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了。
    龙遗音打开寒玉棺,温柔地抚摸云风沙冰冷的脸。
    “小九,听的到我在喊你吗?”
    ……
    “还是没法开口回应吗?”
    ……
    “没关系。”
    ……
    “轻就在小九身边。”
    龙遗音将云风沙换了个侧躺的姿势,自己翻身入棺,面对面躺着。
    寒气四面八方来,她却不觉得冷。
    手指温柔地轻抚着云风沙的雪发,“小九也想抚摸我的头发吧。”轻轻地拉起云风沙的手,放到自己头上,“芙蓉钗?嗯今日也带着。想为我梳发……”轻轻地把手放了回去,“好,允许你来日补上。”
    龙遗音坐起身,云风沙被抱坐在她的腿上。
    “小九,会痛吗?”手指轻抚着九天前自己咬下的牙印。“会痛的吧。可是……”张口,在快要消失的牙印上狠狠地再重新烙下印迹。“痛着吧,这样我才安心,面前没了脉博也没有心跳的小九确实是在沉睡。”
    「那日,东本凤给龙遗音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风的杀欲来自于五行教的五行圣水。”
    “凌晏霄也没有解药是吧?”昨日与凌晏霄一战,因她还是放心不下小九的身体,就弃战了,不想凌晏霄竟也弃战,再看他后来关心小九的那一举,想来这弃战理由也是与她一样,而如今再细想,不正是他也无力吗。
    “五行圣水是毒也非毒。”
    东本凤给龙遗音讲了他所知道的五行圣水。
    龙遗音听完后问:“所以小九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药草,就是为了压制这股力量?”
    “前期是,后来发现,只有将它融合真正化为己用才无后顾之忧。但一直未能找到能起融合作用的那味药。”东本凤看着躺在寒玉棺沉睡的云风沙,“而这就是压制的结果。”长长地叹息了声。
    瞧见小白一小白二要爬进寒玉棺,东本凤伸手将它们抓住。
    这两只小毒物,这些年一直没长大。
    风会捡小白一当宠物,是看中了它与它的天敌蛇獴战斗的风骨。会再捡小白二,是觉得小白一与小白二对峙的画面有趣。
    庆幸这两只小毒物认识风比他早。
    当年,风叛离了云图门之后,去了毒帝谷,拿到毒帝手册。与伤无痕不打不相识,因而救了封无心。这一插曲后,她再回毒帝谷,在毒帝谷修炼了近两月。终于有了筹码与五行教教主凌晏霄谈判,以用毒帮凌晏霄灭了魔域,换取凌晏霄教她武功。
    喝下五行圣水,加入五行教,学会克敌东逆寒阴尸功的五行功,杀了东逆寒,不再回五行教,穿过毒雾林,远离东国,寻处无人的地方,静待五行圣水发作疯狂爆体而亡。
    原该是这样的一条无归路,因她踏入盗峡关而改变了。
    五行圣水在这时发作,她的狂乱,她的杀欲,那一晚若是放在其他地方,都将是一场可怕的杀戮,盗峡关出动了十人才制住这个面戴白面具的突闯者,那时她似乎恢复了些神智,然后就撒了毒粉逃脱了,因没出人命且她撒下的毒粉只是迷药,他们就不追捕她了。
    半年后,她再来了盗峡关,面上没了白面具,多了蓝巾,当晚的一头墨发也隐于蓝巾之下。她要求与他单独会话,那之后他看到了她的真容,看到了墨发已变雪发,知道了她的身体状况,答应了帮她。
    后来二人就变成了风与凤的关系。
    那晚,风闯出盗峡关后,神智时有时无地走了两夜一日,直至真气体力完全耗尽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人在一间屋子里,是被一个小男孩发现给捡了回去。当时墨发已变成雪发。
    她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五行圣水的力量竟意外地被牵制住了。是小白一与小白二的毒素帮了她。没错,这两只小毒物不舍得她这位主人,在她昏迷时,一只咬了她,一只刺了她。她特殊的血液加上小白一小白二的毒素,正好与五行圣水维持在一个平衡点上。但这只是暂时的。五行圣水迟早会占上方。而在同时,她发现这个平衡点致使她的血液有了毒素。
    以后这毒素还会与日俱增,为了与五行圣水相抗衡,她必须要服用更剧烈的毒。
    最终成了巨毒。
    这毒会要别人的命,但要不了她的命,它会使她陷入沉睡,要有人唤她才醒得过来。
    她再也很少睡。
    这毒,并非无解。她说解不了,是因为不能解。一旦解了毒,她就会受控于五行圣水。
    沉睡,或是神智丧失陷入疯狂的杀戮,她只能选择沉睡。
    这种沉睡,不再是可以唤醒的。
    那粒药,那根针,那一穴位,就是她给自己准备的结局。
    “当年绝然刺伤你,风就做下用命偿还你的决定。你的举动,让她没法安心离去。心心念念放心不下你,挺过一次又一次,终还是遗憾沉睡。”
    龙遗音的手紧紧地贴着寒玉棺,仿佛在汲取力量以支撑她不倒下。
    东本凤扫了眼站在龙遗音身后不远处的一玄衣女子,目光在龙遗音苍白的脸上轻落,凝视寒玉棺沉睡的云风沙:“风,凤两月后来接你。”
    东本凤走后,玄衣女子恭敬上前,向龙遗音汇报道:“主人,已找到悠木,在终黎国。”
    龙遗音温柔地抚摸着云风沙的脸,“音轨,去备辆适合这寒玉棺的马车。”
    “是!”
    」
    马车停下,马车外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主人,已到了。”
    龙遗音轻轻地把云风沙放躺下,盖上寒玉棺。
    车门打开,马车外,立有五人。其中为首的那人正是那音轨。
    她是音轨,但她本名不叫音轨。音轨是个组织,专做消息买卖生意,明里的管事者就叫音轨,所以她就是音轨,而她背后的真正主人是龙遗音。
    音轨是主人在三年多前成立的。接手的第一桩生意,是主人的委托——搜集有关云主人的消息,且是长期的。
    龙遗音跃下马车,瞧眼面前的山谷,“此地就是悠木的住处?”
    音轨回道:“正是。”
    “我已来,让监视在这里的人撤走。”
    “是。”
    音轨转身,吩咐四人中叫展亮的那男子去办了这事。
    “小九,咱们要进山谷了。”
    龙遗音把寒玉棺扛在肩上,往山谷中走去。
    音轨四人提着行李跟在后面。身为下属,却做着提行李这些轻松的活,他们也不想,但没办法,主人不让任何人碰寒玉棺。
    山谷深处,有三间茅屋。
    茅屋前面,有一片花田,一片药田,一片菜田。
    花有数十种,并不稀罕,都是寻常的花,但不同季节才会绽放的这些花儿,此刻都开得十分娇艳。
    草药有数百种,每一种也都很普通,但看上去,就给人种吃了命会不长的感觉。
    唯一正常的就是那片菜田。但好像也有点不太正常吧,因为长得太好?
    三间茅屋的门都开着,音轨四人却感觉不到屋里有人的气息。
    不可能啊?监视在这里的凡香他们,确定悠木一直没有离开山谷。
    在音轨四人正疑惑时,龙遗音脚步却是不见停顿地直朝菜田的那间茅屋走去。
    音轨四人忙跟了上去。
    那茅屋里果然有人。
    “初次登门拜访就送上一口棺材,姑娘,容悠木提醒你,我今年才双十。”
    一女子斜斜躺于软榻上,长相平凡,但却有一种让人想多看她一眼的吸引力。
    龙遗音轻轻地放下寒玉棺,打开,温柔地扶起沉睡的云风沙。“救醒她。”
    悠木从榻上缓缓坐起。“我要从你身上拿代价。”
    龙遗音想也不想的答应。“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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