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随同黄飞鸿前去拜访黄麒英,令陆渊未曾想到的是黄麒英并未住在广州城内,而是住在乡下的村子里。按照黄飞鸿所说,早年间是住在城内的,只是随着年岁越大,黄麒英却是愈发看不惯城内洋人横行的场面。故而干脆住到乡下,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还好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脚程都不算慢,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已然来到黄麒英的住所。
    陆渊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院子和寻常农家的院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随着黄飞鸿推门进去,就见一大约六十岁上下的男子坐在院中一处躺椅上哼着小曲,手中端着一紫砂茶壶,却是惬意极了,正是陆渊此行拜访之人黄麒英。
    听见开门声,黄麒英睁眼看去,就见自家儿子带着一小道士走了进来。看到有外人在场,黄麒英坐起身子问道:“你今日怎有空来我这,不去操持你的医馆了。这位又是?”黄飞鸿闻言道:“爹,这位小道长是玄皓道长的徒弟,这次是专门来拜访您的。”听见玄皓的名字,黄麒英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陆渊身前急切的问道:“你果真是玄皓道长的弟子?”
    陆渊行礼回道:“贫道陆冲渊,奉先师之命前来拜访前辈,另有先师手书一封。”说着自怀中取出书信递了过去。黄麒英连忙接过,正要拆开看时,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渊,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方才说先师之命是何意?”陆渊叹了口气道:“不敢欺瞒前辈,先师仙去也有一年有余。贫道此来也是先师遗命。”
    就见黄麒英闻言整个人身子都晃了一下,黄飞鸿见状连忙上前扶住自家老爹,将其扶到椅子上坐好。就见其眼圈肉眼可见的泛红,双目之中泪光浮现,继而声泪俱下道:“十五年前与玄皓道长作别,我还曾与其约定待到飞鸿娶妻之时邀他前来,谁知这竟是最后一面啊。”陆渊见状便上前安慰道:“前辈还请节哀,先师年逾百岁,无疾而终,说来也是喜丧。先师在世时,曾多次称赞前辈,更是以前辈为友,想来先师也不愿见前辈这般悲伤,以免伤及自身啊。”
    不说还好,一听陆渊所言,黄麒英心中悲意更甚,但还是强忍住没再流泪,打开手中的信件看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这才将其郑重收好,继而对着陆渊道:“道长看得起我,称我一声小友,我便也托大叫你一声贤侄,如何?”陆渊当即回道:“这是晚辈的荣幸。”黄麒英点点头道:“既是道长相托,我黄麒英自是没有二话。你与飞鸿也算是同龄中人,不如就和他住到一起,你俩之间也算有个照应,不知贤侄意下如何?”陆渊自是没有别的意见,便回道:“这自是极好的,只是怕有些麻烦了。”
    黄麒英当即摆摆手道:“这有什么,若是飞鸿敢有意见,我就打断他的腿。你说呢?”说着看向黄飞鸿,黄飞鸿当即苦笑着回道:“那里会有意见。我和陆兄弟也算是意趣相投,当然是乐意之至。”黄麒英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玄皓道长还让我为你安排些差事,也算是历练,不知贤侄可有什么想法?”陆渊闻言思量了一番道:“我也随先师学过些医术,既然和黄兄住在一起,不如就在宝芝林当个大夫,只是贫道医术不精,还要请黄兄多多包涵。”说着冲黄飞鸿拱拱手。
    却见黄麒英一拍大腿道:“这倒是正好。玄皓道长一身医术我也是见识过的,贤侄即得了真传,能到宝芝林坐堂问诊也是广州百姓的福气,那就这么说定了。”见的诸事都安排好了,黄麒英便让黄飞鸿先去布置个灵堂,他要祭奠老道,然后又拉着陆渊聊着他和玄皓老道的往事,两个人絮絮叨叨说到了半夜,更是喝了不少酒,待到黄麒英在玄皓灵位前哭的晕了过去,这才消停下来。
    后面几天,黄麒英拉着不让陆渊走,硬是又让他留宿了几天,这才让黄飞鸿带着陆渊到宝芝林安顿下来。
    第二天一早,陆渊同中人晨练结束后。黄飞鸿带着陆渊来到宝芝林正堂,将陆渊介绍给了医馆众人。在得知陆渊擅长内科之后,黄飞鸿也是十分欢喜,毕竟黄飞鸿虽然也精通医术,但更多的是跌打损伤等外科或者说是骨科。对于内科,虽然也有涉猎,但也仅仅只是粗略的学习过,如今有陆渊这个家传渊源的内科高手,黄飞鸿自是十分高兴。
    而从这日起,陆渊也就正式成为了宝芝林的坐堂大夫,不好经常来宝芝林开药的病人也都知道了宝芝林来了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当大夫,只是看着陆渊年轻的模样,很多人还是不愿意找他看病。毕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观念深入人心。
    直到过了一周多,有位老人来给自己断了腿的儿子抓药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地,还是陆渊出手相救,转危为安,这才让不少人见识到了陆渊还是有点本事的,渐渐的,开始不断有人来找陆渊看病,而宝芝林来了位医术不错的小道士这个消息也流传了出去。看着宝芝林的名声越来越大,黄飞鸿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而在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出乎陆渊意料之事。便是黄飞鸿按照黄麒英的吩咐将自己的家传武学对陆渊倾囊相授,包括工字伏虎拳、铁线拳以及虎鹤双形在内的一系列功夫,甚至就连碍于规矩无法传授的无影脚这门压箱底的绝学也在传授的过程中,将不少的精要奥秘都讲述给了陆渊,使之大有所得。
    投桃报李,陆渊见此情形,自是也不好藏私,不过鹤拳的当下玄皓老道早就交给了黄麒英,陆渊自是将自己得来的横炼十三太保传授给了黄飞鸿。这门功夫说起来其实和洪拳极为契合。毕竟说到底,洪拳虽然也有内炼之法,但终究走的还是由外而内的外加路数,讲究的就是个刚猛,而横炼十三太保这门军中武学,对洪拳来说无疑于是如虎添翼。只不过这到底是个水磨工夫,一时半会也见不到什么成效,倒是其中记载的擂鼓拳,让黄飞鸿大开眼见。当初交手之时,黄飞鸿就对这门霸道的拳法惊奇不已,当时要不是陆渊功力不足,再多来上几拳,黄飞鸿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还能撑得住。如今这门拳法放到了自己面前,黄飞鸿自然是要好好见识一下。
    不得不说,黄飞鸿的习武天赋实在是太好了,哪怕是陆渊在一旁将自己的心得全盘托出,但黄飞鸿的进步速度着实是让其心惊。在陆渊看来,自己半年时间的功夫,黄飞鸿最多不到两个月就能达到。
    事实上也没有出乎陆渊的意料,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但就擂鼓拳的造诣而言,黄飞鸿已不下于陆渊,只是在横炼功夫上还不如陆渊而已。这一日,黄飞鸿告诉陆渊他心有所感,要回乡下一段时间闭关,或许能掌握化劲的劲力技巧,陆渊只能一边吃柠檬,一边恭喜黄飞鸿了。
    送走黄飞鸿后,陆渊一边啧啧感叹,一边到正堂坐诊。还没等陆渊屁股坐稳,就听见门口一阵喧闹。陆渊闻声看去,就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用绳子拖这个床板跪倒在宝芝林门口。
    陆渊招来个学徒让其去问一下怎么回事,就见学徒走了过去,低声和那小孩说了几句,而后回到陆渊身旁道:“陆大夫,我问了。就是那俩孩子的娘重病了,也没个亲戚愿意帮衬,这两孩子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只好自己拖着床板拉着他们娘来求医。我看了一下,肩膀上全是血。”说着还感叹几声。
    陆渊闻言暗叹了一口气,继而吩咐道:“这样,你先去把病人送到后堂,让后找些伤药给那两个孩子处理一下,这样堵着门也不是个事。”陆渊是坐堂大夫,又和黄飞鸿交好,他说话自是没有人反对。当即又找了两个人,将病人抬了进去,又拉着两个孩子去处理肩膀上的伤口。在经过陆渊身边的时候,那俩孩子腾地一声给陆渊跪了下去,梆梆梆就是三个响头,看着那个稍大一些的孩子倔强的神情,陆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学徒带着去吧。
    而后,陆渊来到后堂给那个女子看了一下。不得不说,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单纯的伤寒而已,但长时间的积劳成疾,使得女子的身体本就不好,加上得病之后又拖了太久,眼下已是积重难返了。
    这时,那两个孩子也寻了过来,就听那个大点的孩子道:“大夫,我娘的病怎么样了?”看着孩子充满希冀的眼神,陆渊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可看到陆渊的反应,那孩子却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抱着那个更小的孩子,说话声音依然哽咽起来:“娘她是不是没救了,其实我都知道,可我真的好难过。”闻言,陆渊也愈发难受,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
    随后去开了个方子,虽然看起来没救了,但万事总有个万一,陆渊求得也就是这个万一,总要尽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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