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齐翌准时睁开眼睛。
    这该死的生物钟。
    他躺在沙发上,摸着脸上的敷贴,看着天花板发呆。
    老池在地上打地铺,鼾声如雷,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醒。
    伤口像抹了辣椒油一样火辣辣的疼,他昨天晚上疼的睡不着,起来吃了两颗布洛芬,才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睡去。
    他破天荒的在床上赖了十分钟,起床,挤好牙膏,刚含了一口水在嘴里,齐翌“哗”地一声就吐出来,疼得龇牙咧嘴,站在原地吸了两分钟冷气。
    牙肯定没法刷了,齐翌呼了一口气,蘸湿纱布小心的擦擦牙齿当洗漱,也没叫老池,独自去小食堂吃饭。既然王支队让他们今天睡到自然醒,那就让老池睡个够吧,他这几天也怪累的。
    他在角落默默啃着馒头喝着豆浆,啃到一半,姬承鹏来了,坐到他对面笑问:“怎么没看到池猴子?”
    “还在睡。你怎么也不多会睡儿?”
    “习惯了,也就池猴子没心没肺的睡得着。”
    “嗯……”齐翌含糊了一下,说话的时候扯得脸也在疼,不是很想说话。快吃完了齐翌才问:“等会我俩送高乙恒去鉴定吗?”
    姬承鹏嗯一声:“今天没多少活,重点就在他身上。王支队的意思,鉴定完后有时间再多跟他聊聊,看能不能挖出更多信息。”
    齐翌点了点头,高乙恒虽然精神明显不正常,但挺配合的,好像也很喜欢跟他们聊天,问什么都会答。
    昨晚时间还是太短,多聊聊一定能挖出更多信息,哪怕只是碎片式的,也很有帮助。
    刚吃完饭,老池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走过来。
    “呦,你俩今天凑一块了,小齐齐早上起来了也不喊我。”
    齐翌在手机上打好字:停车场停你们。
    说完,就直接离开小食堂去找姜晓渝。
    他想要打听毒杀案的进展和高乙恒的信息,目前只能找她,后者依赖她的网络技术,前者王支队肯定也知道,但不会跟齐翌说。
    结果姜晓渝居然还没来上班,他只能回自己办公室,打开微信找她。
    那边回的很快,不过是语音:翌哥,我在开车,拜托等我一下,我等会儿来办公室找你。
    十分钟后,姜晓渝小跑着走进齐翌办公室,一看齐翌脸上的敷贴,倒是真的着急:“怎么这么严重?”
    “没事,小问题。”齐翌吸了吸鼻子,又抬头看她:“你想出外勤的话,除非特殊任务,不然最好不要用香水,蹲点盯梢的时候容易暴露。”
    姜晓渝表情凝固了,她没喷香水,是洗发水和护肤品带的味道。
    但齐翌这话是不是能理解为,已经默认带她出外勤了?
    反应过来后,她抬起头,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小兴奋,嘴角也勾着:“好的,翌哥记住了!对了,你刚刚找我,有什么事吗?”
    “之前我在老池家拍的视频,你有什么发现吗?”
    姜晓渝摇头:“视频本身没有问题,确实没拍到有价值的东西。”
    “监控呢?”
    “还在查,工作量很大,一时半会很难有结果。”
    齐翌有点小失望,很快调整过来,切入正题:“高乙恒呢?查到更多关于他的消息没有?”
    仔细想想,姜晓渝谨慎的说:“网络上的他不一定真实,不过基于他手机记录的各种数据信息,我整合成了他的个人大数据,能确定一些特征标签。”
    “说说看。”齐翌有点意外,目光平平的直视过去。
    姜晓渝说道:“性格方面,大方、热情,具有典型的奉献型人格特征,这几年经常给他妈妈和老婆孩子买东西,离婚后也没变,但对自己又很吝啬,一部三千的手机用了五年。
    对钱没有概念,不喜欢参与电商促销活动,懒得研究规则凑单,不喜欢纠结,点外卖经常点那几家,买东西也喜欢去买过的店,生活轨迹基本留在自己家附近,很少出门,作息不规律。”
    仔细将这些特征记下以后,齐翌问道:“还有吗?社交方面呢?”
    “基本只局限于网络,和以前的老朋友老同学大多也是在网上聊,”姜晓渝说:“生病后他就越来越宅了,不喜欢出门,不参与聚会,整天在家里打游戏。
    和老婆离婚时,他卖了自己的车子房子,钱分给前妻一半,他前妻就回了区县娘家,他手里的那部分还了欠款后,基本都砸进了医院,之后就靠筹款和网络兼职为生,有钱了就上医院,没钱了自己在家耗着。”
    齐翌接着问:“他做什么兼职?”
    “枪手,论文和毕设这块,还有有声书配音。”姜晓渝接着说:“从他最近写的论文和聊天记录看,他去年底就开始有些逻辑混乱了,但不明显,有可能是最近病情才恶化的。”
    “医院的医生怎么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姜晓渝摇头:“昨晚罗尤勇他们到医院后,我就回家了,我觉得在家里收集网络信息,比留在那更有用。”
    齐翌很赞同:“没错,就算想出外勤,也别丢了自己强项。”
    说完,他又半闭起眼睛,专心在脑子里整合从姜晓渝这得到的信息,渐渐在脑海里形成了更全面清晰的人格肖像。
    姜晓渝见他沉思,干脆坐到一边耍手机,没打扰他。
    很快,齐翌重新睁眼:“还有件事,汪藏锋的案子有什么新进展吗?”
    这案子关系到整个系列案件,虽然被市局接手了,他也必须想办法打探到进展。
    “在彻查,整个看守所上上下下都在查,暂时没有消息。”姜晓渝说道:“这么大的事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出结果,可能要一两个月。”
    “行吧。”齐翌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站起身说:“不耽误你了,就这样吧,后边有事我再微信找你。”
    姜晓渝也起身:“行,我随时在,有消息我也转告你。”
    “嗯,中午请你喝奶茶。”
    “好啊。”
    齐翌捂着脸,说这么多话,伤口疼的要死。
    走到停车场,老池他们已经在车里等着了。由于是押送嫌疑人,这次开的是单位的专用押解车,配有专门司机,他们只需要坐在后边盯着高乙恒。
    齐翌闭目养神,高乙恒一路上一直嘟嘟哝哝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很快,警车开到了市精神卫生中心,齐翌带着高乙恒先后做了精神状态鉴定和刑事类行为能力鉴定,确认了他的精神伤残等级。
    忙活了大半天,中心给出鉴定意见:高乙恒确实患有精神分裂症,精神残疾四级,目前为减轻刑事责任能力人。
    中心暂未出具意见,尚需收集更多信息进行调查,建议给他办理住院,送去羁留病房。
    鉴定医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坐在桌子后面给三人解释高乙恒的病情。
    老池:“医生,能不能确定四月八号那天他是否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老头啧了一声,摸着稀疏后移的发际线:“现在能参考的有用信息有限,还真不太好说,只是根据冬兰医院医生的讲述和病例记录,我个人还是倾向于认为当时高乙恒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他病情严重恶化就在最近一两天。”
    只是对齐翌来说,他觉得这样一个尿毒症病人,刑事责任能力完全与否不是那么重要了,高乙恒都未必能熬到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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