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璟元抵达京华门,天色突变,半空中乌云密布仿佛是要下雨了。魏璟元仰起头,有所感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是不知今日入了这帝王的皇宫,等待他的会是何种结果。魏璟元伸手顿在半空,仿佛下一刻就能接到天空中掉落的雨珠。
    魏璟元往东宫太子宫前去,而另一边的德心殿内刘乾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只见他脸色极为难堪,不耐烦地对左右问道:“可知母妃找我有何事?”
    前来传消息的婢女是淑妃的心腹,她跻身上前,仔细且小心地对刘乾说道:“三殿下,淑妃娘娘让您前去,是为了魏璟元一事。”
    刘乾一整夜都睡的不踏实,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件事。只不过,刘乾与淑妃所担忧的大有出入。刘乾不需多言,迈开步子朝淑妃的宫殿走去。
    “母妃”刘乾不待人通报已经闯进殿中,见到淑妃已经梳洗妥帖大方端庄地坐在桌前,眉眼中带着浅显的笑意,手中执箸正在用早膳。淑妃见儿子如此冒失倒也没有责怪,反而笑着说:“乾儿来了,快坐下与我一同用了早膳。”
    刘乾不露笑颜,坐下后说道:“母妃,儿子还要去读书,早膳已经在德心殿中用过了。”
    淑妃不怪刘乾不知礼数,反而屏退左右,笑着对刘乾说:“乾儿,母妃知道你心中担忧元儿到太子宫伴读一事,可你要知道木已成舟,你父皇尚未开口,你又怎能去拂了太子的面子呢。”
    刘乾神色冷淡,“母妃,元儿心中定是不愿意如此的。”
    淑妃和陈氏早已了解了刘乾的心思,只怪造化弄人,尚且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极力挽回应该还不算迟吧?淑妃暂且搁置刘乾对魏璟元的心思,顾全大局道:“乾儿,你可知太子为何突然要元儿为他的伴读吗?”
    刘乾明显一愣,片刻后恍然大悟,心中自知懊悔,脸色却不动声色地说:“母妃,儿子……”
    淑妃叹了口气,“这不怪乾儿你。”淑妃亦是从这样的年岁过来的,儿女情长不过一瞬,念念不忘心怀牵挂事事上心,乃人之常情。当局者迷,淑妃又岂能把罪责怪在自己儿子的头上呢。想到此处,淑妃倒是在心里对魏璟元有了一丝丝的不快,同时又对陈氏起了疑心,莫不是姐姐早已和魏国淮沆瀣一气了?淑妃转念间又觉着不太可能,毕竟自家荣耀才是最长久的,量他魏国淮在有前途,又岂能和一国之君相提并论?
    淑妃先前与陈氏打过包票,若刘乾有朝一日登基为皇,陈氏此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更何况是权势追逐呢。且,淑妃曾答应那一日到来,定会替魏梦婵寻一良配,由刘乾亲自指婚,风风光光的出嫁。
    陈氏在这一点上迷了眼睛,自然不知道淑妃的算计,她也不想想,以魏梦婵今日的年岁又怎能等到那一天呢?难不成要做个老姑娘不成?
    淑妃与陈氏不愧是亲生姊妹,算计自家人的本领可谓登峰造极。却可惜了那些被他们所利用的身边的至亲。譬如眼前的刘乾,说是淑妃的儿子,又何尝不是她巩固地位的一颗棋子呢,纵然刘乾他日登基为皇,仍旧注定他无法改变曾被利用的过程。
    淑妃以母亲的身份扶持着刘乾,刘乾自是知道的,纵然是这样,刘乾依旧晓得淑妃利用他来巩固在宫中的地位,家族的荣耀,以及在他刚刚出生时,利用他来争宠,这一切的一切,刘乾都是记得的。
    刘乾不能没有淑妃,淑妃的扶持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所以他还要忍耐。
    “母妃,你说太子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想要拉拢雍国公所用的手段?”刘乾和淑妃各自放下了心里的事情,“母妃,我觉着应该想个应对的办法,纵然雍国公不肯靠拢太子,然而太子使出这样的手段,若后面还有事情等着,说不定会让魏国淮被迫投入他那里。”
    “这件事母妃也甚是担忧,不过母妃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既然太子已经朝元儿抛出了橄榄枝,何不让元儿欣然接受呢。”
    “母妃的意思是?”刘乾心底间竟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止不住地要往出蹦。
    淑妃点点头,笑着说:“母妃与你姨母姐妹情深,元儿又和你从小的感情甚好,如此一来,说不定坏事能变成好事,一直以来,安排在太子身边的人都被文韬那个老匹夫清理的干干净净,如此一来倒是不必大费周折的去打探消息了。”
    刘乾有了笑脸,兴奋道:“母妃此计甚妙。”片刻的高兴过后,刘乾的脸上再现愁容,“母妃此计虽妙,可元儿那里,他真的能……”刘乾和淑妃都明白魏璟元的性子,天性太过于善良,他肯做这样不耻的事情吗?
    “元儿若是不肯,那你姨母那里定是不肯依的,母妃今日便会召你姨母入宫,此事先莫要着急。”
    刘乾应声起身,恭谦行李,“那儿子就静候母妃的佳音了。”
    淑妃笑道:“乾儿无需客气,快快去太傅那里吧。”
    “儿子告退。”
    此时,魏璟元已由宫人带领到了东宫,站在殿内,魏璟元遥望这奢华无比的太子住处,想来他此生荣耀,也不过是须臾瞬间,眼见他高楼起又见高楼塌,只是不知他从太子的位置上跌落的那一瞬间,心中是何感想!
    “璟元兄倒是来的早啊。”
    魏璟元闻声回过身,见到宋平舟见礼,“我还以为平舟兄会早我一步呢,没想到倒是落在我的后头了。”
    宋平舟浅笑道:“璟元可能不知,作为太子殿下的伴读并非要天不见亮就到这太子宫来,太子向来勤勉,但对手底下的人却是仔细顾念着的,之所以我迟了璟元一步,不过是算准时间来罢了。”
    魏璟元对此不是不知,只不过今日头天入宫为太子伴读,少不了要做做样子的。
    魏璟元装作明了,笑道:“平舟兄若是昨日告知了我,我就无需早早过来了。”
    宋平舟笑道:“你倒是敢说,别忘了这可是在太子宫。”宋平舟言外之意是告诉魏璟元,你如此说来,倒是埋怨太子殿下了。
    魏璟元自是听出了宋平舟话中的含义,浅笑道:“平舟兄方才说了,太子殿下对底下的人仔细顾念着,定不会因此而怪责与我。”
    宋平舟无奈苦笑,“你倒是有自信。”说罢,太子刘显已经从内殿走了出来,应是刚用过早膳,左右刚拿着明黄的巾帕离开了。
    刘显见到二人笑道:“你二人倒是来的早啊,走罢,随本宫去读书吧,莫要让师傅等着了。”刘显每日天不亮便会起身,温习昨日师傅所授的,待天亮后回宫用膳食,此时大概就是宋平舟与先前那个伴读来的时辰,之后再次前往书房听师傅授课。
    魏璟元与宋平舟跟在刘显身后,抵至书房之时,太子太傅良春已经到了,见到太子行了礼,太子见状反行李道:“良大人无需多礼,本宫来的迟了,还请良大人莫怪。”
    “无妨。”良春心想自己也要有怪罪太子的本事啊。良春是文韬的门生,自是个文采卓绝的人物,此时附庸风雅长相也极为俊秀,只可惜在朝中空有个太子太傅的名头,实则手中没有一点权力,倒是让文韬架空的差不多了。
    文韬私下对良春是不喜的,无非是因看中他的文采才让他坐上这一位置。良春对此在清楚不过,幸得他心性平和不与放在心上罢了。
    太子刘显亦是知道这些,面子上对良春还是过的去的。
    三分分别坐下,刘显为首,魏璟元与宋平舟分别坐在后面,良春今日所要教授的不过是《论语》中的一则,魏璟元前世对这些书本上的东西颇为通透,待良春教授完了之后让几人将今日所学默在宣纸上,并要写出自己的心德。
    此时已过晌午,课业算是完了,良春拾掇片刻后同太子请辞,留下三人在房内继续温书。魏璟元写的极为认真,宋平舟停停顿顿若有所思,至于刘显吗,心中有事完全不在默写心德之上。
    “来人”
    刘显突地一声打破了房内的平静,魏璟元与宋平舟抬起头,只见刘显笑道:“晌午了,你二人陪本宫用膳吧,过后再写也不迟。”
    太子之命岂能违抗,魏璟元与宋平舟放下笔,起身去后面洗手。
    太子趁着房中无人,忙对左右说道:“舅父可下了朝了?”
    “回殿下,已是下朝了。”
    刘显沉默片刻,“舅父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殿下。”
    刘显很是担忧,昨日计划的好,只是不知魏国淮能否被舅父说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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