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程氏人员开始分组行动。
    刘晓非陪同李总和姜助手留在梅蕊岛,对全岛的地质地貌进行堪测;程中谦则带着黄瑞鑫和以璨在王乡长的带领下去了其余的几个小岛考察。
    这艘快船是乡里办公用的,很小,一次只能坐四五个人,程中谦带着两名手再加上王乡长上船后,小船到到了最高吃水线了。
    晚上床铺很硬,以璨睡的不太习惯,早上六点就起床了,以璨直到坐上了船仍打哈欠,恨不能再接着睡。程中谦是最后上来的,挤在她身边坐下后,看了她睡眼朦胧的样子,递给她一瓶水道:“饼子带了?”
    以璨想起自己昨天说过的话,将背包转到胸前:“当然。”船太小,有时候浪大会打湿衣服,抱在胸前才能更放心。
    最先去的是离梅蕊岛最近的大梅岛,面积只有1.2平方公里,住着百十户人家,人口不过三四百人。这里只是梅花岛乡的一个行政村,居住在这里的渔民祖祖辈辈都以打渔为生,但由于生产工具落后和交通不便,渔民们仍是依靠原始的状态自给自足的生活着,这些年很多年轻人都出岛打工了,留守的大都是老人和儿童。
    小船在海上行驶了二十分钟后,停靠在一个简易的码头上,几个人下船,在王乡长的带领下开始在全岛考查。
    小岛上的绿色植被保护的更原生态,几十户人家大都住中心村落,另有几户零散的住在山坡、海边,站到小岛的最高处,小岛全貌全收眼底。
    岛上没有象样的公路,甚至于没有一辆汽车,交通公具只有人力三轮车。
    一行人在王乡长的带领下,将岛上的主要地方转了一遍,黄瑞鑫拍了一些照片作资料,以璨成为他的助手,随时记录下一些数据,之后几个人又乘船转移到第二个岛。
    中午的时候已经是在梅子岛,这个岛是梅花岛乡有人居的最小一个岛,也是离梅蕊岛最远的一个岛,王乡长提前给村长打了电话,让他准备一下午饭,自己带着程中谦一行在全岛上考察。
    “王乡长,您一定是这里的本地人吧。”这位四十多岁的黑脸大叔给以璨的感觉是热爱海岛,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是啊,我就生在梅蕊岛。”乡长露出微黄的牙齿笑,这是长年吸劣质烟的标志。
    “这山的后坡有个泉眼,泉水常年不断,冬天也不枯竭,岛上的居民每年在打春后去接一桶水回家给孩子洗身,说是不遭病。等吃过午饭我再带你们去看看吧。”王乡长指着岛上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说。
    “好。”程中谦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便由王乡长带着来到了岛上姓张的村长家里。
    这是一排五间平房,看房子的样子像是建起来没几年,应该是村里最好的房屋,用大块鹅卵石和水泥砌成的院墙,正中开着一道栅栏铁门。
    “老张,客人来了!”王乡长站在门外大声喊道。
    只见院子里一会儿便出来一个不到三十多岁的年轻妇女,操着浓重的枥县方言大声道:“乡长您来啦,快进来吧,我爹出去了,马上来家。”说罢打开大门让几位客人进门。
    那女人看到程中谦等人的打扮,知道是城里来的贵客,边在围裙上擦手边说道:“饭马上好,马家的船今天一早上出去,我爹说去看看再有没有什么鲜货拿点回来给你们尝尝。”
    王乡长“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背着手低头往屋子里走。
    以璨发现王乡长在这时候架突然端起了架子,颇有威严的样子,便知道那年轻女人的局促并不是冲着几个客人,而是冲着这位乡长。
    几个人随着乡长进到屋子里,看这屋子收拾的还算干净,家俱也挺新的,但比起市内近郊的农村的家庭还是贫穷了些。
    “她公公老张头儿是这儿的村长,也是个好船把式,自己家养着一条船,所以在村里算是富的,从他当了村长后,对村里人都挺照顾的,不过岛上的人家都挺艰难,特别是没有劳力的家,收入非常低。”王乡长低声介绍说道。
    “这些人为什么不考虑搬到陆地上生活?”陆地上人多,有各种小生意,总比守在这里要好些。
    “政府有规定,岛上居民一般来说是不能随便搬迁,为了保护岛上的生态平衡,计划生育政策都相对宽松,凡岛上的居民是可以生二胎的。”这个问题很复杂,王乡长只能简单地解释。
    “为了防止大面积的养殖造成海水污染,这里一直禁止外来投资养殖水产业,市里的统一归划是留给开发旅游的,可惜等了这几年终是熬不住,岛上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乘下的这些渔民只能自给自足。”
    王乡长一边叹息岛上的绝无仅有的自然条件,又表达了希望程氏投资的急切心情:“我们这里离陆地并不远,市里总说要整体规划,我们一直盼到今天才算把你们盼来了。这些居民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虽然不愿意离开,但是如果给以适当的条件,还是愿意并岛生活的。”
    以前曾有过大集团,希望包下一个小岛开发,但最终因为总体方案不完美,无法保证整个梅花岛的整体开发,市里最终并没有通过。
    说话间,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张村长带着儿子拎着一个大塑料桶回来了。
    “王乡长,今天运气不错,有很多鲜货!”老张五十多岁,个子不高,黑瘦的身材,大约常年在海上劳作显得很结实。跟在他后面的年轻人略高,身材显得大了一号,只不过脸型像极了父亲,连走路的姿态都像的很。
    以璨凑上前一看,果然桶里都是鲜货。有活蹦乱跳的鱼,有全身长满黑刺的海胆,还有几只鲍鱼,更有几只大螃蟹挥着钳子使劲儿地往外爬。
    “老冯家船今天早上出的海?”
    “是啊,今儿一大早上出的海,可听说下午有台风,没敢往远走,只是附近捞了点货。”
    “下午有台风?为什么气象台没有预报?”以璨惊问。她知道海岛的气候变化莫测,昨天晚上还特意看了新闻后的天气预报,但并没有台风预警。
    “刚刚县里气象台通知的。”张村长显然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很自然的说道。
    “我们每个岛上有气象预警员,县里气象台可以直接通知到每个岛上。”王乡长解释说道。
    海上天气变幻无常,常常会因为一个意外而改变。王乡长这两天忙着接待程氏一行考察,他得到的消息是明天会有台风路过,原以为今天转完几个岛,明天来了台风只要呆在梅花岛就没问题了,谁想到天气突变,台风拐了个弯儿提前来了,他显然是错过了这个消息。
    “我们要不要现在离岛?”黄瑞鑫有些紧张地问。
    “船刚刚送我们来以后回乡里有事去了,马上回来最快也要二十多分钟,不过台风说是下午来,我们吃过饭等船来了再走一样来得及。”
    乡里只有这一艘快船,是给乡里干部到各岛上办公用的。王乡长显然对这种情况十分有经验,马上打电话给乡里要船,又招呼老张的儿媳妇收拾饭吃。
    程中谦为了稳妥,仍是给县长打了电话,知道那边人员已经接到傍晚会有台风的消息,已做好安排,便放下心来。
    张家儿媳妇手脚极利落,一会儿功夫一桌海鲜饭菜便上了桌,程中谦也不等人招呼,马上带头开动起来。
    以璨更是自觉,她觉得吃海鲜不能太文明,干脆放弃了筷子,两只小手忙碌个不停,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一会儿功夫就吃的肚子圆滚滚了。
    王乡长像是特别喜欢看以璨吃东西,见她吃的香,便笑眯眯地说:“爱吃就多吃点,走时候挑喜欢的再带上。”
    以璨被这话噎了一下,但实在爱听,便毫不客气地点点头说:“谢谢王乡长,梅花岛的海鲜像是特别鲜,螃蟹的肉都是甜的,所以我特爱吃。”
    “那是当然,这里远离市区,又远离运输航道,没有半点污染,当然是最好吃的。”王乡长颇为骄傲地说。
    以璨非常赞同地点点头,完全一副小吃货的嘴脸。
    几个人很快吃好了饭,洗过手后便准备赶到码头等快船来接。
    “老张叔,谢谢您了。”程中谦向村长真诚道谢,然后快步跟着王乡长后面走出了这渔家小院。
    还没走出几步,便听村长的儿媳妇在后面大声喊:“妹子!”
    以璨忙回头,便看着那儿媳妇拎着一个口袋追了上来递给她:“你喜欢吃这个,都给你带回去。”
    “不用了嫂子,我已经吃的很多了。”以璨这次是真的红了脸,条件反射般的回头去看程中谦,只见他一脸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像是给他丢了多大人似的。
    可黄瑞鑫却颇善解人意的接过来说:“给我拎着吧。”这才解除了以璨的尴尬。
    出了张家的院子便是一条稍宽的街道,再往西走不远,是一条通往码头的小路。几个人上了小路走了不到十分钟,再下一个坡便可以看到码头。远远看去,接送他们的小船已经等在那里。
    “这天不太像要来台风的样子。”以璨看了看天,颇有些遗憾地说。还有一个岛没上去,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上最后一个岛去看看。
    “王乡长!张村长!”还未走到渡口,便听到身后传来大声的呼喊。
    几个人同时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一对男女抱着一个孩子从远处跑了上来。
    “乡长!救救俺孩子吧!”那个年轻的男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大约是他妻子跟在他身后,跑的气喘吁吁来到他们面前。
    “孩子怎么了?”王乡长和张村长几乎同时问道。
    “孩子吃完饭后不长时间就喊肚子疼,他奶奶以为他吃坏了肚子,就给他吃了消炎片,可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好,反倒越来越疼,疼的满地打滚儿,脸色都变了。”孩子的母亲边哭边说道。
    程中谦走上前低头一看,果然孩子脸色苍白,额头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得快送医院。”他说道。
    “乡里只有一个卫生所,怕是……。”王乡长思忖着,说了这样一句。
    “直接送到县医院,快船先送孩子和他父母。”程中谦立即说道。
    王乡长有些为难:“晚上有台风,我一定要赶回乡里。”
    “乡长当然得回去。”程中谦肯定地说道,然后转身吩咐黄瑞鑫,“你跟他们去,先送乡长回乡岛,然后直接送孩子去县城,医院在路上要联系好,让县里派车在码头接你们。”
    “好。”黄瑞鑫也不再罗嗦,转身便往码头上走去。
    程中谦也跟着去了码头,眼看着那对夫妻抱着孩子跟着乡长和黄瑞鑫上了快船,又叮嘱黄瑞鑫道:“到了县里以后,如果天气不好就不必返回,等台风过后再说,我们就留在张村长家里。”
    张村长马上点头道:“放心吧,家里住得下。”
    直到小船离开,程中谦才回头对张村长歉意地笑笑:“张大叔,真要麻烦您了。”
    “看你这说的哪里话,你们上岛是工作,又是为了救孩子才耽搁的,家里条件不好,你要不嫌弃住几天都行,说什么麻烦!”说罢,张大叔便领着这两个人往回走。
    张大叔的儿媳妇看到公爹又带着两位客人返回了,有些不解地呆望着,张大叔不耐烦的挥挥手说:“船送老齐家孩子去县医院了,程先生走不脱,要住一晚上,把你们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他们住去。”
    然后头也不回去转身走向院外,帮儿子有条不紊地收拾起院子里的农具和晒在院子里的咸鱼什么。
    以璨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真要和这程中谦死磕到底了,连这种事都能赶上,弄不好还要和他在岛上单独留一宿。
    她不甘心地看了看天,这才惊异地发现,就这一会儿功夫,远处的天边就涌出了一片黑云,那片黑云翻滚着正一点点往这边移来。
    “那船能来得及把孩子送到吧?”她有点担心在台风来前孩子送不到县医院。
    “台风没那么快,但极可以赶不回来接我们了。”
    以璨觉得程中谦说这话时有点儿阴沉沉的,心下略有不安,却仍是嘴硬道:“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程中谦斜睨她一眼,口里啧啧有声:“一个女孩子,你就不会说的好听的,你应该说,有你在,我当然不怕。”
    以璨觉得这男人典型的人格分裂,人前比谁都正人君子,做事有板有眼,背后就是一个超级纨绔加无赖。
    “走吧,趁着台风来前我们再去走走看看吧。”雨前空气潮湿,屋子里又有股子鱼腥味儿,程中谦明显是在屋子里耐不住,一边往院子外面走一边说。
    “可别淋了雨,风一大就要快往家跑。”张家儿媳妇见他们要出去,忙叮嘱道。
    “我们不走远,就在附近转转。”程中谦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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