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说的话怎么就那么刺耳呢?李沐阳用闲着的右手小指掏掏耳朵“啧啧,老大爷真是老当益壮雄风不倒呀!敢问老大爷年方几何?”
    “老夫今年八十有二”
    “老大爷家中可以一儿半女?”
    “老夫膝下有三男二女,均已成家”
    “他们同您都在此地?”
    “没有,老夫我是出来解闷的,带着他们算是怎么回事”
    “那老夫人?”
    “贱内自是在家中把持大权”
    “只有你一个人来此?”
    “那是自然,出外寻欢作乐呼朋唤友的有可能吗?”
    老头这么一说李沐阳心里就清楚,走上前一巴掌送了上去“去你大爷的,就你一个糟老头在我跟前叽歪毛线?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有事没事在家里呆着,还出来疯死到半道都没人理会”
    李沐阳不多的耐心被磨尽,他抱着小娃娃一脚踹开北湘的房门,房内洗澡水还在冒烟,空荡荡的屋子里连个影子都没有,人跑了。
    “呵呵,不是好心就有好报,要什么东西自己去拿好了,等着别人送?猴年马月都不一定到手”
    抛抛小家伙“李沐瑶你的奶妈跑了,照顾小孩真是太麻烦了,我决定收回李沐瑶的名字,你自己自便好不好?”
    “忘记你还不会说话,这样好了稍后我日夜兼程把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嗯,很好就这样决定了”
    李沐阳做好打算后抱着小家伙离开,路经老大爷的时候,那老头赶紧把脸捂住。
    “呵”李沐阳呲笑一声,下楼以后那尉迟卫还在呼呼大睡,鼾声震天。
    嗯?这大胡子会看孩子吗?李沐阳看着尉迟卫那豪放做派,那大大咧咧啦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算了,单手也能赶马车不是。
    马车被悦来客栈的伙计卸下来了,马儿吃草正欢,李沐阳反复思量决定舍弃马车驭马而行,从马车厢里抽出衣裳将小娃娃绑在自己身上,翻身上马。
    “驾”飞马奔驰,昼夜不息,十天后马儿跪倒在地口吐白沫,活脱累死,险是跑到了小镇口,此时距离秦国还有不到两日的路程。
    弃马进镇,也没有看到客栈在哪里,镇子上人来人往嘈杂一片。
    李沐阳看到一个发尾插麦杆的女子跪在地上,旁边草席上裹着一具枯瘦男尸,那模样与女子倒是有几分相像,女子前面摆着一张白色布衿,布衿上画着一条黑线。
    贱卖,女子拭泪“求各位乡亲父老乡亲帮帮奴家,奴家同爹爹前来此地寻亲,没成想亲没寻见爹爹反倒染了风寒,爹爹心力交瘁下撒手人寰”
    “奴家我,我孤身一人在此地举目无亲,东家嫌弃爹爹晦气,把我们撵了出去,奴家浮萍飘零,还望好心人相助”说着在地上磕头。
    李沐阳这才看到女子脑门上已经黑青一片,血痕外漏,小娃娃指着那女子“要,要”
    “你需要多少纹银?”
    “公子,奴家爹爹下葬需要一吊铜币,您给我一吊铜就成,奴家愿为奴为婢终生侍奉公子左右。”
    一吊铜币是多少?一吊跟一贯的区别是?应该是没差,李沐阳身上也没有铜板,他有的只有碎银,掏出一个相对较小的,“给你”
    “公子您给的太多了,给我一吊铜币就成了”
    “我没有一吊钱,那是最小的,你的名字?”
    “奴家温碧莲谢公子仁义,这是奴家卖身契”
    “行了赶紧找几个人把你爹下葬去吧”李沐阳伸手接过卖身契。
    温碧莲跪拜三拜将自己生父搬到木板上,跨绳拦腰咬牙拉着老父离开,步履蹒跚。
    家到中落,闹市无亲,门庭若市的场景一去不复返,什么亲朋好友都是假的,世态炎凉冷暖自知,跪在闹集这两天才知道爹爹给她说的那句“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也没有想的那么好是什么意思,人走茶凉,曲终人散”
    李沐阳右手捧着卖身契值得欣慰的是上面写的东西他居然看的懂。
    上书,辛华六年妾女温碧莲,华安苏宁人士,因家到中落无以安身,家父驾鹤西去无以为葬遂将己身贱卖,为奴为婢,唤妻为妾毫无怨言,血红手印覆盖在白纸黑字上。
    他目光从卖身契上移开,温碧莲吃力的拉着木板往前走着,他抱着小家伙追了上去。
    “温碧莲你先停下”
    温碧莲使力憋的脸色涨红听见公子让她停下,这猛的停下险些被板子撞到,不解的问“公子怎么了?”
    李沐阳扬声“各位乡亲父老劳烦来位壮士出手相助,我愿以五两纹银作为酬报”
    有钱能使鬼推磨。
    吴壮放下肩上的货担子,走上前嗡声嗡气“你说的是真的吗?俺可以帮忙,不用五两纹银,给俺二两就成,你想让俺帮啥忙?”
    李沐阳指着木板“帮忙把人送到”眼神看温碧莲询问,他又不知道她要往哪送。
    “劳烦大哥帮忙把人送到乱葬岗”
    “啥?”吴壮这才看到木板上草席裹着尸体,静默片刻后推拒“不好意思昂,我不知道乱葬岗在哪,我家里还有事情先走了昂”说完就跑自己担子也不要了。
    “公子还是算了,奴家自己能拉过去,这活不会有人接的,他们都嫌晦气,这事沾了会倒霉好几年翻不了身的。”
    李沐阳把小家伙递给温碧莲“帮我抱着”
    温碧莲解下绳子上前一步接过小娃娃悉心护着,看到公子伸手拉木板子赶紧出言阻止“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无事,我不信什么晦气翻不了身的言论,不过是以讹传讹,自己时运不济怪不得别人”
    温碧莲心底涌起一阵酸意,眼睛一热泪水倾囊而出,什么话都没说默默跟在一旁。
    李沐阳拉着木板往前走,走了会停了下来“乱葬岗在哪?”
    “公子随奴家来”温碧莲走到前面带路。
    乱葬岗上尸堆凌乱,零零散散的几个黄土堆格外显眼。
    “你要把你父亲葬在这里?”
    温碧莲神情悲戚“奴家也别无他法,家业衰败田地皆无,举目无亲,还惨遭扒骗”
    “田地好买吗?”
    “这里我不知道,在我们那买一亩良田需八百吊铜币”
    “你家在哪?”
    “奴家居宛唐杭山,离此地有七百里的路程,举头皆债恰逢灾年,我们这才来此地寻亲”
    “你们寻的是什么亲?”
    “奴家的叔父在此地经商,我们想来这投靠叔父翻本,从头再来,没想到叔父闭门不出拒绝接见,仅有的盘缠还被扒骗了,爹爹气急之下中风,弥留数日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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