爹的大腿根部紧紧固定住,勒紧血管之后,伤口的血流便小了下去。
    我往怀中一掏,发现青囊蛛不在口袋里面,回头朝门内大喊:“给我药!”
    刚刚饱餐过蜈蚣的青囊蛛从屋内飞快地爬出来,掀起一串尘土,张小发爹疼得不停仰天大叫,因此没有看见它。
    我伸出一根手指,小蜘蛛会意,便转过身,往我手指上挤了一些蛛丝,然后我把它涂抹在张小发爹的伤口上。
    这如同药膏一样的蛛丝不但疗伤,似乎还能止痛,张小发爹立马就不嗷嗷叫了,神情也微微舒缓,他满脸憔悴地看看伤口说:“哎呀,少了一大块肉!”
    我安慰他:“张叔你放心,回头我给你开一服续断生肌的药,能长回来的,顶多留一块瓶盖大的疤。对了,发生啥事了?”
    张小发爹有点畏惧地看看张歌奇手中的刀,说:“刚才不知道有个啥东西‘啪’一下贴我腿上了,然后这个……这个小子直接把我推到地上,用刀活活剜掉一大块肉!你怎么下得去手的,你没爹吗?”
    面对张小发爹的控诉,张歌奇冷冷地回道:“拜托,大叔,我救了你一命好吗?那东西想钻进你身体里,但凡我多犹豫一秒钟,就不是剜肉,而是砍腿了。”
    我看见地上确实有一坨肉,因为粘满了尘土,灰不溜秋地不显眼,所以刚才没在意。
    我大惊:“是这个东西吗?”
    张歌奇说:“那坨是大叔腿上的肉,至于张小发身体里跑出来的,我把它‘封印’了。”
    我看向张歌奇嘴角的血迹,“‘封印’?”
    “对,只能这样了!”张歌奇咧嘴一笑,用手背把嘴角的血擦掉。
    我顿感一阵反胃,原来张歌奇把那团诡异的怪肉吃掉了!但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块蛟肉居然可以离开张小发的身体寻找新的宿主,只要让它得手,我们就白忙活了。
    唯有张歌奇体内的龙丹,可以将这一小坨蛟细胞像融解冰雪一样消化掉。
    我想起之前张歌奇好像喊了一声,说是什么“嵌生体”,我也不大明白,但当着张小发爹的面,我也不好详细问张歌奇。
    我说:“张叔,小发已经康复了。”
    “真的?”张小发爹闻言瞪大了眼睛,接着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快拉我起来!”
    我替他把绑腿的带子解开,他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不过仍需要包扎。
    我把他搀扶起来,由于腿麻和受了伤,他几乎是跳着往屋里走。
    当看见一片狼籍的家中,张小发虚弱地躺在床上时,他爹开心地奔上去,摸摸张小发的额头,“太好了,体温正常了!我儿子终于康复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便哽咽起来。
    父子二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我咳了一声,道:“张叔,你先别乱动,我回去拿一些药过来,给你处理伤口!有田,你把屋子适当收拾一下,然后烧壶热水,是洗伤口用的。”
    “好好,你们快去快回。”李有田答应道。
    我和张歌奇便先走了,路上我问:“刚才那块怪肉是什么东西啊?”
    张歌奇寻思了下,说:“你可以理解成,一个大脑。”
    “啥?大脑?”
    “蛟的具体形态有衍生、有变生、有嵌生,这个嵌生就跟套娃一样,在身体内部有另一套中枢系统。之前张小发正在往这个方向转变,而且体内已经结出了一坨有独立意识的肉来。”
    这些我都闻所未闻,大惊:“这么深奥的吗?”
    张歌奇点头,带着几分厌恶说道:“嗐,蛟这种吊东西,达尔文见了流泪,造物主见了沉默,它们根本不遵守自然界的规律……不过,它们也有自己的法则,可以在短时间内突变进化。这小伙简直天赋异禀,我都感觉他是不是蛟化得太快了!要是再晚一点,他恐怕都能在水下呼吸了,到时候直接往水里一跳,就变成美人鱼跑掉了。”
    我也觉得这事令人后怕,我说:“显然是之前折腾了太久,加上西医使用了各种有副作用的药物,造成了蛟化的加速。”
    张歌奇咧嘴一笑,“不过,我还真想看看他变成水生嵌生体蛟的样子,唉,遗憾呀,被你治好了。”
    我苦笑,“甭说这种没心没肺的话了,张小发已经够痛苦的了。”
    回诊所之后,我抓了几付药,然后取了一些干净绑布,以及治疗外伤的药膏,回去帮张家父子俩处理伤势。
    忙活完之后,张小发由于太虚弱,已经睡着了。他爹一瘸一拐地送我们出来,不停说着感激的话,我说:“张叔不必客气,我收了诊金,这么做都是应该的,以后叫小发注意点,千万别逮啥吃啥。”
    “林大夫!”他爹突然叫住我,然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我愣了:“哎,张叔你这是干嘛呀?”
    他爹流下后悔的眼泪,说:“要不是当初我对你说那些不中听的话,也不会搞成这样……”
    我心想原因好像不在我身上吧,是你自己贸然带儿子去城里看病,不过见他哭得很投入,我就没说啥了。
    他爹继续说:“现在小发落下这个后遗症,这辈子可怎么办呀,将来林大夫能替他瞧好吗?”
    我说:“张叔,失去的器官再长回来,这实在不太可能,我只能说尽力,只要有办法,一定会通知你。另外你们也多留意留意器官移植的路子。”
    “不、不,经过小发这次,那些医院我信不过,我就信你!”张小发爹说,“将来不管再花多少钱,哪怕是把我这条老命搭上,我也一定要治好小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绝不能让儿子伤心一辈子!”
    虽说我不喜欢他们父子俩,可此刻莫名有一点感动,心想这便是深沉的父爱吧……
    我点头,“行,张叔,咱们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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