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青山中,积叶布满整个树林。林边的山口,一个人影由远及近行走在林间,十分艰难,每走一步,脚掌都会陷入积叶之中,没至半腿,随着踏入实地,那人轻叹了一声,正是莫小川。
    这看似不大的树林,莫小川已经走了两rì了。平rì间走在平实的道路上不觉得自己背上的剑有什么不同,只到此时他才感觉出了苦处。
    林中的积叶常年累月,经过风雨吹打,已经变得十分厚实,一般人走在上面,碎叶最多没到脚面,但有了那近两百斤重的长剑再加上一把五六十斤的剑鞘,他的体重已经快达到四百斤重,虽他自己不觉得如何沉重,可这些积沉的树叶却支撑不住,故而,本来至多半天便能够走出的树林,他硬是两天才走了出来。
    看着山谷前陌生的环境,抬头又瞅了瞅太阳,莫小川拍了拍脑门有些无奈,在林中因树冠遮挡了rì头,辨不清方向,此时他才发现,竟然又走偏了。
    与小瑶分别已经两rì,从起初的失落,《 到现在的平静。莫小川想了很多事,他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卢尚他们,虽心里有些不敢肯定他们是否安全,但对卢尚,他还是有信心的。他现在伸出另外的山口,从这里直走下去是一条深谷,不知通往何处,看了看两旁不是很高的岩壁,莫小川觉得先攀上去再说。
    攀岩本就不是他擅长的,再加上背上的重剑,一些突出的小石子根本就不能支撑他的重量,如此,攀爬的十分艰难。不过,好在岩壁不高,也不陡峭,上面有许多坑坑洼洼可以借力处,就在即将攀至岩顶时,莫小川傻眼了,因为在最上面一截光滑入境,根本无从借力。
    正当莫小川犹豫要不要拔出剑来试试的时候,上面突然一苍老的声音,道:“小子,要不要帮忙?”随着话音,一根长绳扔了下来。
    听到有人,莫小川心中一喜,刚要伸手去握拿绳子,忽地又想到了什么,摇头苦笑说道:“多谢,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太重了,你拉不动我的。”
    “要帮忙就少说废话,没试过你怎知我拉不动,再说此处又不高,便是摔下去也死不了人。抓好了,我拉你上来!”那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之sè,听他的口气,似乎拉莫小川上来和提一根毛没什么区别。
    莫小川回头看了看,的确不是很高,犹豫了一下,便抓紧绳子,拽了几下,发现纹丝不动,这才放下心来,稳住身形后,正要开口示意,却听上面上人又道:“年纪轻轻的,有了绳子就自己爬吧。还想让我老头子拽你吗?”
    莫小川微微一愣,随即双手并用爬了上来,这才看清,那绳子哪里有什么人抓着,分明是拴在一棵大树上,而在树下,一个身着道袍的人,正抱着一大坛子酒,仰头狂灌。因酒坛子挡着,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那花白的胡须可以证明,这道士应该上了年纪。
    看着那绳子,莫小川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不过,对方毕竟是帮了他的,而且,一会儿很可能需要向他打听道路,也不便得罪,便抱了抱拳,道:“多谢道长。”
    “不错!”老道士笑着放下了酒坛,道:“小小年纪便荣辱不惊于sè,rì后必成大器啊。”
    “道长过……”莫小川刚说了半句,突然看清了老道士的容貌,不禁愣在了当场,吃惊地喊道:“爷爷?”
    “哎呀呀!”老道士站起身来,看着莫小川,道:“十余年不出山,现在的孩子都变得这么懂事了?只是你叫了我爷爷,那梅世昌不得叫我爹吗?不好,不好……那么大胃口的儿子,老道士我可养不起……”说罢,低眉沉思,似乎在想着什么。
    仔细凝视着老道士,莫小川这才看清楚,这老道士虽然与自己另一个世界的爷爷颇有相似之处,但并不是他。不过,两人也太过相似了,一样花白的胡须,在风中轻荡,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势,可同样,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吊儿郎当气质也隐藏不掉。在容貌上,同样清瘦,只是这老道士说话多了几分随意,却少了几分装腔作势。
    “晚生失礼!”知道自己看错人后,莫小川有些尴尬对施了一礼,道:“听道长的意思,与家父相识?”
    “认是认得。”老道士摸了摸胡须,道:“只是当初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整rì奔走的商人,现在都是一方统领了。我认识他,他不一定认识老道士咯。”
    莫小川不知该如何答言,只好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道长怎知我在这里?”
    “哦!”老道士捏着胡须,道:“老道士我前几rì在山中遇到一黑汉子在找你,便答应他帮着寻一寻,今rì见林中飞鸟乱串,便知定然有人经过,如此就在这等了。果不其然,让我逮到你了。”说罢才发现,一不小心揪下几根胡须来。
    听着老道士的话,莫小川抹了一把汗,细细一想,那黑汉子很可能便是卢尚,也顾不得理会老道士如何用词,急忙问道:“他们在哪里,道长可否带我前去?”
    “带路是可以的。不过,那酒,你得帮我拎着。”老道士指了指树下的几坛酒道。
    “这个自然。”莫小川很爽快地提起了酒,道:“道长请吧。”
    老道士微微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迈开步子,慢吞吞地朝着西边的山丘走去。莫小川跟在身后,也不好催促与他,就如此,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山丘顶端,老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好了,把酒放下,去拾些干柴来。”
    莫小川皱了皱,以言而行。
    干柴拾回不少后,老道士又说道:“再拾些湿的来。”
    莫小川听他如此一说,双眼一亮,道:“道长可是和卢大哥约好了以烟火为号?”
    老道士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摸了摸胡须,道:“无需多问,自去便是!”
    莫小川急忙又跑去,弄了些湿柴回来,一脸期待地看着老道士掏出火石慢慢点燃干柴,又用湿柴搭起一个架子,将酒坛子放了上去,悠闲地闭目养神去了。
    莫小川一时气结,敢情这老道士是在戏弄自己。
    隔了一会儿,老道士慢慢地将酒坛子拿了下来,从一旁的包裹中掏出了两个酒碗放在面前,斟满后,递给莫小川一碗,道:“不错,胸中有怨气也能忍得住,小小年纪已属不易,来一碗吧。”
    看着老道士方才从火中取那酒坛,竟丝毫不惧火焰,莫小川便知这老道士不简单,胸中的闷气不由得散去不少,伸手接过酒碗,仰头灌了进去。
    “不错,小小年纪便能……”
    “我说道长,可不可以换个话题。”一碗酒下肚,莫小川实在有些受不了他用这个口吻说话了。
    老道士微一错愕,笑了笑,道:“你没觉得这样说话会显得很是高深莫测吗?”
    莫小川撇着嘴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老道士讪讪一笑,道:“喝酒,喝酒!”
    又是两碗酒下肚,两人都沉默无言,不再说话了。过了半晌,老道士似乎终于有些忍受不住这种沉默的气氛,开口,道:“能把你的剑给我看看吗?”
    莫小川犹豫了一下,道:“此剑甚重,怕道长拿不起来。”
    “小小年纪,怎地这般小气。”老道士瞅了瞅莫小川一脸的不信。
    莫小川无奈,只好从背上解下长剑递上前来,道:“道长若是不信,尽管拿了便是。”
    老道士笑了笑,伸出手来,抓着剑鞘就将长剑提了过去,竟是没有半点阻碍,好似提着一把普通的剑一般。
    这次轮到莫小川惊奇了。
    只见那老道士将剑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道:“煞气内敛,希望一直如此吧。”说罢,将长剑递回,道:“酒喝的差不多了,那几个小子也该来了。”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听远处一阵马蹄声响,接着,卢尚带着另外五人快马奔来。
    来到近前,卢尚和其余五人同时下马拜倒,齐声道:“属下保护不力,请少统领责罚。”
    莫小川赶忙将他们扶起,道:“卢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该罚的是我才对,若不是因为我……”说到此处,看到六人面上均闪过一丝痛sè,莫小川便住了口,改言道:“你们这几rì幸苦!”
    “不幸苦,少统领能安然无恙便好!”卢尚说着,感激地看了老道士一眼,道:“道长果然守信,卢尚服了。”
    “先坐下来喝口酒吧!”老道士笑了笑道。
    卢尚摇了摇头,道:“道长的好意我们心领,只是我们还有重任在身,在此已经耽搁太久,便不打扰了。”
    “你们不必去了。”老道士将碗中的酒喝干了,道:“他们也该到了……”
    卢尚和莫小川均感疑惑,诧异地看了看老道士,同时问道:“他们是谁?”
    “自己看不就知道了。”老道士说罢,伸手一指,只见从山丘下,几匹快马疾奔上来,起先还是一个小黑点,很快便能看清马上之人的长相了。
    卢尚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是韩将军的亲兵,领头那人我认识,叫孙楚生。”
    卢尚的话音刚落,那几匹快马便至近前,为首的那人跃下马来,朝着莫小川行了一礼,道:“少统领,韩将军有令,统领大人已经回信,请少统领无需再前往,立即返回。”
    莫小川与卢尚面面相觑,同时望向了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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